15关心

*有才无才，不才也才……

礼保没搭腔，“呼呼”睡去，傍晚的时候醒来什么也不说，呆呆蹲在在门外发愣，晚饭又在家一声不吭地喝酒，又喝多了，早早地上床睡了，听着二哥很响的鼾声，礼强很担心：二哥不是容易醉的人，今天两次醉了，唉……自己落榜……加上太多的事：干旱，自家的包鱼塘，尤其是包鱼塘，水不断地少，每天都有大批的鱼因水少缺氧浮头，已出现了死鱼现象……还有什么事，好好地说什么金佛，他也想得到了金佛？

礼强一个人坐在外面……天渐渐暗淡下来，星空如洗一般，弦月斜挂在天空格外明亮…

哥哥不是父母，二哥还能支持自己上学吗？

三喜在拉着跑调的二胡在唱河南的龙船歌，细细的嗓门，听起来有点像女人腔，但唱的口齿清楚：

一张台子四角方，

岳飞枪挑小梁王。

二张台子四角方，

织女看中放牛郎。

三张台子四角方，

桃园结义刘关张……

礼强听清了，多么好的歌呀，谁说我们农民是老土啊，江南的龙船歌，如诗一般的韵律，音调柔中有刚，有时谈古论今，有时一问一答……没深厚的文化底蕴是唱不出来的。

豪迈的一句：岳飞枪枪挑小梁王。不是对对手，而是对权贵的挑战。多少年来那些高贵的人们总睁着一双鄙夷的眼睛看着平头百姓，在他们眼里百姓是什么，是猪是狗是毛毛虫，能叫你上天，也能叫你下地。我说你有才就有才，我说你有德就有德，不才也才，不中也中。有才无德，有德无才，是他们变换着的语言游戏，也是他们内心空虚的写照。真把他们放到百姓当中，他们不如一般的百姓。真让他们过板荡生活，他们比谁都没骨气，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权贵，给那个时代带来灭亡的权贵：最好听的话是他们喊的，最坏的事也是他们做的。

岳飞凭着一腔精忠报国的满腔热情，傲视权贵，一枪刺去，才得有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可悲的是他还是死于权贵之手。百姓没忘记英雄，还在唱他……

第二句更好，有爱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何况又是天仙与牛郎之间，这种美好是横跨在天与地之间的美好，拉近的是天与地的距离，是百姓的向往，是一种希望的寄托，是一种诗意浪漫的飞升……

礼强仰望着天，那银河两岸泪眼相望的两颗星，狠心的王母还是在他们间划出了一条河，真爱难道就像这河一样吗？而人们还是想象出七七这一天的鹊桥，那无数个柔软的肉体与翅膀搭起来的鹊桥啊，在波涛汹涌的河面上组合，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与信念呵。蹋着这样的桥，牛郎与织女在桥中相会，一定不是笑而是抱头痛哭……

礼强想到这里心里一下子充满了酸苦：自己落榜了，方芳还能坚持爱自己吗？他低下头……那在出现的神秘女子……那忘忧潭……那一声声呼唤着情郎出山的歌……如泣如诉……方芳能像她这样吗？

微微起了风，蚊子“嗡嗡”叫着……

“啪”他手上的破扇子在光光的腿上上很响地打了一下。外面的蚊子太多了，他站起来想回屋，没想到大姨与方芳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礼强感到羞愧，低着头喊了声“姨，方芳”。

走进屋里搬出长板凳请方芳与妈妈坐下。方芳的妈妈秀珍爱怜地看了看一旁的礼强说：“礼强，没考上，就没考上，千万不要多想，身体要紧。”

礼强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能有这句话，心像吹进一股温暖的春风，他感激看了方芳一眼，他知道，是方芳把礼强看榜后的情况告诉了妈妈。

“你哥呢？。”秀珍的对礼强问。

“他喝多了，睡了。”礼强说。秀珍听了听……

“你哥没说什么吧？”秀珍温存地问，眼里透着母亲那种特有的慈爱，礼强摇了摇头，他看了看方芳，方芳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他低下头，鼻子酸极了……要是妈妈在，一定依偎着妈妈，让眼泪尽情地流出来……

“这一阵不管哥哥说什么，你都要听。”秀珍继续说，礼强点点头，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你的两个哥哥都不简单，多好的人，这世上有几个像你哥哥这样尽心尽力地培养弟弟读书的，你妈活着不放心的就是你。”秀珍说。礼强点点头，她拢了拢耳际花白的头发继续说，“那时你小小的，人瘦的两只大眼睛像田螺。现在人长这么大了，一个帅帅的小伙子，哥哥培养成的高中生。她在阴曹地府看到了，也放心地闭上眼睛了。”说到这里秀珍声音有点颤抖，她揉了揉鼻子，看着礼强继续说，“真是难为他们了，好人有好报，你出息了，不能忘了哥哥的。”

“是大姨，你们也给了我许多帮助，我也应该好好地谢谢你……”礼强抬起头说，他深情地看了方芳一眼。

“我那算么什事？”秀珍看着他，说，“你估计哥哥还会给你上学吗？”

礼强摇了摇头……

秀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已上到这个程度，成绩也是蛮好的，能上还是尽量上。”

礼强点点头……

“这，我就放心了。”秀珍笑了笑，方芳笑着捂起嘴看了礼强一眼。礼强皱着眉没有笑，家里的情况他清楚，为了自己上学，家里没余粮，眼下连吃的都缺。

秀珍又坐了会，说了些田里生活，眼前的干旱，又说了几句吴国发家遭贼，要礼强当心，礼强笑了笑说，我家门开到贼都不来，秀珍笑了笑走了，礼强送她们走进巷里，方芳回头看了他一眼温柔地说：“回吧。”她眼里映着亮亮地星光……

礼强又回到门口坐下，一会，西巷里的赵新桥走了过来。这个细高的中年人下穿藏青色的西装短裤，上穿短袖白汗衫，汗衫背上还印有红字:力山河水利工程会战奖。他脸黑瘦，一双大眼睛很有精神，他儿子正在上高一，因此很关心礼强这次高考，礼强忙搬出长凳请他坐下。

听礼强说没考上，新桥皱着眉说:“礼强啊，你这么好的成绩，尖子货……我家兔子半调子货，怕是边也沾不上……”

“这不一定……”礼强说。“兔子的智力蛮好的，只要努力一些，还是能跟上趟的。”

“你也不要泄气。”新桥看着礼强，“今个与你二哥一起，我听他说，还想给你补习。我看你补一年一定能考上……”

“也不一定……”礼强勉强笑了笑说。

“哎，你自己要有信心，这就跟打仗，要有勇气，坚决拿下高地地勇气！”新桥说的声音很大，礼强点点头，想他与自己的儿子也是这么说的。

“你二哥呢？”新桥左右看看问。

“他喝多了睡了。”礼强说。新桥点点，“他是个爱面子的人……”

“你找我哥哥有事吗？”礼强问。

“有，这不是干旱了，沟不清淤，水库里的水放不进来……村里又想在清白河翻水，年底一上账又多了个要钱项目，泥巴田里能苦几个钱，孩子还要上学，唉……逼上梁山了……我们再不能老听任他们糟蹋我们的钱了，我们还要过活……”新桥愁苦地说，他挥了一下手，“我们要上访……”

“……”礼强说，他看着新桥……

新桥说的没好气。“再说我也是个组织同志吧，去年翻水，我查他们的帐，年底他们就整我的党，说什么有才无德，有德无才，真是好笑……”新桥说，抬头看了看天。“这回我就要无德一次，他们不负责，我们自己对自己负责。”

他摸了摸腿，有一只蚊子正吸着他的血……

“明天，我告诉我哥叫他去找你。”礼强说。新桥点了点头……

这时从巷里吆喝着走来几个人，礼强一看心拎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