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梨派精兵正从新城之中运出一箱箱黄金、白银和珠宝,数不清的绫罗绸缎,以及年轻貌美的宫女,这些都是中山君在灭国后带来的,如今,都落到了匈奴人手里。薪梨再也不去考虑同中山君谈判的条件,因为,中山君已经死了,战争后余下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则阳来到薪梨面前,请罪道:
“大单于,则阳办事不力,劫持的燕国公主在半路被中原人救走,我们又折了一个兄弟。”
薪梨听后,眼睛直直的盯住则阳。则阳不由脊背上冒冷汗,他不敢目视,低头道:
“请大单于治罪。”
薪梨并没有问罪于他,忽然长叹一声道:
“看来,新城和代城呆不下去了。从明天开始,大军还是暂退回原阳吧!”
则阳愕然道:
“大单于,我匈奴骑兵一路势如破竹,士气正盛,如何主动向北撤回呢?”
薪梨向北方的高柳方向望去,沉声道:
“那边的燕王一直在盯着新城和代地呢!赵襄子一败,燕王岂能袖手旁观,置嘴边的肥肉于不顾?现在,我们没有抓住燕王的软肋,如何能够左右得了他?”
则阳面带愧色道:
“则阳有负重托,让大单于失望了。”
薪梨扬手止住道:
“将军不必自责,本单于决意撤出新城和代地另有缘由。”
则阳不解道:
“大单于,我想,燕王是不会轻易进犯我们的,为何要主动退出呢?”
薪梨沉静道:
“狼虽然不行动,但每天用眼睛盯着我们,一时半会又除不得,个中滋味最难受。再者,两地离北方草原太远,我们匈奴人也不习惯中原人的生活习惯,十天半月也不能将这里改造为我们匈奴人的牧场,留在这里,夜长梦多。其三,我们撤出,将两地留给燕国和赵国,他们必然各自要据为己有,继而滋生事端,我们正可以坐山观虎,待两国耗损,便可以各个击破。罢了,留两座空城给他们争夺吧!”
则阳豁然开朗,叹服道:“大单于英明!”
夕阳照着新城西郊的一片稀稀拉拉的胡杨林,一队千余人的骑兵在胡林边停下来。勤务兵开始动手搭建营帐,火夫们走进胡林,捡拾枯枝败叶以便生火做饭。
这里距离新城已有百里,只见到这千余人的兵马,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杀气,不像大战后的新城,一切都还在兵火的荼毒之中。
智武子他们恰好路过这里,还没有来得及赶到新城,见一支千余人的胡人骑兵,立刻将战马藏在北面的一处茂密胡林中,而后潜伏在这支部队不远处的一堆矮树丛中,透过矮树丛的间隙秘密关注着这支部队的动静。
“林胡人!”采儿不无吃惊的叫道。
“嘘!”智武子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别出声。
太阳落山了,胡杨林开始变得晦暗而幽冥起来,若是身形不动,借助于周围树木的隐蔽,十米之外的敌人是不会觉察的。
林胡人的营帐前燃起一堆篝火,篝火旁边,立着十几个生饭的锅灶。林胡士兵围在篝火旁正享用着晚餐,周围丝毫见不到有放哨兵。
智武子他们悄悄潜伏到林胡人的中军大帐后面,借助于周围的树木以及帐篷的投影静静的听候里面的动静。
勾注彭彭跟着义渠鼓鼓走了出来,义渠鼓鼓负手而立,望着西方的夜空,深情的感叹道:
“弟弟,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渡过黄河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园了。”
“是啊!二十年了,一想到与它阔别二十年,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到那片土地,这心中的酸楚和欢喜就都一起涌了上来。”
勾注彭彭情绪特别激动,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忧虑道,
“哥哥,匈奴单于这么快就答应让我们回故国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呀?”
义渠鼓鼓显然是看透了一切,不惊不喜道:
“薪梨这样做也是在为他自己。我林胡在中原之北,又近临九原和原阳。今与匈奴人结盟,实在是他们南下侵吞中原的一个稳实的落脚地,这个在地理上的战略意义,薪梨怎么会不清楚?他之所以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其实,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他知道我们必然会尽心尽力赶走林胡土地上的赵兵,不费他一兵一卒的支援便可以实现他驱逐赵兵的目的。”
勾注彭彭恍然醒悟道:
“这样,匈奴人只需要暂时退回原阳和九原一带,便可以完全解除来自西北部赵兵的威胁,全神贯注的窥伺燕赵在新城和代地的争夺了。薪梨真是老谋深算呀!赵襄子现在又在他手上,看来,中原人真是要遭殃了,不过,这也是我们林胡人赶走赵兵恢复家园的好机会。”
二人说完,哈哈大笑。智武子胸中剧震,望了望采儿和豫离子他们,悄悄退出林胡人的营帐,借着树林的掩护,轻点着脚步向拴系战马的那片胡林走去。
四人赶到新城,见到的只是一座地狱一样死寂的空城。乌鸦在半空中盘旋着,野狼从周围的山林中窜出来,同野外飞来的秃鹫一起饕餮死尸。这人间的地狱,对于这些野兽来说,或许就是它们的天堂了。
智武子凄然哀叹道:
“看来,匈奴人已经离开了。”
采儿用手摸了摸锅灶里的灰,感觉有点温热,她紧蹙着眉头,说道:
“这锅灶中灰尚是温热,看来,他们才走不多久。”
豫离子问道:
“他们会去哪里呢?”
代兰若不加思索道:
“依我看,不是去原阳就去九原了。”
采儿接着说道:
“公主说的对。冬雪尚未到来,匈奴人不会急于赶回北方草原过冬的,他们一定会利用这次出兵中原的机会大肆劫掠中原人的财物和牲畜。”
智武子望着北方,果决的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可沿着去原阳的方向追赶。记住,一定要悄悄尾随,不可暴露目标,方可待机而行。”
秋风裹过干瘦的胡林,在边陲呼啸着,冷冷的,给人以萧瑟肃杀的寒意。悬在苍山之巅的夕阳正越过黄河将余辉洒照在边陲的高原、戈壁以及城池上。这里原本还是一片宁静和繁闹,自打匈奴叩关以来,都化作断壁残垣,横尸遍野,兔走狐突,乌鸦悲鸣。
四人骑马跟随着匈奴人来到边陲,见到如此惨象,说不出的愤怒和悲凉。
原阳城下,匈奴骑兵正围着一群中原女子恣意狂欢。这群被掠来的女子皆被剥光了衣服,蜷缩在一起,屈辱的低下头。面容几乎被长发遮住了,不过,从形体看,个个都皮肤白嫩,婀娜诱人。
匈奴单于薪犁跟赵襄子傲慢的说道:
“赵毋恤,我要让你看看我们匈奴男人是怎样征服你们中原女人的。”
说完,跟身边的劬焉将军说道:
“劬焉将军,这些中原的女子,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将军使出你的看家本领,征服几个便可带走几个,哈哈哈……”
“谢大单于。”
劬焉跪谢后,兴奋的站起来,脱下匈奴战袍,豪饮了一壶酒,赤裸着古铜色的身躯,从眼前女子中提起一个过来。那女人盈盈啜泣,以手掩面,羞愤不能自持。劬焉哪里顾得上她这些,哈哈大笑,将那女子下体支开,猛地抱进怀里。那女子甚是刚烈,突然咬舌自尽,弄得劬焉浑身的血。劬焉懊恼的打了那女子一巴掌,而后将她抛出十几米外,又抓过里面的一个女子欲行侮辱。
赵襄子愤怒的看着这一幕,跟在场的所有匈奴骑兵冷冷的说道:
“我赵襄子若能复归中原,一定要你们这帮畜生付出血的代价。”
薪梨哪里睬他,得意的笑道:
“待你回到中原的那一天,中原怕已是我匈奴人的牧场了,哈哈哈……”
躲在原阳城断臂残垣间的智武子四人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和杀机,各自暗运功力,挥动长剑向匈奴人杀来。
匈奴人因为毫无戒备,被这突然袭击杀得人仰马翻,不由让出一条血路来。
智武子冲到劬焉跟前,一手扯将过来,另一手猛地挥剑结果了他的命根子。劬焉躺在地上嚎叫不止,智武子狂喝一声,道: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挥剑向薪梨刺来,薪梨却是临危不乱,恶狠狠的拔出匈奴弯刀,挡住智武子这闪电般一击,一个空中转身向智武子狂劈下来。
匈奴骑兵回过神来,开始向四人围攻而来。采儿腾空杀掉一名匈奴骑兵,坐在马背上向这群被困的女子处赶来。代兰若与豫离子则背靠着背一起向围拢赵襄子的匈奴骑兵杀来。由于他们一时间舍生忘死,竟然在众多匈奴骑兵的围攻中抢尽先机。
智武子欲要闪身避开薪梨这天马横空的一刀,但又想试试薪梨的功力,于是,右手挥剑一迎,突然感到虎口一震,他欲要借力转身避开,可这一刀来势太猛,即使躲过,也要被他的刀气所伤,他索性运足力气同薪梨硬碰在一起。
一团椭圆状的气柱自二人体内向外扩散直至交织在一起,中间的空气登时变得稀薄,被二人的功力逼得向四周散逸。距离他们十米之内的士兵被这股强大气流震飞老远,一时间难以插手。二人僵持一分钟,突然间,各自退后十米之外,冷冷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