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你决定了?”问话的是何磊。何磊:25岁,皮肤黝黑,膀大腰圆。寸头,肚子微凸,头发乱蓬蓬的。深蓝色夹克衫,黑色休闲裤,运动鞋。衣裤跟他的头发一样,皱巴巴,乱糟糟。
“嗯,那是绝佳的对象。荒郊野外,一个人,年老,行动不便,但是富有。”说话的是张军。张军:32岁,身高170,瘦瘦的,文弱,白净。眉毛短且稀,戴着黑边眼睛。格子棉衬衫、休闲灰色西服,黑色西裤笔挺,黑色皮鞋铮亮。镜片后闪烁着智慧的小眼睛,薄薄的嘴唇抿出一丝微笑。干净整洁、风度翩翩。
“富有?一个乡下的老太婆能有多富有?”旁边一个红头发女孩子嘲讽的笑了笑,翘着二郎腿,熟练的点烟,打火机随手一扔。姚青:18岁,何磊的女朋友。身高160,圆脸,微胖,红色短发。灰色运动棉服,黑色运动裤,黑色运动鞋。
这是一间四十多平的出租房,何磊租的,一个月八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客厅、卧室、卫生间一个不少。就是太脏,厨房里水池里放着一周前的碗筷,垃圾桶满了。已经深秋了,还有五六只苍蝇围着垃圾桶飞舞。小客厅也是餐厅,一张餐桌四张椅子。地上胡乱扔着鞋子,椅子上挂着两件姚青的衣服,桌子地上到处是烟蒂。这是一对不爱收拾家务的小情侣。
“我转了一个礼拜,虽然是没落的村庄,但是老太太绝对富有。她已经瘫痪了,我趴墙头上看到她每天早上准时九点钟出来在门口晒太阳。这个老太太头发都白了,梳得一丝不苟。黑色的羊毛衫,黑色长裙,披着紫色的披肩。这种打扮的老太太在农村不多见吧?她手上戴着一个这么大的蓝宝石戒指,闪闪发光。”张军伸出手指头比划着戒指的大小。
“戒指而已,很值钱吗?说不定是赝品呢?”何磊打开一罐啤酒,水牛一般咕咚咕咚喝下去。
“我没说完呢,那个老太太坐的轮椅是轮椅中的悍马。法国原装进口,国内售价十三万。你们想想,光她坐的轮椅就这么贵,家里的好东西还能少了吗?”张军伸手在桌上敲着,有种迫不及待的兴奋。
“张哥,你不愧是我们的老大,确实见多识广。不过她真的是一个人居住?瘫痪了连个保姆都没有?有钱人不都是前呼后拥,保镖保姆一大堆吗?”何磊兴奋的站起身。
“我在那转了一个礼拜,只看到她一个人。这个老太太深居简出,每天在门口晒十分钟太阳,然后就进去,再不出来。”
“她从不出门?”姚青很奇怪。
“看样子很少出门。”
“那她怎么吃饭?去医院呢?买东西呢?”何磊也很奇怪。
“都是快递。”
“快递?”
“不错,这是我们绝佳的机会。老太太住的地方是一个没落的村庄,人烟稀少,村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人。没有监控,没有狗,老太太的房子连围墙都没有。”张军摸着下巴,娓娓道来。
“没有围墙?没有监控?按理说,有钱人的房子都有监控的呀?张哥,你没弄错?”何磊敲着桌子,眉头紧皱,这个老太婆也太奇怪了。
“是的,你能不能别插话?让我说完!这个老太太一个人独居,富有、瘫痪、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她是我们最佳的抢劫对象!”
“张哥,你有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很简单,明天上午九点十分我们赶到那里。老太太进入房子后,我跟姚青先上。当务之急是怎么进入那个大门,进去之后就简单多了。”
“为什么是九点十分?老太太九点出来晒太阳,我们可以趁她晒太阳的时候,直接绑了她。”
“你懂个屁!到目前为止,房子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建筑内部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我跟姚青先上,我们先打探一下情况。好抢就抢,不好抢就撤。”
“那我呢?”
“你?放心吧?也有你的事。你在外面等着,要是我们进去半小时还没出来,你就装个送快递的进去接应。我是谁?江湖人称先生,我是靠脑子吃饭的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绝无漏洞。”
“张哥,抢完之后呢?”
“肯定不能留活口,放心,我会缩短她痛苦的过程。一个孤老婆子死在荒无人烟的村庄里,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分。
三个人开着面包车来到破败的村庄,田野开阔,楼房一栋接着一栋,大多锁着,并没有人。很多房屋前后长着杂草,安静,荒凉。
面包车停在一栋小楼前面,是栋三层别墅,奢华美观,大门紧闭。
“张哥,就是这里?”
“不是这里,是旁边那栋。”
“什么?那栋?!”何磊跟姚青惊讶的看着旁边的那栋简陋楼房,矮矮的两层,方方正正的水泥楼房。没有任何外墙涂料,几个窗户被白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矮墩墩,丑爆了。房子周围杂草丛生,黑色的大门紧闭,看上去无人居住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豪宅?你看看,才两层,水泥外墙,连外墙涂料都没有。有钱人会住这里?”何磊难以置信的张着嘴巴。
“是啊,外表极其迷惑人,我偶然一次经过这里,看到了那个晒太阳的老太太,才注意到的。我可以肯定,能用那样轮椅的人绝对不是你我这样的穷人。别废话了,姚青,我们下去吧。何磊你在车上等着。把后备箱拾掇一下,等会还要装很多东西呢。”张军伸手拉开车门。
“好的,随时保持联系。”何磊扬了扬手上的手机。
……
“叮咚,叮咚。”姚青按动了门铃。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奶奶,我是小美,这是我哥大志。我们从广东回来看爷爷的,但是爷爷不在家,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姚青说完,调皮的冲张军眨巴眨巴眼睛。
“你爷爷是谁?”
“刘大胜,跟您一个村,住在后面第二排房子里。奶奶,我们能进来吗?我们想给爷爷留个口信,好让爷爷知道我们回来了。”姚青长得一般,声音却很甜美。
“哦,好的,你们进来吧。开门。”
黑色的大门缓缓地开了。
……
张军跟姚青缓缓走了进去,房子好大啊,在外面看着不起眼,但是里面非常豪华。黑白主色调,白色的地面、墙面。黑色的真皮沙发,黑色的实木餐桌。张军瞥了一眼厨房,厨房里也是黑色的橱柜。两个人恭恭敬敬的坐在真皮沙发上。
“关门,开灯。”两个人惊讶的看到黑色的大门自动关上了。客厅里的水晶吊灯一下子亮了。
“哇塞,这里好漂亮啊。但是你说的那个老太婆呢?张哥?她是怎么开门的?她人呢?”姚青低声问张军。
“看来我们来对了,这里用的是智能声控门禁。她瘫痪了,行动不便,所以家里的门、灯都是声控。很神奇吧?告诉你,这些智能家居贵得要死。我们来对了,这个老太婆肯定有很多钱跟首饰。我们这次发大财了,走吧,姚青,现在去找那个老太婆。你扶着她的轮椅,别让她乱跑。我负责找值钱的东西。”张军跟姚青站起身立刻行动起来。
姚青先去了厨房,张军先去了卧室。
厨房没人,客厅没人,书房没人,餐厅没人,卫生间没人,第一间卧室没人,第二间卧室没人……姚青越找越狐疑,老太婆人呢?每个房间都差不多的简单摆设,黑白色调,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干干净净,对,干干净净!干净得好像没人住过的样子?!姚青跑了一圈又回到了厨房,一把拉开冰箱,惊呆了:
冰箱里竟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没有饭菜,没有水果,没有任何食物。姚青惊讶的打开厨房的所有橱柜:空的!没有碗盘,没有刀具,没有砧板,没有食物,没有调料,什么都没有!姚青的张着嘴,拉着橱柜的手臂微微抖着,这是什么鬼地方?!
张军来到第三个卧室,这一次他没有急着翻箱倒柜。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卧室太干净了,一切都是新的,从未有人入住过!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所有的柜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姚青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张哥,这里太奇怪了,那个老太婆不在这里?!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碗盘,没有刀具,没有砧板,没有调料。所有的柜子都是空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张军双手插兜,满脑子疑问。
“张哥,我好害怕,感觉好奇怪。她吃什么喝什么?那个老太婆是个鬼吗?”姚青战战兢兢揪着张军的袖子。
“胡说什么?世上哪有什么鬼?老太婆肯定躲在哪里,我们接着找。我还就不信了,她还能飞了?卫生间你都看过了吗?”张军一把甩开姚青的胳膊,大步走进卧室的卫生间。
“我看过了,三个卧室均自带卫生间。但是,哦,对了,张哥,客厅旁边有个卫生间,哪里有个东西很奇怪。”姚青寸步不离的跟着张军,小女孩已经吓坏了。
“什么东西?”
“浴缸。”
“浴缸?”张军狐疑的扭头看着姚青,浴缸有什么好奇怪的。
“对,这里只有两种颜色,黑色和白色。另外三个卧室的浴缸是纯白的陶瓷,但是这里的浴缸却是白色的塑料。”姚青领着张军来到客厅的卫生间,里面的浴缸确实是塑料的。两个人呆呆的看着,完全理不清头绪。
“塑料?”张军蹲下抚摸着浴缸的边缘。
“对。张哥,你没发现吗?这里有比浴缸还要恐怖的东西。”姚青可以压低声音,惊恐的看着四周。
“什么东西?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别这样咋咋呼呼的吓人!”张军不耐烦的站起身。
“窗户,是窗户!张哥,我们进来前明明看到很多窗户,对吧?可是张哥,你看,这里什么窗户都没有。”姚青脸色发白,说话抖抖索索的。
“什么?怎么可能?”姚青的话立刻提醒了张军,张军快步走出卫生间,环顾四周。
“真的,张哥,这里一个窗户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哥,我好害怕。”姚青紧紧跟着张军。
“浴缸?窗户?姚青,别怕,我们到楼上找找吧,老太婆估计跑二楼去了。”
“二楼?对了,张哥,在这里你看到过楼梯吗?”
“楼梯?对,这里好像没有楼梯。”张军跟姚青两个人惊呆了,双双在各个房间转悠着,寻找着。
两个人没头苍蝇一样在各个房间乱窜,最终停了下来:
“张哥,这里太诡异了,为什么找不到楼梯?张哥,明明有二楼的对吗?可是楼梯在哪?这是鬼屋吗?”姚青声音颤抖着。
“我哪知道,这里太诡异了。我们出去吧。”张军跟姚青慌慌张张跑到大门边。黑色的大门紧闭,没有任何锁,两个人使劲掰着,上上下下摸索着,最后不得不放弃了。
“这是钢板做的智能门禁,姚青,我们出不去了。”
“什么?张哥,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后门呢?我们从后门走吧。”姚青惊恐的叫起来。
“后门?姚青,别白费力气了,这个两层小楼没有后门。”
“什么?没有后门?怎么可能?谁家的房子没有后门?”
“真的没有,我围着这个房子转悠了一个礼拜,当时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没放在心上。这里千真万确只有这一个大门。”张军脱下西服外套,莫名感觉到燥热。
“张哥,我好害怕,我们怎么办?”姚青眼泪汪汪,已经吓哭了。
“怕什么?她一个老太婆还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可是抢劫犯!我是谁?我是张军,出道十五年,从未被抓,为什么?”张军卷起衣袖,镜片后的眼神变得吓人。
“为什么?”
“道上尊称我先生,很简单,我是靠脑子吃饭的人,跟你们这些笨蛋抢劫犯有本质的不同!”张军站在客厅,捋了捋头发。
“张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笨蛋,我们有手机。”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掏出手机。
“张哥,没有信号。这里竟然没有信号?”姚青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你怎么这么笨,再没信号,还是有两个号码可以拨的,一个110,一个120。”张军伸出手指敲击着姚青的手机。
“110?我们要报警吗?张哥,你在警局没有案底,但是我跟何磊已经三进宫了。能不能别报警啊?这次我们再被抓进去,肯定重判。”一个抢劫犯竟然要报警?简直太讽刺了!
“现在除了报警,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妈的,今天真是倒血霉了,抢劫犯竟然只能报警求助?!我他妈真是疯了!该死!”张军心里窝的火简直要爆炸了。
张军刚掏出手机,旁边的姚青“啊”的叫了起来。张军扭头一看,姚青脖子上突然扎进一支小针剂。
“张哥,这是什么?这个哪来的?我怎么了?我的脸好像不能动了?等等,我?我……我好像不能说话了……”
姚青将脖子上的针剂拔下来,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但是眼睛睁着。
“啪!”的一声,张军扔掉手机,两手护着脖子,头猛的一甩。还好,针剂没有扎进脖子。张军浑身汗毛直立,眼珠上下左右转动着,根本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针剂从哪发出的?现在怎么办?张军悄悄将手放下,整个人模仿姚青也瘫坐着一动不动,右手紧紧握着没有注射的针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军额头泌出冷汗。安静,空旷,诡异。时间慢下来了,张军瘫坐着一动不动,开始思考:房子为什么外面有窗户,里面却没有?为什么有一个塑料的浴缸?为什么没有楼梯?那个坐轮椅的老太婆呢?这一切怎么回事?手里的针剂是什么?为什么姚青一动不动?周围根本没有人,针剂从哪里来的?……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张军这才想起来,何磊还在外面,约定了到半小时给他开门的。现在怎么办?是假装坐着一动不动,还是告诉何磊赶快报警,千万别进来?怎么办?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