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收容审查所的规矩(2)
作者:香菇哥哥 时间:2020-10-04 03:57 字数:3102 字

  坐在洗衣台上的胖子看到刘涛呆着发愣的样子好像有点于心不忍,便用眼睛提示着刘涛,把头往里间的方向摆了摆说道:“快进去,带班的叫你。”“哦!”刘涛见胖子提醒自己,猛的回过神来朝胖子感激的点了点头,口中一边应到,一边连忙转身往里间走去。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人用关心的语气提醒,就像是突然遇见了一个朋友,有点被安慰的感觉,迈过里屋的门槛时刘涛又转过脑袋朝胖子点了一下头。

  监舍的外间是放风间,吃饭、作劳动都在这二十多平方米的地盘。放风间的屋顶是一片正方型二三寸见方的水泥格子,刚能伸过一只手;没人数过头顶的小天空有多少,不过从二层巡逻道往下看的视线却是一目了然。洗衣台在靠里间的窗户跟前,洗脸、洗衣服、洗碗、洗澡都在那儿。洗衣台和里间的铁栅栏门之间是一张长方的石桌,石桌的较长的两端各有一根石凳,分别坐上两人还比较宽松;只不过这是牢头的专用饭桌,未得允许其他人是不能乱坐的。

  那时没有专门的款洗间,厕所从监舍的门口一眼便能看到,用及腰的水泥围栏圈在里间过道的尽头,土地面积最多就一平米多点。在押人员们没有完全的隐私是因为监舍里的一切都必须要在巡逻道的视线之内,如果想隐藏那就是想图蒙不轨(十多年后的新看守所的厕所上段也只是透明的钢化玻璃)。监舍里没有监控,当时的人们对监控都还很稀奇(当然省会城市的个别场所和部里直管的除外);安全方面完全是武警、干警、保安们分时分段的勤快巡逻在保证,同时在夜间让监舍内安排轮流值班。

  来到里间,刘涛很自觉三点一线的站在了里间小铁门一旁的墙边。里间铁门左侧的水泥通铺上边靠洗衣台窗户的墙角斜躺着两个人影,墙角有点暗,几秒钟后刘涛才适应了光线;一见刘涛进来,一个人马上坐了起来;坐起来的体格健壮,一脸的横肉,光光的头上像是打了蜡,看着亮亮的,三十多岁的样子;仍然斜躺着的年纪大些,一脸老陈,没有表情,身子比起光头要单薄一些,明显的不同是头上留着极短的寸发。

  “别人头都光光的,他怎么还有头发?”刘涛看着光头旁边斜躺着的那颗脑袋心里想着。

  “谁才是带班的呢?”刘涛心里拿不定注意,口中也不敢乱叫,只是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虽然以前没听说过,但他刚才看胖子的表情就明白叫带班的肯定就是这间屋里管事的。铺上的两人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涛,像是在等他买大小,心里盘算着如果乱喊就正好收拾一下刘涛,对新来的杀杀威是必须的规矩。

  刘涛脑子里一边忙着打转,一边偷偷的瞄着四周。里间是在押人员们的寝室,层高是外间放风场的两倍,与外间相齐的高度之上是巡逻道的检视窗口,检视窗口几乎和上段的墙面一样大,就像用钢筋铁条焊成的金属渔网;检视窗口相对的一个小铁窗挂在通铺靠厕所一方的屋顶。水泥砌的通铺外面是里间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两米宽过道,这个宽度正好人多太挤时可以打地铺;通铺上边靠墙齐胸的位置是两尺宽的水泥平台,上面等距的放着折得像豆腐块一样的军被;通铺靠厕所的尽头是一人高的,用蓝色土布盖得方方正正的墩子(里面是所有人的被子和衣物);通铺脚下的底层是空心的,像土炕似的,只是北方土炕是塞柴火,这里却是放夏天的篾席和杂物。

  “怎么,认不到人吗?”见刘涛站着没反应,打蜡的光头突然大声喊道。打蜡的光头脸上神情也忽然变得让人害怕,喊的同时还身子向前一倾,膝盖跪在了铺面上,只是像是要扑过来的样子。刘涛吓得一惊,不自觉的想往后躲;可都站得笔直了,再躲能躲进墙里呀,只能是背上贴墙贴得更紧了。

  正当刘涛紧张得不知所措,极短寸头发话了,“好了,好了,站过来一点。”“靠到床边来。”极短寸发说话的同时一边用手朝床边指指。打蜡光头表情未变,只是身子又坐了下去。

  “干什么进来的?叫什么名字?”还未等刘涛靠拢床边,极短寸发又连声问道。“嗯,我叫刘涛。”“不知道得为什么,还没人对我说。”刘涛靠在床沿,身子往前倾着回答。打蜡光头手中已拿起了笔和纸,刚想记录什么一听回答又停了下来,看看刘涛然后又望向极短寸发。原来新进人员,监舍会登记每个人的情况,比如年龄、案由、姓名、特长等等。

  “四哥,我解个手。”这时胖子往里走了进来;“这是四哥!”胖子指了指极短寸发,朝刘涛看了看。“四哥!”还未等极短寸发又问,刘涛连忙叫道。

  “快去,快去,别在这儿打岔。”四哥朝胖子瘪瘪嘴。陈文光也靠在了里间铁门边的外侧朝里看着,放风间三三两两的站着人,有人一边洗碗一边从洗衣台窗外往里瞟,有人靠在里间铁门一侧的墙边小声说着话。从进门刘涛的脑子里就是蒙蒙的,感觉这会儿人好像更多了起来。

  “你难道是冤枉的?”“一会儿你的情况就知道了,扯谎拿白才跟你讲。”四哥和打蜡光头一前一后说到。“我真的不知道。”刘涛连忙解释道。“难道就没让你签什么字吗?”四哥又问。“就是没签字,是真的。”刘涛又回答道。这会儿刘涛摸清了四哥的身份,目光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四哥身上,偶尔陈文光和老李在旁边说句啥,也就没再去注意。

  “打饭了!”放风间突然有人叫道,众人听见打饭的叫声都开始往洗衣台挤去,洗衣台靠监舍门一方的墙边整齐的放着两棑红色的塑料碗勺。“哐当!”监舍门的风门被放倒了下去。“打饭!”风门的小窗口外有人大声叫道。

  “吃饭了,一会再说。”四哥一边起身下床,一边对刘涛叫道。“把自己碗拿去洗一下,打饭了。”打蜡光头也跟着下床对刘涛说了一声。

  “排队!”打蜡光头朝着放风间的人堆大喊一声,外面的十来个人开始歪歪扭扭的形成单列队形,刘涛站在里间自然排在了最后。“你的碗呢?”陈文光站在监舍门边向刘涛叫道。

  听到陈文光的叫喊,刘涛才想起刚才教规矩的时候自己把碗和勺子就放在了脚边,这会自然还在那儿。刘涛刚才不好意思和别人去挤洗衣台,加上看到碗又脏乎乎的没胃口,所以就一直没去拿。

  “嘿,来把你的碗拿去,你不吃饭吗?”刚好排在碗勺旁边的胖子听见陈文光在叫,便拾起碗勺给刘涛递了过来。刘涛走过几步接过碗勺,对胖子道了声谢谢便转去洗衣台洗了起来。本来不想吃饭,可一会儿一个人喊让刘涛感觉不好意思起来,便又排在了队伍后面;他还不知道在监舍里是必须要吃饭的,那怕是装装样子,否则就会被安上绝食的反改造帽子。

  打了两大瓢面,那种宽宽的面条,用白水煮得烂烂的;刘涛端着大半碗面条站在监舍门边四处观望,想找个位子蹲下;看到墙边到处都是人,刘涛正在迟疑去那儿吃碗里的东西,就见胖子咧开身子空出一个人的宽度;见胖子在朝自己招手,刘涛走过去挨着胖子蹲在了墙边;碗里的面除了有点咸就再没了其它味道,实在没胃口又不敢马上倒掉,刘涛便一边假吃着一边和胖子说起话来。

  胖子早就猜着刘涛是第一次进来,一边问着刘涛一边小声的叮咛起一些注意事项。原来监舍里吃饭必须靠墙边蹲下,本来是要求蹲成整齐的两排,但只要没人打跳、嬉闹,牢头也没人那么认真。四哥是监舍的值班员,下面也叫着牢头或带班的;打蜡的光头姓李,睡二铺,协助四哥管劳动;陈文光睡三铺,相当于是打手,负责检查劳动质量和教规矩。铺位越靠近厕所就是越混得差的,通常都是没家人管或本身就是土贼的那种,任何人都可以指使他们做事;他们也巴不得有人指使一下,好得只烟抽,或偶尔得点其它什么好处。

  胖子说刘涛今天的运气还算好的,只挨了一拳;可能是四哥看着刘涛还是个学生样,干净乖巧;也可能是快吃饭了,四哥没心情没时间玩节目。

  听到外面响起了伙房收桶的叮当声,陈文光马上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面碗;他走到风门边往外瞅瞅,然后去铺下的墙角抽出了两块砖,又从篾席上扯下不少篾条,拿到石桌靠墙的角落;不知从那儿变出了一个铝盆开始烧起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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