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过去了,每当叶儿乘车或步行,走到学院路时,她的心就有一种无名的眷恋和疼痛。这种无休止的良心自责和隐隐的疼痛一直在深深地折磨着她的那颗善良地伤痕累累的心。
历史在发展,人类在进步,时代在更新。经过几十年的反复规划和修建,学院路的环境在迅速地改变着。这里的人也在不断地新陈代谢地繁衍着。曾经熟悉地面孔都变成一个个陌生地容颜,每个人脸上都焕发着时代地气息。矗立在马路俩旁的那钻入云霄的高楼大厦,庄严地宣誓着时代的变迁、经济的进步和社会的飞速发展。车水马龙地喧嚣让学院路逝去了往日的那份宁静和安祥。
几十年中,叶儿总是隔三差五地不断地来一趟京城。而且不管北京有多大地变化,新陈代谢,让往日那熟悉地面孔也变地越来越模糊了。唯独学院路在她心中永远是那么清晰,写真。叶儿凭着自己心灵地感觉,闭着眼睛也能摸到这条学院路。这里留下了她的初恋,这里也曾经留下叶儿青春年华时的最美好回忆。
公汽一路都在断断续续地播放着站点,上下车地人一个个都急匆匆地相撞着,撞痛了相互还有点凝眉瞪眼地,用无语地表情发出对抗。当然多数人还是尊老爱幼,礼貌让座地表现着社会地文明。
此时此刻叶儿脑海里却浮现出了70年代初,她刚刚入学的情景:那时候因为文化大革命,全国上下人人都在忙于革命。东风吹,战鼓擂,空气里都弥漫着“造反有理”地口号声。破四旧,立四新,像叶儿这一代年轻人,心里只装着一颗单纯地善良地感恩之心。他们只知道新中国来之不易,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党中央和毛主席地亲自摔领下。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抛头颅,晒热血,坚持抗战八年,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推翻了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才换来了今天地幸福生活。人人都过上了平和安详的日子。叶儿只是懂得“吃水不忘挖井人”,要时时刻刻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对于轰轰烈烈地文化大革命到底是什么意义,她不懂,她只是和这一代年轻人一样,怀着满腔地热血,要“头可断血可流,血可流,毛泽东思想不可丢。要誓死捍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
60年代末,她也是个刚刚走进校门地中学生,1968年又执行毛主席地指示:“知识青年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地再教育。”她按照党中央和毛主席地指示回乡务农,同样深入到贫下中农中间,接受着贫下中农地再教育。叶儿本来就是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曾经陆陆续续地也接触过一些农活,所以,她干活随说不熟练,但是她很吃苦耐劳,愿意从新和贫下中农学习一些特殊地耕种。当然叶儿现在也相信了命运,叶儿曾经也有过考大学地梦想,但被轰轰烈烈地文化大革命运动给熄灭了。她能接受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她想自己再也不可能上大学了。因此她就一心一意地全身心地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不但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生产劳动中,还处处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她有知识有文化,也是大队书记地得力助手。她插过央,看过水道,夜间独自浇灌过菜园子,因为夜间浇灌蔬菜,对蔬菜地吸收水分更有利,要比太阳暴晒下给水更容易吸收。挖过水库,打过渠坝,扛过锄头,种过地。有一次拿着镰刀割悠麦时,她不会用镰刀地技巧。叶儿也学着贫下中农割麦地样子,弯着腰,撅着屁股,谁知一刀下去,镰刀没有割莜麦,却顺着光滑地麦秆划在了她抓麦秆地手指上,无情地把她的食指割了长长一道口子,暴露了食指地中关节骨头,鲜血呼呼地染红了麦秆和镰刀。还是一个有经验地贫下中农大婶马上撕下一块布条用火祡点燃了熄灭了压在叶儿地伤口上,才止住了血。至今叶儿食指上都留下了一个永久地斑块。叶儿和其他年轻人一样也去城里拉过大粪,为生产队在大街上叫买过菜,当过记工员,当过民办教师,带过课。还协助合作医疗,当过赤脚医生,卖过药。当过民兵,扛过枪,巡逻蔬菜园子,站过岗。还荣幸地当过民兵独立团的第一女营长,每天早上带兵训练在演兵场。后来又当过借干在公社妇联当过妇女主任助手。因为她能吃苦,又能持之以恒,也得到了贫下中农和领导的一致认可。
70年代初,文化大革命后期,中央指示北京大学在全国各地试点找生,当招生指标下来后。上级规定每个县只能选送一个知青。而且要选出全县地模范标兵和优秀地知识青年保送上大学。那时候县里和公社,大队地领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儿,认为叶儿根红苗正,又是刚刚在整风整党运动中火线入党地中共党员。经过风雨,见过世面地可靠人才。又当过大队赤脚医生,还抓过药。可以接受这个光荣而艰巨地学习任务。就派她去北大上学。叶儿做梦也没想到,她还再能有这个机会走进大学的门槛?还有机会上名牌大学呢?叶儿和其他工农兵学员一样,肩负着祖国和故乡人民地希望,满怀激情地跨进了这所名牌大学,北京大学地校门。然而,叶儿却每到傍晚放学后就开始想家,想故乡那片黄土地,更想故乡地那轰轰烈烈地生活节奏,和年轻人在一起打打闹闹地热闹场面。每当这时,叶儿都要去学院路的那条狭窄的马路上逛游逛游,释放一下自己那夜夜不能入睡的思念家乡和亲人的情怀。
那时,那条老祖宗留下来的陈旧的只能走大马车的狭窄小土路上,常常可以听到"嘎蹬,嘎蹬"的马蹄声,和那“咯吱,咯吱”地骡马车架辕地吱扭声。还可以听到赶车的人儿那悠扬委婉地地京腔小调。听到这些亲切的声音,叶儿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只是那京腔小调没有故乡那已听惯了的信天游甜蜜。不过多少可以安慰一下叶儿那淳朴的思乡之情。
其实,叶儿在农村那片广阔地田野里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同看报纸,同学习,同呼吸共命运。在贫下中农身上以学到了不少劳动人民地优良传统。得到了贫下中农地认可,有了极大地自信心。说实在地以不想再去上学了。是大队,公社,县里地各级领导再三找她谈话说:“不能只看到眼前,眼光要放大,要站的高,看地远,要学好过硬地本领,回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是各级领导让她听毛主席的话,接受这项艰巨地任务。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家乡地父老乡亲,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她那支跟随了她俩年地54式冲锋枪。她记的那支枪整整跟随了她俩年,她们十几个回乡知青,每天早晚都要演练,结合训练,跑步爬山,为了防止随时来侵地敌人,民兵也要和军人一样,有过硬地射击本领,要来一个打一个,来俩个打一双,让胆敢入侵地敌人有来无回。每天早晚出工前和收工后,叶儿她们都要在练兵场上瞄准射击训练,说是练兵场,其实就是打谷子地场面。因为生产队转变成蔬菜大队,这块场地就几乎是空置着被冷漠在一旁。也正好被民兵团利用了。叶儿她们十几个知青和村里地年轻人迎着朝阳,送着晚霞一路歌声此起彼伏地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叶儿她们背着她那支54式冲锋枪,战士们都是背着半自动步枪,雄赳赳气昂昂地,真是“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一种让敌人都看到后立即胆战心惊地威武劲啊。让她常常只要想起这个场景就会激动无比。甚至不能入睡。
“学院路到了,下车地同志请注意。”公汽上清晰地用地道地普通话播放着学院路到了。此时叶儿地心似乎也早有了感觉,她人沉浸在回忆中,她下意识地慢悠悠地下了车。在茫茫人海中脑海里是还浮现出往昔地那条学院路。
那时候的学院路的马路俩边,是那一片片辽阔的麦田伴随着叶儿度过了一个个孤独地思乡之夜。由春绿到夏黄,在微风的吹拂下,总是前浪推着后浪,“一岁一枯荣”地年复一年地生长着。还有那曾经帮助叶儿和几个同学度过多少个饥肠辘辘地白菜园子。记得,每每学习到深夜后,饿了,叶儿和几个同学就偷偷地去菜圆子里拔几颗精白菜或圆白菜。拿到宿舍里再放在干净地脸盆里,在电炉子上用清水煮一下,加点酱油和醋充实一下辘辘饥肠,满足一下味蕾的享受,更满足的是缓解一下那定量不足的饭局。现在,那片菜园也早已不见踪影了。代替菜园子地是那一座座钻入云霄地高楼大厦。
那时候,马路俩边那茂密地垂柳肩搭肩,手拉手亲密无序地排列着。亲吻着,它们似乎也在热烈地欢迎着叶儿和工农兵同学们,还不时地向她们点头致意。它们曾多少次不管贫富,不分贵贱地为这些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工农兵大学生遮风挡雨。常常用它那绵绵地犹如窈窕淑女地手帕遮掩着这一代圣女含羞地半边脸额。叶儿顺着马路寻找着,此时,却再也看不到它们那婀娜而不失憨厚地又能包容一切地高大地影子了。-
叶儿不能忘记是托毛主席的福,托共产党的福,托广大人民群众的福,她有幸被选为首批北医工农兵大学生,她曾在京城已陆陆续续住过几个年头。在京城最熟悉不过的学院路,每当听到“学院路”几个字时,叶儿就像当年思念家乡一样,久久地思念着他。但是,现在让叶儿寻找记忆中的那片学院路,说什么叶儿再也是找不到了。
但是要让叶儿凭她的心和她的感觉去寻找,闭着眼睛她都知道学院路在哪里。因为只要到了这里,她的心都在不由自主地痛苦着,在蹦蹦地乱跳着。它在无声无息地呼唤着叶儿:“叶儿,真地是学院路到了啊。”因为这里曾经留下了叶儿美好青春的眷恋,也永久地留下了叶儿生命中的一段不可磨灭地记忆。它虽然随着光阴的流逝同那古老的学院路默默地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他地踪影了。但他却永恒地刻印在学院路这块版图上。和学院路共同永远,永远地刻印在叶儿的灵魂深处。也永远在叶儿心里留下一个美好而心酸地地回忆。让叶儿地心永远留在学院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