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走后,陆飞来到议事厅,只见季、林、范三位护坛使在座,他刚在季坛使身边坐下,季坛使便把脑袋凑过来,冲他耳语道:
“陆兄弟,听说你屋里又一对孪生姊妹花生的天仙一般,老弟真是艳福不浅啊,佩服,佩服!”
陆飞心说你消息够灵通的,又不好说什么,只是笑而不答。这功夫宋坛使来到议事厅在堂上坐下,例行公事一般道:
“众兄弟今日可有要事商议?”
“近日有几笔银子的支出,想拿出来议一议”范坛使清清嗓子又道,“西城分坛的左坛主前些日子得了场大病,一直不见好转,也耗费了不少银子,他家中确实比较困难,帮里是否能帮助解决一下。再有北城分坛的王执事明日完婚,帮里随多少还请宋坛使定夺。”
“左坛使为本帮立过大功,这种时候哪能见死不救,就给你拨二十两银子吧,让他好好养病,改天我们抽时间去看他。至于王执事的婚事按旧例处理就是了,各位兄弟可有意见?”众人皆没意见。
见大家无甚要事,陆飞道:
“晚辈想处理一些私事,不知可否请几个月的假期?”
“陆兄弟是想出京吗?哎呀,现如今雷帮主卧床不起,甄坛使的康复还需时日,帮里正是用人之际,陆兄弟这一去,更是捉襟见肘了……”
“此事万分紧急,还望宋坛使及各位前辈谅解!”
“也罢,此前雷帮主早已有言在先,我怎好当这个恶人。只是不知陆兄弟往何方去啊?”
“西北塞外。”
“奥,塞外?陆兄弟你可知大汉正和匈奴交仗吗,西北边境乃凶险之地,你可有准备?”
“晚辈少见世面,不知如何准备?”
“干粮、银子不必说了,至少还得带些弟兄,若是碰到打劫的也好支应。”
“还是宋坛使想的周到,如此甚好!”
“季坛使”宋坛使转向季坛使道,“你在总坛挑一些精干弟子随陆兄弟同行,还有范坛使,从账上支出一百两银子与陆兄弟带在身上。”
“诺!”季坛使与范坛使同时答道。
“谢宋坛使厚意!”
“早去早回就是了!”
天然居。
一边是衲衣帮的新晋护坛使陆飞,一边是威震京师的“顺炮王”孙掌柜,周围都是为了一睹高手对决的茶客和棋友。陆飞这次来不为别的,只为自己那匹宝马,今趟无论如何也要赢回去。孙掌柜绝不是等闲之辈,上回输了自然有陆飞心不在焉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孙掌柜的确是一等一的高手,输给他,陆飞一点也不冤。来之前,陆飞就打定主意,只有出奇招才有赢的可能,他忽然想起了在家中之时,爹爹和好友切磋,就曾经用过“左迭炮”对付“中炮局”,而且是大胜。但是爹爹也有一句话,他现在还记在心里:左迭炮属冷门布局,不可轻用,否则将大败。这是因为左迭炮的布局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子力过于集中在一边,另一边则是兵力空虚,走得顺了有排山倒海之势,锐不可挡;但若是被对方阻滞,兵力过于集中难以展开的弱点恐被对方利用,造成崩盘之势。所以说不可轻用,若被对方看破,这局棋都不用下就知道胜负了。
不知道这个孙掌柜的研究到底有多深,是不是见识过“左迭炮”,试探一下便知。孙掌柜执红先走。
“炮二平五”起中炮;
“炮7进1”看中卒。
此招一出,围观的棋友一片哗然,有人摇头,有人点头,有人皱眉,有人冷笑,显然这一步实在是出乎大家意料。孙掌柜是“顺炮王”,如今人家却不与你斗顺炮,你倒是如何应对,更加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这时,孙掌柜也挑了一下眉毛,大家没有察觉,却没逃过陆飞的眼睛,看来对方还是有所忌惮,如此就好说了。只见孙掌柜稍加思索,就拈棋走了一步
“马二进三”看中卒;
“炮2平八”重炮。
陆飞这一步先封住了对方的右路“车”,孙掌柜毫不在意,很快就走出
“车一进一”准备出横车;
“马8进7”看中卒;
“车一平六”占据肋线;
“相7进5”
“车一进三”……
十几个回合过后,陆飞走出一步
“卒9进1”
终于孙掌柜陷入了长长的思考,陆飞知道,孙掌柜没有见过这种布局,所以根本就没有警惕性,然而随着棋局的深入,孙掌柜思考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到了晌午,布局阶段竟还没走完。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孙掌柜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渐渐地便有茶客骚动起来,也不知是谁不小心碰到了茶杯,只听见“当啷”一声,茶杯掉到地上摔碎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大家顿时紧张起来。
正在这时,只见孙掌柜缓缓地站起身来,微微抱拳道:
“敝人输了,陆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厉害的紧啊!”
“对弈才刚刚开始,孙掌柜为何就认输了?”陆飞不解道。
“实在是老夫才疏学浅,竟对公子的布局一无所知,勉强走到现在,后面的路数老夫早已推演过了,是老夫损兵折将大败的局面,若是走到最后,恐怕孙某这张老脸都无处放了,还是就此罢手吧。小二,到后院将宝马牵出来,给陆公子带走。”
“喏”
“与陆公子下棋乃人生一大快事,改日有闲,陆公子一定要继续赐教才是!”
“惭愧,惭愧,是孙掌柜手下留情罢了!”
在众茶客的啧啧称赞之声中,陆飞牵了“雪疾”告辞,孙掌柜一直送出门外,望着远去的背影,眉宇之间堆积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郁之情。众茶客又开始重新审视这盘棋,纷纷发表高见,争论得不亦乐乎。“雪疾”见了主人更是兴奋,厮磨了半天才走。“雪疾”重新回到身边,对陆飞来说更是如虎添翼,高兴得很。
衲衣帮总坛院内。
季坛使正在给面前一百多个弟兄训话,言语之间还骂骂咧咧的,好像没有一个满意似的。看见陆飞回来,季坛使一把搂过他叫道:
“陆兄弟,看看咱这帮弟兄还称心吧,他们可是从众多弟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看看哪个陆兄弟若是相不中就给你换!”忽又咬耳道,“其中有三个功夫最俊,而且还有带队的经验,暂借给你做个副手,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你放心使唤就是了。”
“又劳季大哥费心了,事成归来,兄弟一定要与哥哥痛饮一杯!”
“那个自然,这顿酒我是吃定了!”
陆飞将季坛使拉倒一边,低声道:
“季大哥,临行之前兄弟送你一句话:无论帮中发生什么大事,都不要轻举妄动,且等兄弟回来在做计较。”
“陆兄弟难道认为帮里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只是一种预感罢了,兄弟就是怕大哥性子急吃大亏,还是小心为妙。”
“陆兄弟多虑了,谁他娘的敢跟我过不去,莫不是活腻味了!”
陆飞摇摇头,这时宋坛使、林坛使、范坛使等众兄弟前来送行,宋坛使临别将陆飞拉至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块黄金令牌塞给陆飞,陆飞仔细端详了一回,黄金牌正面阳刻着几个字:御赐金牌;反面则是:衲衣帮护坛使。陆飞不解道:
“这又是何物?”
“按理说,我应该把廖定书那块黄金牌给你,可是他一死,那块黄金牌就不见踪影了。我这块牌子你先带在身上,一定会用得着的。”顿了顿又嘱咐道,“俗话说:在家百日好,出门一日难。如今并非太平盛世,路上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在总坛这几日,多蒙几位前辈和众兄弟照应,晚辈感激得很。行事匆忙,也没来得及与雷劳帮主和甄坛使辞别,烦请宋坛使转告一声。”
“这个陆兄弟放心,一早我就知会了老帮主,他就嘱你一句话:早去早回。”
“谢老帮主挂心!”
“时间不早了,还是抓紧赶路吧!”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陆飞跨上“雪疾”带领人马出了衲衣帮总坛,阿兰阿竹两个唯一的女性着了男装也策马跟随在队伍中,这支队伍一路上引来了众多老百姓的赞叹之声。方才只顾了和季坛使他们说话,没注意他们这只队伍当真有些意思,平日里穿着破衣烂衫沿街乞讨,这时竟然也是装备了短剑、长矛和甲胄、盾牌之类的兵器一应俱全。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难怪引来这么多老百姓的目光。这“天下第一帮”的名头绝不是吹出来的,这回真是眼见为实。这时,从后面上来三匹马,纷纷向陆飞抱拳行礼,其中一个向陆飞抱拳道:
“在下唐叁,他们是李肆与赵伍,众兄弟随时听候陆坛使差遣!”
“你们便是常年跟随季坛使的伙计了?”
“正是。”
“本来是我个人的私事,倒还连累你们了,实在是惭愧啊!”
“陆坛使的英名早已在京师之内传开了,众兄弟们对陆坛使的伸手都佩服得不得了,早有心结识,只是鲜有机会罢了。今日能跟随陆坛使出远门,是我们弟兄的荣幸,哪里有什么连累之说!”
“你倒是很会说话。幸好路上无事,我倒要和你们请教一些行军打仗的事情,不知可否赐教啊?”
“陆坛使真是折煞兄弟们了,我们知道的那点东西哪里敢在陆坛使面前显弄!”
“孔子曰:三人同行,必有我师。你们就不要谦虚了,否则就是当我是外人了!”
“岂敢!陆坛使但有疑问请讲,我们或许知道一些。”
“本朝《汉律》有云:凡未经朝廷允许结队举兵者视同谋反,乃诛九族的大罪。你我百十余人全副武装在京师的大道上走,难道没有人管吗?”
“这个陆坛使就有所不知了,我衲衣帮乃中原第一大帮,弟子有百万之众。数十年来来匈奴屡屡犯我边境,我衲衣帮历代帮主都曾数次帮助朝廷抗击匈奴,立下大功。朝廷御赐金牌七枚,帮主一枚紫金牌,其余六位护坛使则是黄金牌。而且允许我衲衣帮可自行编制军队,所到之处只要出示御赐金牌便可畅通无阻。就是因为有了朝廷的支持,我帮才有今天这个局面,可以说这些都是我帮弟子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这两年两国形势趋于平缓,我们也少有机会奔赴疆场,这回可是今年的头一次,兄弟们的劲头可大了!”
“你们就这么愿意出去打仗?”
“陆坛使有所不知,保家卫国的大话我们就不提了,单说每次出征皆是我帮的精锐之师,千挑万选出来的。得胜回师之日,若有幸还活着,朝廷不但会有丰厚的封赏,帮里也总会厚待我们,若是有功定会首先获得提拔。所以说,有幸能够杀敌立功是我们这帮兄弟们朝思梦想的事情。”
“原来如此。”
“这次出来一百五十个弟兄,五十人为一伍,一伍是盾牌兵走在队前开路,一伍是长枪兵紧随其后,另一伍是弩兵拖后,我三人皆是伍长。如此安排陆坛使可否中意?”
“果然是见过大阵仗的,陆某佩服的紧啊!”陆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沉吟道,“若是能从队伍中抽调出一些更加出色的弟兄组成精兵团,严格训练,关键时刻一定会派上大用场!”
“果真是个好主意!属下这就去办此事。”
说话间,他们便到了京师北门,把守城门的士兵见陆飞等百十余人的队伍,上来盘问,陆飞想起唐叁的话,从怀中掏出黄金牌一亮,那士兵立即毕恭毕敬地放行了,陆飞将黄金牌塞进怀里,心说,这块牌子果真好使的很,省去了不少口舌。出了京师,大家的心情不错,阿兰阿竹一左一右陪着他打情骂俏,陆飞也趁人不注意沾点小便宜。官道两旁绿树成荫,行人往来穿梭好不热闹。行至晌午,陆飞让大家在一处大榕树的阴凉下歇息进食,唐叁可没闲着,口中衔着半张饼,边吃边在众弟兄中穿梭往来,被点名的就聚到一处,不大一会就叫了十几个弟兄。唐叁见差不多了,就来到陆飞跟前道:
“也就这些弟兄差强人意,统共十八人,陆坛使看看如何?”
陆飞来到他们面前,如同检阅一般一一从他们面前走过,见到喜欢的,点点头,拍打几下。随后,就给大家训话:
“弟兄们,你们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你们担负的任务要更加的艰巨,也更加的危险!我们后面会让大家参加一些强化训练,这里就不再多说了!事成之后,回到总坛陆某会一力保举众位兄弟!大家可愿随我共进退?”
“一切皆听陆坛使调遣!”众兄弟齐声道。
陆飞见到这些弟兄气势如虹,心中甚是喜欢。就同唐叁商议先让他们专责护卫,主要负责保护阿兰阿竹的安全。正当他们在休息时,有探马来报:后面有一队人马约有五百多人,皆穿汉服,押了五辆大车,自从陆飞等人出了京师,就一直跟在后面,走走停停,车上的东西甚是沉重,不知何物,而且他们个个身体矫健,警惕性很高,十分可疑。陆飞道:
“再探!”
探马走后,陆飞招来唐叁、李肆和邓伍商议此事,唐叁道:
“若是押镖也不须五百多人,如此行事很容易让山贼察觉这车上之物绝非等闲,这绝不是镖局的行径;而且听探马的意思,这帮人训练有素,也不似普通的百姓。我看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不如马上启程赶往历州,方才安心,这一百里的路程看来要急行军了!”
“我看不如留下一部分人马拖后,且看这帮人到底有何居心,若是果然对我们不利,且战且退再做打算。”李肆道。
“此事不妥!这往来于历州和京师的客商络绎不绝,即便是他们总是跟在后面,我们也很难判断他们的意图。若他们真的有心与我们为敌,留下一部分人马与五倍于我们的对方周旋无异于送死。属下以为还需进一步的打探他们的用意。”邓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