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就不想问问我的过去吗?”小妖拉扯着我的衣裳。
我摇摇头,表示不想。
“但是人家很想了解你的过去怎么办?”这个小妖,给她一根棍子,她就可以在上面睡觉。
“那就跟你说喽,”对她不怀好意的笑我交卸投降,“想听我的童年还是我的少年?不过先申明一点:青春期免谈。”
要不是今天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我准对她大吼一声“去死”,然后让她乖乖地伸出手来给我亲吻,让我泪流满面。
“你就说说第一次你吻了我的手后,脸色为什么那么忧郁,”她小心翼翼地说,“不说也没关系呀。”
“好啊,上次揩完我脖子的油居然还意淫了我的脸,难怪你笑得这么坏,看我打你满地找牙。”我攻她的后背。
“呵呵呵,”小妖居然怕痒。
前缘
五百年了,弹指一挥间。
封雪国里,雪花飞扬,举国欢庆。父王拉着我的手行进在欢庆的人群里,回想起我们寒魄城里的一片废墟,我不禁低声问道,“父王,这里是天庭吗?”
父王摇了摇头,“不是,天庭没有这么热闹。”
他接着说道,“重整寒魄城就指望你了,希望你跟你的皇叔好好学,把你父王教你的武艺全部忘记。”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一片飞雪中,父王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冰冷的玄武岩石上,岩石从中间轰然裂开,一座碧绿的深潭赫然在目。父王又将自己的手掌贴在我的掌心上,暗念咒语,从此以往,我的手掌也将打开冰冷的岩石。
青紫、淡蓝、桃红的云团从潭底不断地弥漫上来,笙歌的回音化作七彩的绸缎将整个潭底包裹着,一群群美丽的溪鱼在欢快地追逐着,偶尔有一两只贪玩的鱼儿停下来端凝远方。我想母后在这里一定会很欢喜。
鱼阵不知为何突然乱了起来,一个比我小些的少年牵着一只大海龟,挥舞着长长的扫帚呼啸而来,可怜的小鱼们都吓坏了,躲在石头缝里不出来,这时一只大胆的大鲑鱼不服气,摆着尾巴横冲直撞向这个小孩扫来,少年一跃而起,坐在了鲑鱼的头上,扔掉了手中的扫帚,握紧拳头,打得傻鲑鱼直掉眼泪。
“好!”父王从来都是尚武的,自己也有点跃跃欲试要和这个少年比武,当然如果他是还年轻的话他一定这样做,现在他将眼神转向了我,我已经捏起了拳头,跃上阵前。
小孩招招都向我的致命点袭来,几番比试之后,我发现如果我不用自己第二只手的话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一个破绽后,小孩窜过我的身后,我反手一个袖手旁观,扑通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
“哎哟!”这个破小孩居然倒下来用他的另一只手在我下面猛抓了一把,我顿时松开手来,羞得满脸通红。(哈哈哈,小妖笑得前伏后仰,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了)
“雪,还不松手,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声严厉浑厚的话语传来,小孩吐了一下舌头登地低下头去退在了一边。
“兄台早到,为何不先禀报一声,这位就是龙儿了吧,果然英雄出少年!”
我和那个男孩站在了一起,心里暗自得意,他昂起头仿佛不屑一顾。
“吾侄才是真正虎父无犬子啊,堪比当年老龙爷。”
父王击着掌向叔父走去,两人对视着哈哈一笑,深深地拥抱了在一起。
父王三天后就走了,在封雪国里,我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涯。
由于头三天,父王有许多事情需要交代,我便陪他一起同榻共卧,同时还有我的叔父。父王回忆起在我们国里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他明显老了,三天里,他向他的弟弟絮絮叨叨了很多,并且重复,因为我们的国已然覆亡,他毕生所有的心血几乎眨眼之间毁于一旦。
“天龙(叔父的尊者号),寒魄城完了,就这样眨眼之间就完了,你说如果不是我们与他的交情,我们的水族都将覆亡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预感着我的国不是毁于魔道,而是承受我们膜拜的天帝。”
“应该不会,你要知道整整一个寒魄城的毁灭应该足以表明我们的忠心。”父王的眼里含满了泪水,“就这样一个美丽的国度瞬间倒塌在我的眼前。”
第四日,父王走后,叔父安排我和雪龙一起同榻。最开始的时候,他似乎不喜欢我的到来,有些防我,侧卧而眠,紧握拳头,我没有理会他太多,推推他的身子,留够了自己睡眠的空间就躺下了。但是,等早晨醒的时候,他一只脚居然横在我的脖子上,双手抱紧了我的龙角,这个死相,但我没有揍他,因为父王教训说要善待这个雪弟,因为他刚出生就殁了母后。而我觉得我始终有保护他的义务。
没人的时候,我就会去找那些美丽的鱼说话,有时候则跑到城郭里看百姓们平静的生活,我觉得在这里的日子特别安心,觉得他们就是我的臣民。在封雪国里,我几乎不需要进食,因为嗅着这里的空气,看着这里的臣民,我就觉得有一种富足的感觉。虽然有时候我也带着雪龙一起去,但他没呆半会就跑了,去追那些鱼。我们在一起唯一的快乐就是切磋武艺,他的武学根基浅,但是学得极快,如果我父王在,不出三年,我一定败在他的手下。
有一天,我教他练习水界最上层剑术“游龙飞天”,相传这是在远古时期我们龙族最伟大的四位英雄所创。这是雪龙练习的第三十八天了,他将十八招剑法舞得狂花飞舞,看见片片飞叶化为细屑转而飞舞漫天,我顿时目瞪口呆,我记得当年我学习这套剑法的时候,整整用了八八六十四天,飞落的叶片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父王已经认定我是至古以来第二快剑手了,第一快剑手是西海流云渡的银龙,用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叶落之处划出道道深痕,不过那已经是好几万年前的事了。
突然,雪龙停了下来,问了我一句话,“哥,是不是外面的人都和你一般厉害,知道很多招数?”看着他纯洁的瞳仁里透出的无限火焰,我点了点头有些害怕。
在封雪国里,首先叔父要训练我的是阵型意识,他将一群刚出生的小鱼交给我练习他们的整体防守技巧,可是每次当我刚刚把阵型布好的时候,雪龙就牵着大海龟骑着他那长长的扫帚冲了过来,吓得那些小鱼四处乱窜,还向我吐了吐舌头,他知道我不会责备他,因此,在阵型意识上我很没有把握,叔父也没有太多责备我,因为这样的战术早在银龙时代就已经被淘汰,银龙一把利剑过去,再好的阵型也是浪费军力,这样的游戏也仅仅供我们这些少年在闲暇的时候练习,但我对此却一点兴趣也没有,叔父很快也意识到了我的年龄在作战训练上的大大超越,我的心理负担已经让我没有时间去做这些小型训练,于是他从新调整了我的练习计划。
在龙须港里训练新型阵式的时候,叔父安排了我和雪龙一起练习,因为他发现雪龙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起码会用心学些东西,然而这次他错了,雪龙根本就是一个独行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有一天他要领军参战,而且在这里训练的都是一些冷兵器,即使他牵着海龟骑着扫帚来吓唬它们,也无济于事,所以没两天他就逃之夭夭了。
记得一个风啸的下午,阵型教官琅沧正在教我练习如何将双fei沙仑转化为困住巨兽的流水阵时,他因为突然闯入一只飞鱼而大发雷霆追了出去,这时雪弟就从港外探头探脑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狡诘的微笑,我知道那只飞鱼一定是受了他的压迫才近来的。
雪龙开始飞着扫帚在里面闯荡起来,突然消失在一堆水草之后,我刹那惊呆了,因为水草背后藏满了足以杀死一只巨兽的暗器,我赶忙跑了过去,然而我还没有到达的时候突然觉得小腿一阵凉风,雪弟挥舞着扫帚点了过来。
“哥,那看我这招‘流星追月’学得如何了?”
要不是看着他那呆瓜样笑呵呵的脸,我真想把他打到海底的地下,啃一肚子的泥。
另外更重要的是叔父似乎并不希望我和雪弟总是沉溺在武力的决斗当中,这也许是他胜过父王的地方,他要我有空的时候就去府内的文华殿里静坐,在文华殿蔚蓝的水墙上幻动着许多让人倾心的华章,另外有许多已经龙须飘飘的老龙在那里讲解华章的内容,于是,我剩给和美丽的鱼儿们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几乎在军事练习完都呆在了文华殿里,听龙前辈们动听的讲解,只是偶尔在夜里逃往人间深处。
外面的战事好象越来越紧了,来封雪国里传送战报的飞鱼往来如梭,隐隐约约魔界中新的魔王又开始挑战天庭了,叔父却依旧的那么安闲自在,但是寒魄城里发生的一切至今还让我胆战心惊,远方震天的脚步声伴随着无数的火焰在海底绽放,吞噬着那些可怜的百姓,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刻,那些凄厉的惨叫开始响彻我的耳边,我唯一的逃脱就是静静地飞翔在封雪国的上空,暗念咒语,让那些细碎的冰块舞满我的四周,引来城里孩子们的阵阵欢笑。
学完分影法术咒语的这一天,叔父带着我来到了封雪国的城楼上,城楼下人来人往,他指着往来的百姓说,“不管什么阵型和咒语,对他们都是没有用处的。”
后来他又指着前方耸立的须弥顶说,“明天就是雪成年的日子了,封雪国要在那里为他进行王子加冕,但我知道他根本不会治理国家。”晚风中,我看见了他飘逸的长发中夹杂了些许的斑白,当年我加冕的时候父王的头发也是一样的些许斑白,而雪却在我到来的这段时间里瞬间长成了一个英俊少年,美丽的龙角弯曲成海底晃动的倒影,引来那些人鱼羡慕而留恋的目光。
加冕结束后,王子被他的臣子们拥着很开心地退回潭底举行盛宴,我发现老王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我悄悄地留了下来,在一片灿烂的星光下,叔父舞动着潇洒飘逸的五色长剑,须弥顶上五色的水珠飞扬,仿佛吟唱着一曲来自遥远天外的霓裳,随着他舞动的长剑,我渐渐痴醉着闪电伴随着云霞的交加,落虹划过天际的降临,刹那之间,我相信叔父的剑术绝对在父王之上。叔父也立即发现我了,他扔过剑来,要我也舞一段。舞完剑术之后,叔父带着我飞越至封雪国城堡高高的祭台上,他穿上了祭祀的黑色法袍,双手合十,口中暗念咒语,肃穆的脸庞带着神明的光辉。一会儿,大片大片的雪花便从天而将,落满了整个城堡,闪着银样的光芒,许多穿红戴绿的小孩走出家门高兴地挥舞着手臂,在雪地里放着焰火,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封雪国一个纪元了,一个纪元之前,天空也是这般雪花飞扬,举国欢庆。那一夜,我的剑术突飞猛进,我的心情却似乎有些失落。
等我学完掌握控制风雪的咒语课后,我终于要走了,在我离去的前一个晚上,雪龙伏案痛哭,我静静地立着,等待他的起身,突然他返过身来将我紧紧地拥抱着,贴在我的耳边说,“哥,你再教我一招剑法好吗?”
我答应他了,那是我在他加冕的晚上从叔父的剑招中顿悟的“无影”,一招之中剑气直逼眉心,穿透脑髓却了无痕迹,许久以来,我已经厌倦了横流的鲜血、腐败的尸体,我想让我的敌人在我面前至少死得比较透彻和完整。雪龙的剑飞舞着,但每次都将练习的树枝齐刷刷削断,他根本没有一点心思在自己的剑上,天快亮了,他依旧不肯放弃自己的力量宣泄,不停地舞动长剑,终于他累了,手中的剑无力地滑落,于是我抱他返回宫里睡了,凝视着躺在卧榻上的雪弟,我发现他还是没有长大,扭动的双脚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嘴里暗自念叨,等他发现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睁开了眼,于是我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送行的路上,有我很多的老师,叔父是一个网罗人才的好手,他们都舍不得我的离开,毕竟时间太短,我无法掌握他们所有的本领,但寒魄城也已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地步了,而且根据天庭情报局的消息,寒魄城又将面临一场巨大的浩劫,虽然情报局总是提供一些假情报来养活一群老头子,但冥冥的天意是谁都无法抗拒。我找寻着雪龙的身影,但是他始终没有出现。
当我告别众人走到须弥顶的时候,我发现雪龙正牵着他的海龟背着一个包裹等候在路上,“哥,我要跟你走。”
我走在路上让他回去,他攀着一棵小树就是不肯回,我几乎就要动粗,可是看着他无辜的眼睛里期盼的目光,我只好拖着他一起下跪,向上苍表白我一定会在很短的日子来接他到寒魄城来,但他太固执了,放开他以后我走一步,他跟一步,我停一步,他也放慢一步,一路跟着我,就是不肯离去。于是,我狠下心来暗念咒语,在雪龙的一片哭泣声中消失了自己的踪迹,我完全消失那一刻,看着满脸泪痕的他呆呆地立着,觉得自己特别残忍。但我将是王了,我别无选择,我不想他看到外面横流的鲜血,惨死的百姓,扭曲的另一个世界,他太单纯了,我不让他过早地陷落,尽管他很有独闯天下的天份。
“哥,要不你把我的海龟牵走吧,至少还让你记得你说过的话,一定回来接我!”声音渐说渐远,我没有回头,因为我害怕自己一个恻隐,就将雪龙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