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很悲伤。

他刚从绿海市农业大学的毕业,分配到本市有名的农场实习不久,还没拿到第一笔工资,抚养自己长大供自己读书的老头子就不声不响地离世,这让他大受打击。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瞬间变得萎靡不振,觉得老天实在太不开眼。

连夜从市郊区农场赶回六十多里外的沿河村,张远哭着求着跟村里的有钱人借了两万块的高利贷把老头子埋葬,之后整天就坐在门口,看着葬在远处山腰上的老头子坟墓发呆。

“小远,别想太多了,走,婶做好了饭,赶紧趁热吃!”隔壁邻居刘婶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跑过来叫张远到自家吃饭。“你可是知识分子,生老病死这是人人都不可避免的,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谢谢刘婶。”张远收回呆滞的目光,勉强笑道。“我都明白,只是老头子突然就走了,也不给我几年尽孝的机会,我需要缓缓,没事,缓缓就好了。”

“你能明白就好,走,吃饭去,婶做了你跟大喜都爱吃的炒春笋。”刘婶一边安慰张远朝,拉着他朝自家走去。

张远勉强吃了一碗饭,酒倒是喝了个烂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起床收拾一番,背着背篓朝村里的土地庙走去。

沿河村据传已经有近千年的建村历史,那时候就有了土地庙,所以每一代人村里都会由一个村民来负责定期的香火以及打扫维护,以前都是张远的老头子负责土地庙,现在老头子不在,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他的头上。

张远也不想让老头子有所牵挂,所以,在度过了生离死别的悲伤后,他背着老头子生前背了多年的竹背篓,来到沿河村土地庙。

所谓土地庙,也就是占地面积十几平米的破旧小瓦房,里面设施简陋,两三张香案,上面几乎摆满了各种灰迹斑斑的香炉,以及供奉着的面目慈祥的土地公公塑像。

张远把几颗蜡烛跟长香点燃插进香炉,扫了扫灰尘,正准备往供奉用的酒杯里倒酒,突然又收回了手。

“你个土地老儿倒是好,经常有人伺候,老头子伺候了你一辈子,也没见他好命!”张远越想越生气,一屁股坐在土地公公的塑像边上,咕噜咕噜灌了几口烈酒,喃喃道。“到了我这里,酒肉你就别想了,给你你也喝不到,点几根香火蜡烛算是给你面子啊!”

张远自言自语地叫骂着,原本带来供奉的两瓶高度白酒不知不觉的就只剩下小半瓶,他也喝了个面红耳赤头昏眼花,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是怒火中烧,看着慈眉善目的土地公公塑像似乎在嘲笑自己一般。

“笑,嗝----笑你大爷笑!”张远打了一个酒嗝,随手抓起一个香炉就朝土地庙门口砸去。

“哦哟我操----”见香炉跟墙壁来了次亲密接触还没被砸破,在晚风的佛晓下,满满的香灰更是漫天飞舞,张远瞪大了眼睛,气急反笑,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准备把这香炉砸成稀巴烂。

“蓬!”

就在这时,已经烂醉的张远突然脚板打滑,一跟头载了下去。

夜幕已经降临,正是明月风清,土地庙门口的张远烂醉如泥,并没有看到诡异的一幕。

只见被他砸出去的香炉安静的躺在地上,那些洒落出来的香灰飘洒在四处,渐渐地没入泥土里不见踪影,放佛从没洒落在地一般!

“咕咕----”

“咕咕,嘎嘎嘎----”

远处传来一阵鸡鸭的叫声,把酣睡了一夜的张远唤醒,他咂了砸干渴充满酒精味的嘴,睁开眼看了看刚蒙蒙亮的天色,再看看自己,正以一个非常丑陋的姿势爬在土地庙门口的泥土里。

“见鬼了,在这躺了一夜?”张远喃喃自语的爬起来,拍拍灰尘,捡起那个没被砸破的香炉走进土地庙里放好,又打理一番卫生,然后点上一支烟,背着背篓朝自家走去。

刚走出两步,张远就退回脚步。

“我操----怎么一夜间多了这么多杂草?”张远环顾四周,看着土地庙墙缝边那些残差不齐的野草,再看看门口那颗一米多高,开得正艳的桃树,不由得眉头紧皱,略感吃力的开始回忆。

当他一头雾水放的走到土地庙门口,看见桃树上竟然已经结了筷子般粗细的果实的时候,更是诧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