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各异。
沈浩明和杨宛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沈宁崎死死咬住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辛盐暗自叹气,这人火气好大,怎么一来就开罪。
她迈步走过去,大大方方地颔首笑道:“我叫辛盐,是货真价实的沈家人。相反,沈宁崎是杨姨带来的,和我爸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话说的直白,虽是在表述事实,却一下戳中了杨宛霏和沈宁崎的痛点。她们在惊惧中还不忘对她瞪了一眼。
辛盐视若无睹,清澈的猫眼和两米开外的男人对视。
“你说我就信?”南川修语气肃萧。
辛盐浅笑道:“您手里的平板一定有我的信息,您不信我也该信您手底下的人。”
的确,之前沈家并未说要带辛盐来,但她一进入那扇铁门,摄像头就自动捕捉人脸并在十分钟之内将履历信息传送到南川修手中。
男人没说话,精心修剪过的指尖摁灭了平板屏幕,扣放在一侧。
站在一旁的白管家心有戚戚,不知该说这位叫辛盐的小姑娘临危不惧,还是无知者无畏。
要知道她面前的男人随便咳嗽一声,就能让大半个金融圈抖三抖。一个不高兴,捏死沈家,不过眨眼间的事。
男人坐着,辛盐站着。
她无声打量。
他很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身量修长,亚麻色牛皮拖鞋,黑色西裤,白色丝绸衬衣,衬衣纽扣扣到最顶端,其上是一张骨相和皮相都堪称惊艳的白皙脸庞。
斯文淡漠,矜贵沉冷。
只是他的瞳仁太黑,像是一个神秘又危险的漩涡,无声给人压力。
辛盐正想说点什么,南川修忽然开口,“也是戏子?”
辛盐一愣,委屈巴巴地想想自己的衣服有那么戏剧吗?怎么逢人就被嫌弃。不行不行,得把瓶子里的老师傅揪出来再做几件。
白管家知道南川修这话是戏言,他一眼看出辛盐身上的裙子是珍品,白底金线,蕾丝方领,腰间一条三指宽的金色腰带与裙摆上的金色浮雕花遥相呼应。
似乎曾经在大英博物馆见过一条类似的?
但是女孩身穿珍稀古着白裙,手持白色长柄伞,黑发垂腰,齐刘海两侧的公主切犹如两道利刃,琥珀色的猫眼清澈纯良,腰带上还挂着个瓶子……
这形象有点中世纪,有点动漫和……二逼……
“我上高三,还没决定以后要读哪个专业。南川先生有好的建议吗?”辛盐眨巴着眼睛,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对他上一句话的回答,但怎么听都像是挑衅。奈何辛盐长相过于温软,表情又单纯,莫名又让人觉得是在诚恳作答。
总之,模糊了嚣张和单纯。
白管家默默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
南川修面色如常,屋子里的气压却低的吓人。
几秒过后,男人欠身端起长几上的琉璃盏,贴近唇边却没喝,眼皮一抬,不冷不热道:“胆子倒不小。”
辛盐以为这是在夸自己,她扬唇笑道:“不敢当,还将就。”
白管家:“……”
沈家人亦是表情各异,一言难尽。
南川修眼皮一掀,冷漠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辛盐脸上,声音不辨喜怒道:“知道嫁进南川家意味着什么吗?”
话音落地,在场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是承认辛盐的身份了,婚事有的谈。
辛盐想了想,如实说:“我没嫁过人,暂时不知道。”
白管家:“……”
杨宛霏想一脚踹翻她的心都有了。
沈浩明暗自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脑袋有问题。
南川修扣着手里的琉璃盏,杯盖磕着杯身,一下一下,脆得要把人的神经割断。
辛盐笑笑,又说:“不过传闻我倒是听说一些。”
男人抬眼看她。
她毫无惧色的继续道:“说接近您的女人都没好下场,有凭空消失的,也有半夜被丢在深山被狼给叼了的,还有……”
辛盐看着他,顿了顿。
南川修唇瓣轻启,“还有什么?”
“还有被刚才那条蛇给吃了的……”辛盐努了努嘴,说起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完全无关痛痒的态度。
死丫头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沈家人小腿打颤,死命垂着头,连往南川修的方向都不敢瞄一眼,害怕太子爷一句话他们今天就把小命交待了。
南川修俊美的面容不辨喜怒,看向辛盐的目光带着沉沉的审视,“你不怕?”
辛盐诚实地点了点头,“怕。”
继而又说:“我觉得外面的传闻总归是传闻,未必可信。凡事都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算是真的,也讲究前因后果,一定是对方触犯了您的规矩让您不高兴了,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当然……”她略微挑眉,“也许您的规矩有点异于常人。”
挑眉的还有南川修,清冷的眸子下暗藏锋利。
面前的女孩该说她单纯老实,还是故放厥词引人注意。
他放下杯子,偏头看向窗外的盛夏园景。好像在思考,在忖度,要不要留下这个人,或者说这家人的命……
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
白管家面色凛然,跟在南川修身边这么久,亦是半点心思都揣摩不透。南川家纡尊降贵联姻,沈家竟然临时换人,换好了还有情可原,偏偏换了个脑袋不太正常的绣花枕头……
不过十来秒,却像过了几万年,南川修再次开腔,却没正眼瞧人。他淡淡道:“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后面的事会有秘书和你对接。”
一句话像是圣谕,沈家人片刻的怔愣后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辛盐通过面审,婚事成了!!
沈浩明搓着手,几次欲言又止。杨宛霏也是想说点什么客套奉承的话,但一瞥见南川修冷漠的侧影,又把话咽了回去。
事成了,片刻不想再留,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要走。还是白管家揣度人心,笑着说:“今天不留各位用晚饭,失礼了,我送几位出去。”
“客气客气。”
沈浩明一叠声应着,心道就算留他们也不敢吃啊,谁知道盘子里的金枪鱼是不是人肉改编的……
几个人脚底抹油巴不得飞出去,还没走几步,却听见后面的辛盐在说:“别动,您头发上有东西。”
转过身,吓得要跪了。
南川修保持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窗外的姿势,辛盐不知何时走到他跟前,俯身,伸手探向他前额。
白管家心脏紧缩,“辛小姐快住手!少爷不喜欢和人接触……”
下一秒,指尖轻抚上男人短硬的发。
白管家: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