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 惜桢记
正文 第十五章 值夜
作者:鱼彤 时间:2018-05-17 07:10 字数:3370 字

日复一日,丁讷居于宫内不回丁府,安桢又寻不得她的人,心中虽有万千疑问却无从下手,渐渐便显了病容。这一日,方氏寻了安桢去后花园纳凉。

安桢急急的找了胭脂擦上两腮,免得让方氏担心:“安平,这样看去是不是瞧不出吧?”安桢看的小厮安平点了头方才放下胭脂,起身抚平衣襟道,“去了老爷那里,嘴巴紧点。”

安桢勉强靠着安平的扶持才走到后花园里的,见着府里的诸多男眷都在那里说笑着,心里又多了几分怨恨来。思来想去的,头又疼了几分。左手揉着额头,眼前有些发晕,好似丁讷的人在前头走过:“子惜?”说着往前伸手一捞,却扑了个空,身子直直的往前倒去。

“少爷!”安平惊的大呼,却终因力道不够未能将安桢扶住,连带自己也一道儿被安桢给拖到地上。安平急急的爬起来将安桢的身子扳过来,抱着安桢大喊:“我家少爷晕倒了,快找大夫来。”

经安平这一喊,众人都忙不迭的过来,尤其是方氏头一个冲过来道:“安平,你家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都好好的嘛,怎么就病的这样厉害。”方氏抬起来问边上的小厮们,“可去请大夫了吗?叫个身强力壮的来抱安少回房去。”

“老爷,都请了。小的让良福来了。”良亭是方氏的陪嫁,管着府里的诸多事,此时在一旁安排着事情,“老爷,您先起来,您身子不好蹲久了起来容易头晕。让安平一边扶着就好了。”

“父亲,福叔来了。”一旁的平竹眼尖看到那边跑来的良福,“父亲先起来吧。”

“良福,赶紧抱安少回饮水阁。”方氏这才将安桢交给良福,搭着良亭的手起来时真有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左右摇了下头才勉强清楚些,“大夫来了吗?对了,赶紧差人去翰林院把那丫头给我喊回来。”

“老爷,大夫等会儿来了直接去安少那里。可是讷姑娘那里怕是唤不回来,宫里关了门,出不来啊。”良亭一旁扶着方氏,随着众人往饮水阁走去,“明早开了宫门,再去把讷姑娘给唤回来?”

“你让人还是去看看,指不定她今晚能回来的。我瞧着安少这模样,怕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这时候总不能让李少保那边捉了把柄的。”方氏步子也有点虚,倒是落后了众人,“你让底下人嘴巴牢一点,别往外说安少在我们府里怎么了。”

“良亭知道厉害的,我人倒是派出去了,是娴姑娘房的琥珀丫头。”良亭又加了点力道扶住方氏,“老爷,前天翡翠回来给讷姑娘拿换洗的衣服,听她说当今圣上对我家姑娘看的紧,姑娘这十来天都没出过勤政殿。”

“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么紧要的事情安少知道吗?”方氏停了步子问。

“听翡翠的口气,好像讷姑娘不让说,只和安少说是宫里值夜。”良亭左右看了一圈又低下头在方氏耳边道,“老爷,听说有天晚上,讷姑娘一个人在书房坐了yiye,安少在书房外也坐了yiye。好像是关于一幅画的事,两人有些矛盾。”

“画?什么画能让他们俩人这样磨磨唧唧的?”方氏闷了一声,转而又拍了自家脑门子道,“我晓得了,我怎么就忘了那一茬的事啊。”

“老爷,你想起什么事来了?”

“仁孝皇夫的事啊。我真不该提议去荷园的。”方氏有些懊恼,转而又想到安桢刚才病了,“这事儿得找人和安少暗里道一道。我们赶紧去看看大夫怎么说来的。”

待到丁府众人敲背揉腰的从饮水阁出来时,琥珀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刚下马就直接奔了方氏的院子敲门道:“老爷,老爷。小的琥珀回来了。”

良亭刚服侍方氏脱了外衫,猛听得琥珀这着急的口气,和方氏对了一眼,就急急出去开了门把琥珀扶了进来道:“怎么这样急,讷姑娘呢?”

“我骑马去了西华门,看到宫门还没有关,我就请那侍卫帮我寻了翡翠姐姐来,翡翠姐姐说讷姑娘在勤政殿里,这一时半会儿的不能出来,今日还是讷姑娘在翰林院值夜。翡翠姐姐还要我带话回来说,给讷姑娘准备几身四季的换洗衣服,过几天好像要出趟远门儿。”琥珀接过方氏递来的茶水,一口喝下,“老爷,听宫里的侍卫说木姑娘,徐姑娘也一直没回过家。”

方氏听了这话,来回踱步:“良亭,夫人哪天回来?”

“夫人还要十天才能回来,老爷怎么了?”良亭忙过去问道,“姑娘那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先帝初登大宝,滇南藩王爨朝王起兵谋乱,不久就占了滇黔巴蜀,先帝御驾亲征,李少保随驾侯战。在大理城里,李少保一人独闯滇南王府,杀了滇南王,使得滇黔之人闻李生畏。如今李少保患病请辞,爨朝王的孙子爨刀禄一定是想起兵了。如今朝中又没什么圣上属意的武将,我怕我儿此番远行应是滇南之地。”方氏心忧不已,“琥珀,你先回去,什么也别说,就说没见到姑娘的人就回来了,知道吗?”

“琥珀知道,那老爷歇着。”琥珀退了出去,直奔自家的小屋走。

这边方氏yiye难眠,那厢丁讷诸人也是一筹莫展。此番确实是被方氏言中了,滇南那边传来密函,爨刀禄私制兵器,广收兵士,起兵谋反是必定的事了。朝中除了患病的李少保确实再无第二人能有当年单刀入府杀王之能力了。

乾元帝握着那封密函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她儿时就常常听皇父说起母皇南巡的事,那是她还不是皇太女,她只不过是众多皇室子女里的七皇女,她前头有六位皇姐,七位皇兄,可是她的母皇却在南巡滇黔时被爨刀禄给设计谋杀了。那时她不仅失去了她的母皇,还失去了三位皇姐,而她成了皇帝。

“圣上,如今戎人频频侵扰我安西都护府,秦将军已在安西都护府镇守了三年了,如果此时调秦将军去滇南,怕是难。”徐城壁摇着把扇子坐在台阶上,“木姐姐,你说是吧?”

“调秦将军去滇南着实不是什么好计策,秦将军调去滇南,那谁人接替秦将军呢?我看这安西都护府的八万军中怕是找不出这样的人来。”木晚晴在书案边上整理着被乾元帝怒扫的折子。

“这朝中,也只有李少保能镇得住滇南蛮人,但是李少保已六十有三,且旧疾频发,今年春猎还从马上摔下如今还没能下chuang。可是这朝局不等人,朕委实想不出法子了。”乾元帝恼的一拳打在了梁柱之上,她斜眼看了端坐在一旁拿着茶碗一动不动的丁讷,这愤怒又多了几分,“阿讷,朕看你今日倒是无所事事嘛。”

丁讷听到乾元帝说到自己,便将茶碗放置一旁道:“爨刀禄起兵之缘由大概是为爨朝王报仇,而爨朝王当年起兵的缘由是高宗皇帝将宗室子以皇子下嫁,爨朝王由此起恨。既然这爨刀禄已三十有三,王夫去年难产而亡,圣上不如先缓人心,夺了爨刀禄的借口再说。那时戎人退却,李少保复原,还何怕她小小的滇南藩王吗?”

“惜墨这主意虽然有些软弱,但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圣上亲政未久,几位将军也都辞官在家,这时起兵虽有胜算但代价必然极大。”木晚晴走下台阶,拿过徐城壁手中的扇子摇了摇道,“只是这皇子难寻啊。”

“不难寻。先帝留下的十三位皇子中,尚未婚配的皇子还有七位,高宗皇帝时留下的皇子也有一位,虽是丧偶之人,但到底也是皇子的身份,更何况又是大长皇子的身份,配她一个小小的藩王已绰绰有余。”丁讷依旧坐在那里,脸上未曾有何表情泄露出来,“依微臣之见,大长皇子南嫁万不可取。这些皇子之中唯有平城长君能担当此任。”

“阿讷,七哥是朕一父同胞之兄,朕怎可忍心要他去那豺狼之堆。”

“正因与圣上乃一父同胞,这才显得圣上对此桩联姻的重视。自古身在帝王之家,有谁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呢?平城长君若不去,至多也不过是嫁一个世家女儿,可是若南嫁,那么平城长君就不仅仅是个皇子了。圣上,您无万全之策,也无良将百列,难道要等着爨刀禄起兵之后再言亲事吗?”丁讷起身跪在乾元帝前磕头道,“密函之中已言,爨刀禄正在寻求一门好亲事,她寻亲事不就是为了起兵吗?平城长君自幼习武,又心思慎密,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木晚晴和徐城壁立在一旁不敢言语,这样的场面她们俩人是知晓的,但反说出来便是死罪一条。帝王心思本就难测,她俩人不过是翰林小官,得了帝王的赏识才有幸来这勤政殿的,能少一事自然是少一事的。虽也想到和亲之策,但未曾有丁讷的勇气说出来。此时间君臣俩人同时不语,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良久,乾元帝道:“七哥今年已有二十,早已过了成婚的年龄。朕十二岁时就已和伯丰成婚了。茅之,你来起草赐婚诏书。”

徐城壁走到书案边磨了墨,提笔写下,写到一半抬头问道:“圣上,这送嫁之人是谁呢?”

“阿讷去吧。她自幼就与我七哥熟稔,到了滇南不至于让我七哥举目无亲。”乾元帝静静地开了门,望着那一弯残月抹了泪水道,“阿讷,七哥知道是你点了他,他定会恨你的。”

“恨那便恨了吧。他恨我已不止这一事了。”丁讷从地上起身掸着尘土道,“他是明白我心思的人,他也知道圣上的难处的。”

Copyright @ 2017-2018 book.pinshuyun.com Allrights Reserved 版权     备案:浙ICP备18010002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