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向下沉去,月亮缓缓地升上来,几颗星星零零碎碎的发着光,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夜里众人都睡了,借口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下的孟酒却从床上坐起,轻轻推开房门,向庭院中走去,又轻轻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庭院里灯火渐渐暗淡下去,柱子旁忽然出现一块阴影。
灯火终于灭了,那个阴影也消失于黑暗中,只有柔柔的月光隐隐约约的勾勒出些轮廓。
孟酒靠着月光快速走到了鼓楼前。她抬头看了看鼓楼最高一层忽明忽暗的火光,毫不犹豫,抬步走了进去。
鼓楼里,窗户旁,桌上,一只蜡烛缓缓地流着蜡泪,火光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晃,还有几分要灭了的趋势。桌子前的椅子上坐着的老人,却丝毫没有要关窗户的趋势,任这烛火在夜风中挣扎。
老人枯老的手正翻阅着一本古老的书籍。
…………
上神发怒了,天灾疯狂的毁灭着这片富饶的土地。风沙四处飞扬着,曾经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欢歌笑语,都被掩埋在漫天的黄沙中。
神圣的石头从天降落,阻止了黄沙的蔓延,维护了这仅剩下的绿土。赐予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强壮的身体,长久的寿命,对擅自闯入这里的人们加以惩罚。
最初也是最终,幸存的人们承担了守护着这片土地的责任,并选出神女守护着神石。
神女抛弃一切与神石共名为子亥。
人们与神女一同起誓,绝不离开故土,否则愿受家破人亡,魂下地狱之苦。
………………
老人停住手,缓缓合上书,慢慢站了起来,将书放入一旁的书柜中。
然后回头对着正站在门前的孟酒说道:“进来吧,孩子。”拿起桌上的蜡烛向里屋走去。
孟酒皱着眉,也迈步跟了上去。
老人坐在椅子上,把蜡烛小心的放在桌上,拿起薄毯盖在身上,一副要与人秉烛夜谈的模样。
孟酒坐在对面,烛火的光芒照在她充满疑问的脸上。
“抱歉,深夜来打扰。”孟酒说道。
“没什么,人老了,夜里睡不着,有个人来跟我说说话,也是好的。”拉了拉身上的薄毯,抬头看着孟酒又说道:“不过,小丫头来,应该不是想和老头子我谈心的吧。”
孟酒皱着眉头,抬眼轻轻颔首,说道:“却实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我个老头子能回答你写什么呢?”
“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还有书中的标志,我无意中看见的,那是我们学校的标志,您和学校有什么关系吗?子亥又是什么?”孟酒皱眉问道。
“小丫头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老人家回答不来啊。”
“拜托你了!”孟酒诚恳的说道。
“唉。”老人叹了口气,伸手拿起剪刀剪了蜡烛的烛心。火光亮了一点。苍老的嗓音又响起,“我家孩子以前也是那个学校的。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了,那张照片和书都是他的。”
孟酒抱歉似的低了头,随即又问道:“可是,那张照片上也有我们预校,看起来,和您孩子的关系好像很好,可我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个人呐?!”
老人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闭着眼,慢慢说道:“那张照片是十六年前的了。”
“十六年前?!可是那时预校也才八九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孟酒疑惑的问道。
老人睁开眼睛,思绪像是飞到很远的远方,慢悠悠的说道:“什么不可能呢?你们的预校在十六年前就应该死了。还有那个和你们一起的小丫头,也是十六年前就该死了的人。”
“谁?孟戚?怎么可能,十六年前,孟戚才出生啊?”
“你怎知道她是才出生,而不是死而复生呢?丫头你了解你们预校多少呢?”
“不可能,预校不可能骗我的!孟戚,更不可能了。”孟酒无法置信的说道。
知离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来问呢?还不如去问那个外来的男人。”
“朱叔?”
“他会愿意抛弃一切跟着那个女人来到这里,真是感人啊,还搭上自己和他儿子的命,不过还好上天怜悯他,还给他留了个种。”老人不屑的说道。
“朱槿?为什么?为什么会搭上他的命?”
“你自己应该知道吧,何必问我。外人是不能生活在这个镇子里的,时间长了,他们根本受不了这里。那个小孩子继承了她母亲的一切,又是从小生长在这里的,还能在这里好好活着。那个大一点的,根本不可能活下去,他要想活着,就必须走出去。”
“朱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孟酒难以相信的问道,虽然她早已猜到朱槿的状况,预校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告诉她这个小镇的特殊了,可孟酒却依然不能相信一切竟然真是如此。
“不相信,就别问我。”老人不满的说道。
“可是,太荒谬了,朱叔怎么会害他儿子呢,还得搭上自己的命。还有,如果预校十六年就该死了,他现在为什么还活着而且看起来顶多只有二十五六岁,比我还小的样子。至于孟戚,那一切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个孩子!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戚是孩子?那那个男孩呢,他不是孩子吗?你们就那样对他?”老人面带轻蔑忽然愤怒的说道。
“孟桑,孟桑会这样,也是迫不得已的。再说,也不是我们的错,只能怪那个组织丧心病狂。”孟酒低垂着眉眼说道。面上表情淡淡。
“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我不想管。我也管不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告诉你们预校,适可而止吧,不要害死一批又一批。你要是不相信,就去问那个男人。”说着朝孟酒摆摆手,示意他累了,孟酒可以走了。
孟酒长叹了一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的一切,可是……
忽然,她听外面到一声轻响,回过神大声喝道:“谁??!”
以最快速度向门外走去,四处寻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老人沙哑的嗓音响起:“可能是老鼠吧?不碍事。”
孟酒皱皱眉,轻轻颔首,告了别,离去了。来的时候满肚子疑问,走的时候还是满肚子疑问,而且还多了许多沉重感。
孟酒皱眉,得不偿失。
孟酒走了后,老人从椅子上慢慢走过来,走到里屋门口旁边的阴暗角落,捡起一片树叶,看向窗外零碎的星子,沙哑的说道:“叶子落光喽,冬天来了,火该烧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