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侯爷是何许人?
拿着这个问题上街随便问,十个人中有九个半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岳小侯爷全名岳思齐,是当今德妃的侄子,朝中一品官侯岳侯爷的次子,上头一个亲生的将军哥哥战功累累,左右一双旁系的兄弟在朝堂上也都颇有建树。且因岳小侯爷与其兄长均为正妻所生,几番因素相互加持,岳小侯爷所处地位之尊贵,自然不言而喻。
岳侯爷的正妻在岳思齐儿时便生病去世,岳侯爷体谅幼儿无母,对岳思齐格外疼爱。只是近几年,江湖却有传言说,岳侯爷与岳思齐的关系大不如前,比起现在的岳小侯爷,那两个偏房所生的兄弟反倒更得岳老侯爷欢心。
原因无二,岳侯爷年事已高,自然希望由岳小侯爷承其衣钵。但岳小侯爷天生不善政治不恋权位,一颗心全权扑在了伟大的文艺工作建设上,虽也将事业做的有声有色,但落在岳侯爷眼中却是实打实的不务正业。父子两个无法达成共识,又几次交涉无果,关系自然恶化。
“但这都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问题在于,岳小侯爷长的很帅啊啊啊啊。”
和夏清同屋的许合铃每每说起岳思齐,一句话里总要带着半句话的啊啊啊啊,
“我好想嫁给他啊啊啊啊啊。”
“……”
夏清不堪其扰的堵住耳朵,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都说江湖中人不理朝堂世家之事,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所处的这个江湖会这么八卦!
况且,
夏清的脸上摆出独属于死忠粉的高贵冷艳,“岳小侯爷很帅?能有多帅?”
帅的过我们胡歌吗?
呵,这世上没人能帅的过胡歌。
戏精堂为四年学制,下设四个分堂,分别为表演分堂,即夏清与钱令仪所在的分堂;琴瑟分堂,即主要传授琵琶,二胡,瑟,琴等弦乐器演奏的分堂;鼓乐分堂,即主要传授萧,笛,埙、笙和鼓的分堂;以及创作分堂,即教授话本编写和排演技巧的分堂。
不同分堂有各自负责的分堂主,分堂主再往上则是四位长老,长老与总堂主李玖佩的地位相当,五人一同掌管着戏精堂的各项事宜。
现在,一众成员按照分堂类别各自成排,统一站在大厅里等待着岳小侯爷的到来。夏清站在表演分堂的队伍中间,默默打量着站在队首的钱令仪。
钱小姐今天穿了一身淡淡的鹅黄,脸上画着淡妆,头上的珠翠也多以素色清雅为主。她不是什么惊艳的长相,做了这副打扮,平日里或许不够抢眼,但处在今天一众明媚鲜艳的姑娘堆儿里,但是显得格外的温婉动人。
是个聪明人啊,夏清收回视线。
但聪不聪明也与她无关了。她今天的任务是要留心着看看有没有溜出门派的机会,毕竟下一次的休沐日是在年节之后,为免夜长梦多,她还是想办法尽早穿越回去的好。
许合玲就站在夏清身后,她没什么旁的心思,只是一心一意的,紧张又期待的等着看她的岳男神。岳小侯爷人还未到,排场却先到了,几个护卫打扮的人在门口进进出出的维持秩序,许合玲个子不算高,加上此刻人头攒动,她的视线便有些受堵。
“你做什么?”夏清皱眉回头看她,“掐着我做什么?”
“不是掐你,是借你扶一下。”许合玲踮起脚尖,一只手搭在夏清肩上,拼了命的抻脖子,她微张着嘴,左右摇晃了半饷,整个人突然中风一般的抖起来,“那个,那个是不是我们家岳小侯爷?!”
夏清心说你又没个照片给我看,我哪里知道岳小侯爷长什么样子。
“好像是好像是,你先放开我。”她向前挪了挪,让自己的肩膀离开许合玲的魔爪。
只是她没想到许合玲把重心全放在了撑着自己肩膀的这只手上,随着她的前移,可怜的许姑娘顿时失了平衡,像个炮弹一样砸到了她背上,夏清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猛的向队伍的前方冲过去。
“哎呀!”
“谁啊!”
“啊!”
队伍中骤起嘈杂,排在前面的几名女子左闪右避,夏清一路冲到了钱令仪身后,本以为这位直系师姐能拉自己一把,不曾想却被钱小姐优雅的一个转身给让了出去。
啪!
夏清扑倒在了大厅中央,以一个见光死的逃避姿态捂住了自己的脸。
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她倒没能真的见光死,因为所有的光线都被刚好踏入大厅的高大男子给挡住了。
夏清只觉的眼前一暗,下意识抬头,目光所及便是一副刚毅的下巴和白皙的脖颈喉结,她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视线持续上移。
“大胆!你是哪个分堂的?见着岳小侯爷怎能如此无礼?”
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夏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岳小侯爷。
好吧,确实是很帅。
对不起了胡歌男神,爬墙一分钟。
岳思齐的长相介于硬朗与柔和之间,虽剑眉星目却不锋利张扬,这种长相给了他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严肃起来时不至于杀气太过,放下身段时又不至于太过随和,从而失了身份和架子。
而且许是与自小的生长环境有关,岳小侯爷不仅样貌过人,气势同样过人,简直就是自带偶像光环,分分钟就能圈一波女友粉。
“无妨。”小侯爷开口了,声音低沉语气柔缓,不能更优雅。
夏清在心里默默给小侯爷在90分的基础上又加了10分,帅还绅士,难得!
许合玲低着头从队伍后面跑出来,一边将夏清扶起,一边躬身对着一旁发出呵斥的方脸壮汉行了个礼,“对不住对不住。”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被那凶神恶煞的壮汉吓的,还是因为近距离看见岳小侯爷激动的。
“是我们冲撞了岳小侯爷,实在是对不住了。”
“无妨。”岳思齐再度开口,抬起左手挥了挥,壮汉便默默退回到了他身后。他上前一步,突然凑近看了看夏清的脸,裂开嘴笑了笑。
“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了,即便真的冲撞了也无妨。”
夏清:“……”
“妹妹们许是今日看见岳小侯爷太过欢欣,这才失了平日里的稳重。”钱令仪这时才站出来,先是对着岳思齐盈盈福了一身,而后才徐徐开口,音色清亮不急不缓,端的就是大家闺秀的姿态,
“还望岳小侯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妹妹们计较。”
她的出场与夏清方才的乌龙比起来简直就是公主与杂耍的区别了,岳思齐正眼瞧过去,眼中倒是添了些欣赏的意味,
“姑娘是何人?”
钱令仪微微垂首,柔柔的报了家门。
“令仪,真是好名字,不错。”
钱令仪双颊微红,“多谢小侯爷夸奖,我……”她见岳思齐朝她信步走来,下意识就要
迈步迎上去。
可岳思齐却摇着扇子,一面不错不错的感叹,一面与她擦身而过。
钱令仪:“……”
夏清有点暗爽,抿着嘴笑了笑,和许合玲重归了队伍。
岳思齐落座主位后便端起茶盏不再说话,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站出来,言简意赅的表明了来意。
正如徐文茵的小道消息,岳思齐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最新创作的小话本寻一个主演。考核的方式很简单,要求众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哭出来,但哭中包含的情感却很特别,夏清看到小厮清了清嗓,字正腔圆的说出了哭的要求。
做作。
对,就是要哭的做作。
这其实是个很怪的要求。
夏清在穿越前是上过表演课的,表演的最低要求就是自然流畅,让观众产生共鸣。大部分初次接触表演的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演的做作,僵硬又不真实,无法融入角色,表达不出情感,观众自然不会买账。岳思齐此番考核的要求,确实让人很难以理解。
岳思齐将手中的茶盏蓄满,双手交叠敲了敲茶杯,“各位开始吧。”
叮—
茶盏与手指发出的碰撞声就像个开始计时的讯号,夏清看到钱令仪咬了咬下唇,双目收敛下垂,明显是进入了情绪诱导的阶段。
队伍中很快有人开始了表演。
妆发整齐的女子像个市井妇人一般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干嚎,脸上不见半分泪痕,确实又假又做作。
而主审人岳小侯爷被这突然的一嗓子惊的手一抖,手中的茶水顿时撒了不少,时间一下子缩为原来的一半。
钱令仪眉头皱了皱,嫌弃的瞪了一眼坐地的女子,扭头走进角落里背对众人,再看不见她的表情。
夏清深呼吸一口气,也开始缓缓向着角落移动。
钱令仪怎样都与她无关了,她的目标是大厅的侧门,必须先趁乱出了这个大厅,她才有溜出戏精堂的可能。
“诶,姑娘哪里去?”
不知哪里冒出一只手,猛的拉住了她的袖子。夏清恼怒回头,先前在内室遇到的那名男子正笑盈盈的站在她背后,“姑娘不参与考核了?可是看不上我们小侯爷的名声?”
夏清压低声音,“你放开我,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侧门就在眼前,她却被牢牢桎梏在原地,半分动弹不得。
男子又笑,“小侯爷的事还不算重要的事?看来姑娘对我们的岳小侯爷真的是相当不满了。”
岳思齐的声音隔着众人远远的传过来,“宗名,怎么了?”
被称作宗名的男子举起握着夏清袖子的手,“姑娘要走呢,表哥,你的名头对姑娘而言居然没半分吸引力,真是丢人。”
他低下头,凑到夏清耳边低语,“我叫徐宗名,是岳小侯爷的表弟,姑娘求求我,我便替姑娘求情。”
他又换了个油腻腻的语调,“我表哥可是个爱记仇的小心眼,又有权力和地位,此生最恨有人不尊重他,姑娘此番若是真落到了他手里,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即使隔着人群,夏清也能感受到岳思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迫人的冷意,她双唇紧抿,看向徐宗名的眼神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岳思齐已经向他们这里走来,徐缓的脚步声像是鼓点一般打在夏清的心头上。她来这里不过一月,连自己的底都没能摸的清清楚楚,岳思齐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她就算从前没有概念,今日也算完全见识了。难道自己真就这么倒霉,不仅穿越来了这个乱七八糟的朝代,还要命丧于此?
徐宗名继续油腻,“怎么样,我表哥可已经起身走过来了,姑娘这罪遭与不遭,全在姑娘自己。”
房檐的积雪被正午的日头直直照着,有光射进来,刺目的亮眼。徐宗名的那张帅脸在夏清眼里自动的解读为欠扁,眼见着岳思齐已经走到了自己背后,夏清闭上眼,用尽全力挥出了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