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这一觉睡的安稳,她隐约感觉到天亮了,可那死缠着她的困意就是挥之不去。直到被人捏住鼻子捂着嘴巴折腾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了双眼。
入眼便是徐文茵那张满是戏谑的脸,徐妹妹见她醒了,腻着嗓子问候了一句,“哟,表嫂,您醒啦?”
“别瞎闹。”夏清回了一句,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她攀着徐文茵的肩膀想坐起来,起身的瞬间只觉脑袋一沉,差点又跌回到床铺里。
“你还好吧?”徐文茵见状,立刻收敛了玩闹的心思,“感觉不舒服吗?”
“我没事。”夏清摆了摆手,她觉得手脚有些乏力,却也没多想,只当着自己是睡多了,一时没什么精神罢了。
“不是说今日一早就要启程吗?是我将进程拖慢了吧?再等我一会儿。”夏清说着,强撑着手脚站起来,取了外袍穿上,又将头发松松挽起,弯下腰就要出帐篷。
帐篷甫一拉开,外间的日光便直直的射进来,夏清下意识眯起眼,只觉得那光照的人头疼。
“真的没事吗?”徐文茵从背后扶住摇摇欲坠的夏清,语调里带着些惊恐,“你知道你刚才差点摔倒吗?”
“真的没事,我……”她想说她就是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可是话还没能说完,徐妹妹的惊呼就已经覆盖了她全部的声音。
你倒是听我说完再叫啊……
夏清的脑子里闪过一句无力的吐槽,随即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她在昏迷之中感觉自己被抱起,腰背被人托着,额头还敷了个长条的冰凉凉的东西。夏清被那尖锐的凉气刺的瑟缩了一下,嘟着嘴呢喃了一句,“冷……”
长条的冰凉之物被拿开又重新覆上,凉气顿时弱化不少,变成个适宜的舒适温度。周围开始颠簸,隐隐能听到车轮压过石子的声响,夏清迷迷糊糊的,还知道自己大概是被抱上了马车。
她身上热的难受,手脚却又冷的冰凉,太阳穴连带着整个脑袋都钝钝的犯疼,哪哪都不舒服,夏姑娘心里委屈极了,眼角不由得落下两滴泪。
这是她自小的毛病,一生病了就想哭,连她妈都说她得病的时候与平时相较简直判若两人,矫情的可怕。
一双手柔柔的抹去她的眼泪,夏清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副微热的胸膛,耳朵是缓慢又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像是悠远的古庙老钟,奇迹般的抹平了她心里的那股躁郁之气。
“不哭了,”岳思齐在她耳边低语,“我陪着你,不哭了。”
夏姑娘点了点头,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完全清醒是在马车上,她睁开懵懂的双眼,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杯温热的水就抵到了她的嘴边。
“喝点水再说话。”是岳思齐,他还抱着她,厚重的袍子裹在两人身上,像个巨大的蒸笼般密不透风。
“文茵呢?”夏清就着他的手喝完整杯水,哑着嗓子问他,“怎么车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她挣扎着想把手从袍子里面拿出来,只是才有了动作,就被岳思齐捏着手腕制止了。
“别动,你发热了,要出些汗才会好。”岳思齐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心,“文茵被宗名带出去骑马了,那丫头吵的很,有她在车里待着你休息不好。”
夏清笑了一下,“若是让文茵听到这话,她肯定要伤心。”
岳小侯爷不可置否,“所以这话我也就只和你说说,就当是我们夫妻的私房话吧。”
岳思齐这厮不知什么毛病,总是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一句超越他们当前亲密度的肉麻情话,夏清若处在清醒的状态,听到这话必定又会脸红。只是她现下还病着,脑子都烧糊了,这才没给出什么大的反应。
岳小侯爷眼底有些淡淡的失望,手指摩挲着她汗涔涔的掌心,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驶过几个连绵的小土丘,坑坑洼洼的地面连带着车体都振动起来,盖在两人身上的棉袍在颠簸中被滑开,几缕凉风透人,夏清打了个寒颤,却又觉得满身的汗珠被风吹的有些舒爽。
“不行,我真的太热了。”夏姑娘抬起头,头顶随着她的动作难以避免的蹭到了岳思齐刚毅的下巴,“你就让我把手伸出来吧。”
“不行。”岳小侯爷铁面无私,不仅不让她伸手,还把棉袍的缝隙仔仔细细的塞了住。
“我还不是跟你一起捂着?我都没喊热,你喊什么热?”
他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夏清,夏清又挣扎起来,“你还是出去吧,小心我过了病气给你。”
这人才清醒没几天,可别又被她传染着病倒了。
岳思齐屹然不动,他双手交叠,压制住夏清的一双臂膀,将她整个人勒进自己怀里。
“无妨,倒是你,不许再乱动了,”岳小侯爷捏了捏岳夫人的手指,“再乱动小心我打你屁股。”
他这话说的就像在教训孩子,早已过了年纪的夏姑娘被他逗笑了,“还打屁股,你是不是也烧坏了脑子?”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也?!
岳思齐低笑出声,“看来夫人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
夏清:“……”
二人有的没的又聊了一通,岳思齐算了算时辰,扭头喊了附子进来。
他们尚处在密林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然没有医馆郎中可看。附子用水融了几颗蜜丸,又摆出一包糖渍蜜饯,这才出了马车,将独处的空间再次留给岳小侯爷和岳夫人。
“只能先给你喝些基本的药丸了,等去了城镇,我再找大夫来为你医治。”岳思齐将杯子递给她,脸上显出些愧疚的神色。
夏清摇头,“不是什么大病,况且我现在已经不难受了。”她乖乖的喝了药,冲着岳思齐笑了笑,“你不必往心里去。”
怎么能不往心里去?
岳思齐默默叹了口气。
徐少爷的打趣言犹在耳,“小清为何会生病?这种事想想就知道了。那药是你平日里用惯的,小清却是头一次接触,你以你的剂量让她喝下,难免不会导致她手脚乏力。况且现下还是冬日,夜深露重,我们在外露宿或许没什么,小清那种没什么功夫的弱女子可就说不准咯。”
“我真的没事了。”夏清见他还皱着眉头,不由得握了握他的手,“看不看大夫也不要紧,你别再觉得愧疚了。”
岳思齐回握住她的手,低低的‘恩’了一声。
“睡一会儿?”他道:“睡醒病就会好了。”
“好。”夏清点头,软软靠在他怀里,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不久便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