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如他们所愿，轻而易举地上了当。
“你们的主人，是不是萧阡御？”顾菲可单膝跪地，银针对准了翡鸟翠鸟的眼睛，“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你们只需要摇头或者点头，不回答的话……”
她晃了晃手上的细针，银晃晃看得小鸟们心中没由来地恐惧，它们缩着小脑袋，在受到主人惩罚和失去眼睛之间来回地选择，对视一眼，最后艰难地……摇摇头。
无论是是主人的惩罚还是暂时失去眼睛，都好可怕。
顾菲可挑眉，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最后嗤笑一声，自嘲道：“果然是他。”
亏她还费尽心思想帮他，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
“啾啾？”翡鸟翠鸟完全懵了，以它们单纯的头脑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为什么它们摇头，顾菲可还是能知道它们的主人就是萧阡御。
“他的目的是什么？”顾菲可继续问道。既然走到了这步，不把事情搞清楚，她断不会罢休。
它们使劲摇头，小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它们不说，是真的不知道，它们一向只听命行事。
顾菲可也觉得这两只连人话都说不了的魂妖什么也不知情，顶多就是跑腿的。她将手放在天蛛网上，催动它束缚鸟儿的蛛丝又紧了几分。
“你们两个，给我乖乖待在这里。敢乱动的话，天蛛网就会越勒越紧，直到把你们勒死。”顾菲可警告了它们一番，转身想要离开，云纹白玉镯在手腕处连续颤动了好几下。
顾菲可诧异地停下脚步，条件反射地扣住白玉镯，眼皮微微抖动。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玉镯有这般强烈的反应……
不远处有歌声响起，翡鸟翠鸟同时神情一变，捆成粽子的小身板哆哆嗦嗦地靠在一起。顾菲可瞥过它们惊恐的神情，敛住心神，静静地听着歌声。
不知名的歌声轻柔低沉，是女子的声音，如虔诚的祈祷，情人的呢喃，连带着今晚的月色也柔了三分，却又透着一丝丝凄凉，令人无端生悲。
来吧，来吧……
顾菲可睫毛微颤，眼眸一沉，蓦地失去了光彩。她像受到了蛊惑一般，迈开了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她走到那间房前，房门的锁自动打开，手覆上房门，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房内设了一层结界，结界内是一片深海，冰冷的水流暗涌，深海的游鱼成群，昏暗无光，一阵又一阵的歌声从中传来。轻触那一层结界，所触之处有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向前伸长手臂，顾菲可竟能穿过那层结界。
翡鸟翠鸟看见房内熟悉的情景，脸色大变，挣扎着使用了空间移动，可它们每使用一次，都只能在三楼徘徊，天蛛网随时都能再次将它们捕捉，它们不能逃跑，也根本无法近了顾菲可的身。
顾菲可踏了进去，她的整个身体在水中毫无阻力的前行，身后的门又悄悄关上，将她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魅惑的歌声逐渐清晰，低吟浅唱像是未知的咒文，诱惑着顾菲可继续上前。
来吧，来到我这里……
沉寂的水中，顾菲可越走越远，前面渐渐有了淡淡的光亮。
加快了步伐，她终于进入了有光亮的区域。
浅色的珊瑚如大树一般交错纵横，周围有星星点点的荧光，在它的顶部，悬着一颗深蓝色的珍珠，它所散发的浅蓝色光芒意外地柔和，驱散了周边深海的黑暗。
一只白皙的玉臂搭在珍珠旁边的珊瑚枝上，顺着手臂看去，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她摆动。坐在粗大的珊瑚枝上，肩膀削瘦，光洁的背部被垂到下面的青丝遮挡，一条优美的鱼尾轻轻摆动。
她没有转过头，只是唱着不知名的歌，笼罩在幽幽的蓝光之中。旋涡自顾菲可脚下旋出，将她抬起，她的神情呆滞，完全不知反抗，任由对方将她带到珊瑚枝上，搓圆揉扁。
门外走廊上，翡鸟翠鸟正为如何挣脱而发愁时，楼梯口出现了轻微的脚步声。
它们愣了一下，随即欢快地转过头，啾啾啾地叫了起来。
来人身形修长挺拔，面容冷峻，溴黑的双眸中寒气逼人。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天蛛网内，所过之处，银丝尽数断裂。
他踏到翡鸟翠鸟跟前，眼眸微垂，冷冷地盯着它们。小家伙们心知自己搞砸了事情，在主人寒目的震慑下，停止了鸣叫，冷汗直流地低下了头。
就在它们以为会受到惩罚时，只听头顶传来淡淡一句话：“做的还不错。”
两张符咒落下，分别贴在捆在它们身上的丝线上，一阵细微的电流通过，天蛛丝瞬间化成灰烬！
萧阡御不再理会两只呆呆地维持原姿势的傻鸟，视线移到那扇门上，目光沉沉。
“你不进去看看吗？”庭修一身白衣翩翩，飘在萧阡御的身后。
萧阡御眼神一凛，身形未动：“我进去做什么？”
“那鲛人，怕是在谋划着逃走。”庭修丝毫不畏惧他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意，从容地笑着，“阡御，那个小姑娘不是她的对手。”
萧阡御冷哼：“她死不了，有人不会让她死。”话虽如此，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庭修摇摇头，无奈一笑，跟了上去。
冰冷的海水，惑人的歌声，将顾菲可的意识渐渐吞没。
她……在哪里？
为什么……她什么也看不到，也动不了？
周围一片黑暗，四肢冰冷僵硬，她感觉有东西在叫嚣着，想要将自己的灵魂拉到身体之外。
她挣扎，却动弹不得，她呼喊，却不能发声。她想要摆脱这种困境，可是没有任何回应。意识渐渐沉沦，她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她快要消失了！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死掉！
“叮——”
一阵清灵的声音，像是玉器在相互敲击。一开始只有轻轻的一两声，余音回响，不绝如缕。
顾菲可被这一清音惊到，长长的睫毛像蝴蝶展翅般颤动。
“叮——”
“叮——”
“叮叮——”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空灵绝响，掩过了那鲛人的歌声，一声高过一声，在顾菲可的耳边响起。
她不住地皱眉，睫毛抖动的频率更快了。
鲛人察觉到异样，吟唱的速度变快，摆动长长的鱼尾，从下方越过珊瑚丛，游到顾菲可的面前，伸出手就要触碰她的脸颊。
就在此刻，顾菲可猛地睁开了双眼，瞳孔收缩，还没看清眼前妖怪的模样，抬脚就是一踹！
“唔！”鲛人没有防备，被她一脚踹得差点撞上珊瑚丛。
旋涡瞬间消失，顾菲可整个身子开始下落。她反手抽出银丝，在摔倒地面上之前迅速结出一张网，将自己接住。
“嘶，怎么这么疼！”她咬着牙撑起身子，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你这妖怪对我做了什么？”
她阴着脸看向刚才被自己踢开的魂妖，却在瞅见她模样的时候愣了一下，质问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两个黑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在顺着光亮找到了那充当光源的深水珍珠时，她彻底僵住了。
鲛人……魂器……
这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你、你是……”顾菲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自己目前的状况了，“素衣？”
杜肜的任务对象居然藏在这里，在这栋别墅！
素衣没有否认，她慢慢直起单薄的身子，抬起头，原本轻柔的嗓音变得有些破碎：“你认识我？”
真的是她！
顾菲可点点头：“嗯。其实我们是受……”
她的话在看见素衣的脸庞时差点又噎了回去。她的面容精致，但脸色苍白如纸，左眼角的鱼鳞印记越发明显，视线上移，她的眼眶之中，一片空洞！
她的眼睛，传说中深邃如大海般的眼睛，不见了。
“你的眼睛怎么……”
素衣歪歪头，嘴角上扬，留着尖锐指甲的手指绕起了脸旁的碎发：“你说，你是受什么？”
本是一副调皮的模样，配上那黑漆漆的眼洞，她这样做起来却格外地诡异。
咕咚。
顾菲可又咽了咽口水，她隐约觉得素衣有些不对劲。
安韵把驰骋疆场发生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一遍，她也知道那个老人做了对不起素衣的事情，如果冒然提起来，怕是要惹得她不快。
顾菲可是这么想的，但素衣并不打算放过她，她慢慢向前游来，虽然没有眼睛，但依旧准确地游到她的面前。
她一字一顿，不问出来誓不罢休：“你说，你是受了谁的指示？”
她的气场猛然爆发，几千年的道行压得顾菲可快要站不住脚，双腿打颤。
“说。”
顾菲可敢打赌她要是再不说，这鲛人分分钟就能杀了她，强撑着一口气，一句话勉强从嘴里挤出：“是你认识的，赵德……”
听见这个名字，素衣神情一动，散发的威压瞬间撤了下来，身体也向后方退了一段距离。
顾菲可长舒一口气。妈呀，还以为她要揍人了。
“赵德……”素衣没有血色的薄唇蠕动，喃喃道，“是他，又是他……”
“为什么又是他……”
顾菲可挑眉，疑惑地看着素衣。她怎么觉得素衣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他总是阴魂不散，阴魂不散……”
素衣的神情忽然变得极其激动：“为什么……我都已经离开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下一秒，顾菲可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