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谢志义来到一处高级住所。
手上的伤经过及时的处理,现在被绷带缠上,他这双手算是保下来了,只是短时间内不能再使用。
他恭敬地站在房间内,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一个男子背对着他,书桌上放着一叠资料,他把手放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气氛,冰冷到极点。
“谢志义。”男子终于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阴鸷,“你知道,组织要训练一只极品的獒犬,需要多长时间和精力吗?”
谢志义低头:“回少主的话,知道。”
“你说,是多长时间?”
“训练极品的獒犬,要挑选适合的母体,产后经过精心培养,至少需要三四年。”
“那你又知道,培养一个暗桩,需要的时间甚至要比训练畜生还要长,过程还要艰难吗?”
“知道。”
这番不痛不痒的话激怒了男子,他猛然回身,露出那张脸,正是邵南。
他大步走到谢志义面前,伸出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拉低,向他吼道:“既然知道,你竟敢一次让我们损失掉两个暗桩,七头獒犬!”
他算好时机让谢志义去顶楼抓人,本想着直接将人杀掉,剩下的事他自会处理,没想到,谢志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死掉几头獒犬他无所谓,他在乎的是那两个暗桩。他们是很久以前就被他父亲安置在泷寅的,为了暗中监视驰骋疆场。他们做得也很好,能在驰骋疆场严密的情报网下把各种资料传给御同轩,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可谢志义倒好,手下那么多人选谁不好,偏偏把这两个人带过去了。这么折腾一次,就把两个宝贵的暗桩折腾到驰骋疆场手上去了!
“你知道驰骋疆场套取情报的手段。”邵南咬牙切齿地说道,“暗桩在他们手里,什么都能招出来。”
用迷香制造幻觉也好,严刑逼供也好,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他在泷寅的事情马上就能传出去!
“我让他们准备了毒药,必要时自裁。”谢志义面无表情,两条人命就这样轻飘飘地说死了。
邵南额头青筋暴出,眼皮一跳一跳,生生压下眼中的愤怒,甩开谢志义的领子:“有什么用,杜肜照样能得到他想要的。”
“我们可以马上转移。”
“转移?你说的当真轻巧。”邵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息了自己的怒气,“我们的人岂是说动就能动的,而且就算驰骋疆场探清了我们的底细,那也要看看,他们第五组织敢不敢和我们第四组织叫板!”
谢志义板着脸:“少主说的是。”
邵南愤愤地看着他,他从来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如果不是父亲看重谢志义和他手下的那批人,邵南早就给他安个有异心的罪名,把他处理掉了。
他要的不是一个我行我素的手下,他要的是绝对的掌控。
“听说你抓了桑路遗?”邵南倨傲地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邵南又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谢志义慢慢抬头,目光深邃:“留着她比杀了要有用得多。”
“带我去见她。”
……
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里,桑路遗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抱膝,把头埋在里面。
已经一天了,她被关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已经一天了。每次到饭点会有人送饭过来,除此以外,没有人来看她,谢志义也没有。
她以为她会被带回御同轩,没想到谢志义只是把她囚禁在这里,连泷寅市都没有离开。
对此,她忽然有些庆幸,如果只是把她关在这里,那么就算关多久都没有问题。
食物每次由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送来,她不多话,给她送什么就吃什么,不吵不闹不挑食。不过还好,那个女人送来的饭菜都是热腾腾的,她吃着也舒服。
没人和她说话,她就自言自语,手在墙上胡乱画着,回想着以前父亲还在的日子,虽然行天顽劣的不成样子,但只听她和父亲的话,每次她一生气,行天就从一只要咬人的小老虎变成了讨好她的小花猫,乖巧的很。
她这样想着,有时还会笑出声来。
她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做,如果不这样,她怕再被关上个几天就会精神崩溃,她不想行天看见那样的自己。
不知道行天在驰骋疆场过得好不好,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冲动任性。不过杜肜他们看不惯行天,估计会好好调教他吧。
行天还小,如果有人能指导他一番,一定会有所不同。
耳边传来了一阵高跟鞋声,她估摸着时间到了,那个人又该给自己送饭来了。
仓库大门响起了稀里哗啦的锁链声,紧接着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小小的弧度,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子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
“吃吧。”女子的话很少,只是把饭菜放到桑路遗身边,然后靠在一边的墙上,等着她吃完食物,再收走。
桑路遗乖乖地拿起饭碗和筷子,这才发现饭菜都是凉的,还有一股子馊味,一时间没有动筷子。
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没想到女人也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没有老实吃饭,冷声道:“还不快吃!”
桑路遗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眼前的饭菜,散发着阵阵馊味,这东西恐怕连狗都不愿意吃。
他们终于对自己没有耐心了,连待遇都降了不止一个等级,以后会不会连菜都没有,一天只赏一个馊馒头?或者说干脆饿死自己了事?
无所谓,她以前什么苦没吃过?
把饭碗放在嘴边,用筷子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那恶心的味道差点没让她把饭吐出来,她忍着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在女人有些错愕的注目下,一点一点咽了下去,还伸出筷子去夹那些菜。
“哈哈哈,真是有趣!”一个恶劣的笑声响起。
桑路遗伸出去的筷子一顿,然后又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邵南一边笑着,一边从仓库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谢志义。
“桑路遗,你也有今天。”他俯视着跪坐在地上的桑路遗,看她一口一口吃着饭,对他视而不见,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感觉很有兴趣,“果然就是条贱命,桑世再怎么培养你,也改不了你天生贱骨头的事实!”
这话极其恶毒,简直是在揭她的伤疤,戳她的心窝,任谁听了都有些过意不去。
身为当事人的桑路遗咽下一口饭菜,舔了舔嘴唇,然后才抬眼看着邵南:“你说得对,我是天生贱命。”
她的语气平淡,让邵南有些不可思议:“你真是自甘堕落!”
“你是祁空柏的儿子吧。”桑路遗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真的和他很像。”无论是这该死的长相还是恶劣的品性。
“呵,我可以把你这话当成夸奖。”邵南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看着她的神情,“毕竟像你们这样的傻人根本活不长。”
桑路遗睫毛一颤:“唔,你说的都对。”
“……”
一句话,把邵南想说的都堵死了。
“你这人没有喜怒哀乐的吗?”邵南有点拿她没有办法,“还是说这段时间你受的刺激太大了?”
桑路遗眼中毫无波澜:“任谁遇见这种事都会崩溃。”
“你是不是很恨?”邵南顽劣地说着,每一句话都像是故意要激起她的愤怒,“恨我们杀了桑世,害你们颠沛流离逃亡至此,现在,你还和桑行天分开,被抓到这里,你知道你要面临的是什么吗,嗯?”
桑路遗大脑一片空白,她所有的注意力在邵南的第一句话上,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龟裂,手狠狠地抓上邵南的手腕:“你说……父亲是被你们杀掉的?”
不是暴毙,是被杀掉!
邵南对桑路遗的表现很满意,仿佛这样才有一种特殊的征服感,拍开她的手,直起身来,勾起唇再次强调:“没错,是我们杀的,不然我们怎么能尽快登上那个位子?”
桑路遗目眦欲裂,整个人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为什么她早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蓄谋已久的!
她狠狠地盯着邵南,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这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和祁空柏一样的脸!
但是她知道那样做毫无用处,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她用手抠着地面,咬紧牙关,逼着自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很生气,很愤怒,恨不得杀了我?”邵南轻蔑地笑着,“还早啊,还有一个桑行天不是吗。”
桑路遗整个身子一颤,她再不能忍受下去,长期的冷静近乎在这一瞬间破功:“你不能动他!”
“你觉得现在的你还能威胁到我?”邵南一脚踢翻她旁边的盘子,饭菜乱飞,有一些落在了桑路遗的身上,“看看你现在狼狈的样子,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首领之女吗,记好自己低贱的身份!”
他觉得热闹够了,转过身,准备离开:“你也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送你和桑行天团聚,不过呢,地点是在天上。”
他大笑着走了出去,桑路遗双眼猩红,阴森森地盯着他的背影。
将来,你也会和你的父亲团聚,不过是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