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杜肜对他的嘱咐:“你要待在祁绍南身边,尽可能地迷惑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忍下去。走错一步,我们全盘皆输。”
他们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踏错一步便是坠入深渊粉身碎骨,自己绝不可以再给他们拖后腿!
等祁绍南踢累了,去一旁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桑行天这才不声不响地从地上爬起来,但是祁绍南下手够狠,他站起来时明显感到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喉咙不断涌出铁锈的般血腥味。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祁绍南懒懒地抬眼,蔑视桑行天:“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交易?”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在这里杀了桑行天,而且不会沾上一丝麻烦,还能全身而退。
“是。”桑行天抹抹嘴角,挺直了身子,“让我做什么都好,我这条命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放我姐姐一条生路。”
“驰骋疆场不肯帮你?”
桑行天目光闪烁不定:“他们太狡猾,我信不过他们。与其找外人解决,倒不如回来找你们,或许……”看在以前同属御同轩的情面上,能手下留情。
虽然话只说了一半,祁绍南还是能懂他的心思,心道果然不出他所料,桑行天和驰骋疆场之间没有信任可言,不由窃喜。
“那么,我的事情,你有没有和他们说过?”
桑行天立刻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没有,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又向前一步,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驰骋疆场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我,那天姐姐被抓走他们也只是袖手旁观,所以我干脆就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事!”
桑行天脾气火爆,脑子单蠢,祁绍南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半点要怀疑桑行天的意思,只是认为这蠢小子最终还是走投无路了,竟然来找他这个仇人求情。
既然有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他若是白白放弃那就可就浪费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揪住桑行天的头发,使劲向后扯,抬起他白皙的脸,皱起眉,阴沉地说道:“你没有告诉驰骋疆场,是不是等着我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然后你再渔翁得利?”
桑行天被他抓得头皮钻心地疼,秀气的五官纠结在一起,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我、我没有!”
“没有?可你确实这么做了!”祁绍南手上紧了紧,看着桑行天痛苦狼狈的表情,一股难言的快感涌上心头,“你以为,你还能保全自己吗,御同轩要是有事,你照样逃不了!”
“我不想御同轩有事……”桑行天松开咬得充血的唇瓣,抬起眼皮,直视那个揪着自己头发的人,“御同轩是父亲的心血,再怎样我也不想让外人毁了它!”
他说的外人,是驰骋疆场。御同轩内部再有内乱,那也是自家的事情,要让外人得了便宜,他桑行天第一个不同意!
这是祁绍南从桑行天眼中读到的讯息,从他没有杂质,纯粹的眼神中读到的他的心之所想。
祁绍南冷哼,松开了扯着桑行天的手,掏出随身带着的丝巾擦了擦:“所以,你想怎么做?”
桑行天总算是从他的魔爪中逃了出来,脚下不稳,只能撑着墙站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等气喘匀了,他才说道:“我知道,你们刚损失了两个暗桩,现在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顶替他们,我可以把驰骋疆场的情报传给你们。”
“你?”祁绍南对他的话有三分怀疑,七分惊讶,“你和驰骋疆场的关系已经僵了,还能得到他们的情报?”
“明面上,我们相处还算融洽,只要我还住在店里,机会就有很多。”
这是一个好主意,等新的暗桩到来,再彻底融入这里,需要很长的磨合期,而桑行天目前正好能补充空缺部分,等他的价值利用光,祁绍南随时能除了他。
想到这里,祁绍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桑行天,你是真心的?”
“是。”
“那好。”祁绍南他阴森地看着桑行天,语气温和,却无端透着一股子阴冷,“你最好不要耍小心思,桑路遗可等不了你太久。”
姐姐……
桑行天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我会小心,不让他们发现的,也希望你遵守和我的约定。”
“你得来的情报若是有价值,我自不会食言。”祁绍南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活动室被人从里面打开,许念薇左右张望一下,看见角落的两人后,大老远喊道:“邵南,桑行天,话剧要开始排练了,你们快过来!”
“好,我们马上过去!”祁绍南向许念薇打了招呼,回头又挂上了虚伪的笑容,“我们该走了,别露馅。”
桑行天揉着自己的腹部,一言不发地跟着祁绍南,眼睑微垂,捂着腹部的手逐渐握成拳。
姐姐还被关在仓库受苦,她一定在那里等着他,等着他去救她。所以她会想尽一切方法活着,坚强如她,被放在哪里都能活下去。
那么,他也可以,只要能救出姐姐,无论多大的羞辱他都可以忍下来!
祁绍南听着后面桑行天气息不稳,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表情,不屑地切了一声,对他这种人完全不能理解。
桑路遗也值得他这么拼命,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罢了……
……
“他果然上当了。”杜肜懒洋洋地倚在床上,拿起一罐冰凉的汽水冰了冰手,然后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咕咚咕咚灌进去一半。
喝完后,他惬意地打了个嗝,舒了口气。果然夏天喝凉汽水才是正确的。
“他这么容易就能相信我吗?”
桑行天在房间的正中央,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手臂上绑了五公斤的重物,在杜肜的监视下,老老实实地蹲了半个小时。
房里没有开空调,他额上逐渐溢出汗,胳膊有向下垂的趋势,腿也直打哆嗦:“我……还要站多久?”
“再坚持会儿。”杜肜晃着大长腿,眯着眼审视着桑行天的动作,“大腿要与地面平行,给我抬起来,脚尖别向外撇,臀部也要收回来。”
“还有别把胸挺过了,胸要平,背要圆。”
“别低头,要向上顶,表情正常点,呲牙咧嘴得你是在做鬼脸吗!”
“把手伸平,不许偷懒!”
现在的桑行天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酸痛,胳膊抬得已经没有力气,吊着一口气,似乎随时都能垂下来,双腿只觉麻木不堪,稍微一动便是十分酸爽的痛感,这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轻轻倒吸一口冷气:“还不能结束吗?”
杜肜看了看时间,觉得桑行天这是第一次训练,确实不能太狠,不然以后没得练。
喝下最后一口汽水,他把易拉罐捏瘪,瞄准垃圾桶就扔了过去:“今天就到这里。”
桑行天简直如同听到天籁,整个人放松下来,垂下胳膊想站起来,大腿一动却是牵起了一阵酸痛!
“嘶——”他哆哆嗦嗦地扶住大腿根子,小心地移动双脚,慢慢让自己的双腿合拢,重心渐渐升高。
最后,等他站稳后,几乎是用扑的方式倒在了杜肜的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鬼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杜肜嫌弃透了他这副要死的样子:“不就是扎个最基本的马步,看把你累的!”
“我好长时间都没有练过了好吗……”桑行天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还有脸说!”杜肜递给他早就准备好的白开水,“有条件还不好好提升自己,活该浪费你这么好的资质!”
桑行天没有接水,把头埋在枕头里:“我要喝汽水……”
喝你个头!杜肜懒得跟他解释,但还是坚持把他扶起来,把杯子塞到他手中:“你刚训练完,不能喝凉的,白开水正好,有没有常识啊你!”
桑行天唔了一声,连话都不想说了,只闷头喝水。
“喝完就先休息一下。”杜肜看了看表,正好九点钟,为了陪桑行天训练,他特意请了晚自习的假,把高三的年级主任气得头上直冒烟。
毕竟,像他这样大考当前还三天两头出去浪的高三生真的不多见。
“十分钟后我们继续。”
桑行天一口白开水喷在他的脸上。
杜肜克制着自己内心要暴走的小人,淡定地捞过毛巾,用它擦了擦自己的脸,冷眼瞧着桑行天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也不去帮他顺气。
桑行天咳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眼中一片湿漉漉的雾气,泪珠沾在睫毛上看着柔弱又可怜。
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小哥张口就毁了自己的形象:“咳咳,杜肜你这混蛋,不是说好了今天到此为止的吗!你耍我好玩吗!”
杜肜双手环胸,耸耸肩:“我只是说今天的扎马步结束,又不是没有别的项目了。”
“你怎么不早说!”
“难不成你还以为,这半个月你光扎马步就能打败祁绍南?醒醒吧小子。”杜肜从床头拿过一张表格,展给桑行天看。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桑行天放学后要进行的每一项训练,扎马步、俯卧撑、跑圈、挥拳……从晚上七点一直到凌晨一点,杜肜半点时间都没有浪费,全部给他安排好了。
桑行天铁青着脸看着这张表格,确定杜肜不是在开玩笑后,不再发脾气,而是十分幽怨地妥协了。
“这才对嘛!”杜肜笑眯眯地看桑行天把火气憋了回去,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拖向外面,“热身运动都做完了,接下来咱们去外面跑圈。”
调教爱炸毛的小屁孩什么的,还是很过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