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行天这个单蠢的人什么也没听出来，只知道许念薇准了他用这种感觉来演，也就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演了下去。
等把这段戏练完后，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顾菲可忙着给各个排练的人员递矿泉水，把整整两箱水发完后，拿着最后一瓶水坐到了桑行天身边。
“呐，给你水。”顾菲可把水递过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瓜子，喀嘣喀嘣嗑起来，“你演戏用的原型，是杜肜吧？”
“很明显吗？”桑行天问道。
其实他是有一点小私心的，把杜肜演成土匪头子，想想他看见表演后郁闷得要跳脚的样子，就觉得好过瘾。
“难道不明显吗？”顾菲可心道她和杜肜朝夕相处六年多，还能认不出来他的特色吗，“不光是我，咱们学校那位校花也认出来了。”
“校花？你说的是陆惜溪？”桑行天指着场内和祁绍南正聊着下一场戏的陆惜溪。
“就是她。”顾菲可嗑着瓜子，又给桑行天抓了一大把，“长得漂亮吧。”
“长得的确好看……”桑行天忽然正经起来，“但是，她没有姐姐好看。”
顾菲可听他这话差点没把瓜子皮给咽下去：“你是不是该戴眼镜了？”
陆惜溪好歹是一代校花，桑路遗长得是很不错，但和陆惜溪比起来还是差着那么一点，尤其是气质方面，陆惜溪大气优雅，那可不是白被人称作女神的。
“我就觉得姐姐比她好看。”桑行天还就认定了这点不改口。
行行行，桑路遗好看行了吧，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了吧！
顾菲可吐出瓜子皮，白了他一眼，转头闷闷地盯着陆惜溪。
陆惜溪是泷寅中学最受欢迎的校花，首先天生丽质，冠压群芳，其次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然后待人接物不冷不热，恰如其分，和周围人相处时若即若离，保持着一种神秘感。
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气质，让她被学校的男生们奉为女神。
这样一朵完美无瑕近乎无害自带女主光环的纯洁白莲花，顾菲可一般都是敬而远之的。不说讨厌她，只是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像嗡嗡乱叫的蜜蜂般围在陆惜溪的身边，那样显得自己像个傻子。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位女神，这位高贵完美的女神，这位身边本应围着无数优秀男子的高贵完美的女神，她竟然追求过一个人，还因此轰动了整个学校。
她追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杜肜。
顾菲可到现在都不明白，陆惜溪是看上了杜肜哪一点，他虽然有着一副好皮囊，可性格差得不得了，又毒舌又爱算计人，这种人哪里好啦？
当时她也是这么问杜肜的，结果杜肜伸手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个大包，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她，说：“小爷我本来就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你太没品位！”
然后顾菲可反过来一拳打在他脸上。
不管怎样，当初陆惜溪谁也看不上，就是一根筋地喜欢杜肜，鼓起勇气偷偷在杜肜桌子里放了一封表白信，结果还被杜肜当成垃圾给扔了。
自那以后，许是陆惜溪知难而退，又或是自尊心受到打击，两人就再也没了交集。
情书的事，旁人都不知道，顾菲可还是后来听杜肜说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杜肜或许早就忘了，但顾菲可记得很清楚。
她也同情过陆惜溪，毕竟骄傲的姑娘估计还没尝过失败的滋味，同时又替她庆幸，不用一心吊死在杜肜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但现在，她明显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陆惜溪，她一眼看出桑行天在模仿杜肜，还说出那样的话，她是不是还没有对杜肜死心？
如果是这样，那她有必要去提醒一下杜肜，千万不要被陆惜溪缠住，毕竟比起不知底的外人，顾菲可更支持自家的安韵。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话说回来，你怎么过来了？”桑行天还在纳闷，他们正准备开练时，顾菲可和几个男生抱着几箱子水进了活动室，然后她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某个角落里，抱着瓜子看他们排练。
“我怕你一个人出什么事，就找到文艺部长，主动来给你们做后勤。”顾菲可告诉他缘由，“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刻，有人主动过来帮忙，部长是不会拒绝的。”
“我能出什么事。”桑行天嘴上这样说着，视线还是不知不觉地落到祁绍南身上，撇撇嘴，“除了要应付那个讨厌鬼。”
“他有没有起疑？”
“没有，他巴不得我和你们走得近，然后套出你们的情报。”桑行天嗤了一声，“今天早上他就抓着我问来问去的，真想揍他。”
“没关系啦。”顾菲可把掉在地上的瓜子皮捡起来，装进垃圾袋里，完事后拍了拍手，“你就告诉他点无足轻重的情报，或者干脆给他下个套，先这么拖着他就好。”
“……问题是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啊。”桑行天有些愁，昨天杜肜光顾着训练他，也没有告诉他其他事该怎么做。
“这好办。”顾菲可掏出手机，给杜肜发了一条消息，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应，“你就照着这个来就行了。”
桑行天把脸凑过去，看清上面的一句话，脸都黑了：“要我说这个？”
顾菲可把手机拿回来，默默读了一遍，眼角微抽：“大概吧……”
杜肜这是脑子抽了，把他的个人资料发过来算啥，这情报能向外说吗，说出去都嫌丢人。
顾菲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要冷静，杜肜应该不是爱胡闹的人，虽然这种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能信。
“祁绍南要是问起来，你就照这个说吧。”顾菲可摇了摇手机屏幕，然后关屏收好。
“……”桑行天无语，他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喂喂，祁绍南能信这样的情报吗？”
顾菲可简直呵呵了，她一脸冷漠地说道：“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这都是事实。”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杜肜给她的情报完全属实，就是按照他的情况来的，没有一点偏差，绝对没有！杜肜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让顾菲可唯一庆幸的是，杜肜给的资料都很模糊，而且半句不提驰骋疆场，不然她现在一定冲出去找杜肜问个明白。
“你们的排练又要开始了，去吧。”她拍拍桑行天的肩，把他推了出去，“别忘了今天晚上那件大事。”
“放心，忘不了。”桑行天挥挥手，然后向活动室中央跑去。
许念薇正在和祁绍南讨论下一场戏，桑行天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地听他们从对剧情的分析到每一个动作和神态该如何表现，祁绍南还没有想着过来找他，反倒是他有些昏昏欲睡，之前勉强压下去的瞌睡劲全上来了。
就在桑行天的眼皮坚持不住要合在一起时，直觉告诉他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没有杀气，没有寒意，就只是单纯的打量。
任谁也不能在别人的注视下睡着觉，他睁开眼，睡意消散，并准确地找到视线的来源——陆惜溪。
陆惜溪见他看过来，先是一愣，然后友好地笑了笑。
桑行天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她。他现在谁也不想理，能坚持演戏已经很难得了，他做不到在这群人里来回周旋。
陆惜溪却像是没有看见他的敷衍一般，款款走来，率先向他打了一个招呼：“你好桑同学，我叫陆惜溪，是你高三的学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高三生是不参加欢送会的，不过这和他无关。
桑行天点点头，神情淡漠地说道：“你好。”
冷淡的反应让陆惜溪有一瞬间的呆滞，她还从来没遇见过对她态度这么冷的男生，就算对方只是个十五岁的男孩，也不该如此。
突如其来的冷场令她有些尴尬，气氛僵了好一会儿，直到桑行天已经不耐烦，准备离开时，她才忽然开口：“你认识杜肜是吗？”
桑行天早已听说过她对杜肜的心思，但他对这种事没有兴趣，遂勉强点了个头，连话都懒得说了。
“是吗？”陆惜溪倒是已经不再介意他这样的态度了，嫣然一笑，“那么桑同学应该很了解杜肜吧？”
我了不了解关你什么事！桑行天很想甩给她这样一句话，但碍着现在是在学校，他不得不克制着自己暴躁的脾气。
“我和他不是很熟，你如果是向我询问杜肜的情况，那我只能说声抱歉，我、不、知、道！”最后四个字，他一字一顿，咬得很清晰，生怕这个陆惜溪再不知好歹缠着他。
他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有一个姐姐就够了，其他人他压根不想理！
陆惜溪被桑行天这么吼了一通，局促地站在原地握住双手，眼中水波荡荡，泫然欲泣，默默地咬住自己的唇瓣，像被他的话中伤一般低下了头。
顾菲可老远看见陆惜溪凑到桑行天身边，就知道会发生点事，果然桑行天那臭脾气爆发了，一冲动把女神吓成了那样，他信不信他这是在和全校的男生作对？
心里念了一声白痴，她随手拿了一瓶水，在这事还没有引起大家注意时，赶了过去。
“陆学姐，下一场没有你的戏份，要不要喝点水再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