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桑路遗很幸运,能被御同轩的首领收养,成了尊贵的桑家大小姐。
虽然吃穿住行都有人伺候,但她从小就是一个人,并不习惯下人围着自己。她每天最喜欢跟在桑行天的后面跑来跑去,看着他不让他乱来,闯祸了她担着,挨骂了她顶着。
她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弟弟,虽然桑行天一直对自己表现得很不耐烦,尤其每次出事她挡在他面前时,他都气得直跳脚:“你干嘛总替我挡着,知不知道我躲在女孩子身后是很丢脸的事啊!”
每当这时桑路遗回以一笑:“因为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我说了我不是你弟!”桑行天不想承认,自己嚷嚷着要拿她当妹妹保护,结果到现在一直是她挡在前面,“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变厉害了,会换做我保护你!”
“好啊,我等着。”
桑路遗没有说,她并不需要桑行天的保护。对她而言,她最渴望的是桑行天的温暖,那是黑暗中落下的一颗火种,太阳般灼热的温度,将封住她心脏的坚冰融化。
他是她跌入黑暗唯一的光芒,她倾尽一生要守护的救赎。
所以啊,像祁绍南这样自私的人又怎么会懂这样的感情呢?
桑路遗睫毛轻颤,祁绍南掐得她脸疼,但她不敢呼痛,怕惹来他更加残暴的对待。
“行天和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哼,不懂。”祁绍南心情似乎很好,松开手,又轻轻用掌心拍了拍桑路遗那被他掐红的脸蛋,“我只觉得你们这样的亲情很可笑。”
桑路遗垂眸,这样一想,她和行天虽然对御同轩的事没有过多的接触,但因为祁空柏是长老级别的人物,他们也曾见过几次面。
但祁绍南身为祁空柏的儿子,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如果不是祁绍南那和祁空柏相似的脸,他们恐怕根本认不出他来。
莫非……
“你在想什么?”阴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祁绍南掰起她的下巴,让她对着自己,“在想怎么逃走?我劝你别做梦了。”
“我没有要逃走的打算。”桑路遗淡淡说道,“我逃不掉,抓回来也只会被你们打一顿,我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算你识相,比你那弟弟要聪明得多。”祁绍南冷笑。
桑路遗瞳孔一缩,喉咙发紧:“行天他怎么了?”
“不怎么样,只不过需要调教一番才能听话。”他将唇靠近桑路遗的耳边,湿热的气息喷在上面,桑路遗厌恶地想避开,却在听见他充满邪气的话时,全身发凉,“我可不会轻易相信桑行天,但你知道的,御同轩想要调教一只畜生易如反掌。我让他去帮我做件事,去给那个杜肜下毒。你猜,如果他骗了我,他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桑路遗只觉心口发冷,艰难地呼吸着。
她不停地在安慰自己,有驰骋疆场在,行天一定不会有事,祁绍南绝对动不了他!
可,若是万一呢?无论是御同轩真正的实力,还是祁绍南本人的能力,她都不清楚!若是祁绍南真的警惕起来,他们该怎么办!
“呵……”祁绍南低低笑着,整个身子都在抖动,“会发生什么事我也很期待呢。”
可惜了,他没有合适的暗桩去打探驰骋疆场的情况,不然他一定能看场好戏。
不过没关系,明天也是一样的。
“我明天还会来这里的,你要做好准备。”祁绍南挑起桑路遗的一缕秀发,在指尖缠绕,“或许,明天会有你期待的人过来哦。”
行天……
桑路遗紧紧闭上眼,再也不想听见祁绍南的任何一句话。
……
等祁绍南走后,她从旁边的破烂堆里抽出展凌帮她藏好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担忧着桑行天,竟然也不知不觉间睡过去了。
直到展凌过来,她才被惊醒。
“展凌姐姐,是行天把你叫过去了吗?”她惊喜地问道。
“是的,大小姐。”展凌让桑路遗坐在垫子上,自己绕到后面帮她打理被弄乱的头发。
这些天都是她在暗中照顾着桑路遗,每次祁绍南一来,这里就变得乱糟糟的:“这是少主第一次用落鸣把属下叫去,少主一切安好,正在和驰骋疆场合作。”
桑路遗就知道,她的猜测是没有错的。
为了提防祁绍南,她今天晚上都没有吃顿好的,遂捧起一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少主心系大小姐,向属下询问小姐的状况。”展凌顿了顿,“属下按照大小姐吩咐,说大小姐无恙,让少主安心。”
桑路遗点头,她不想让行天分心,故特别嘱咐了展凌,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律说她很好就行了。
“属下已经将我们的成员列成名单,交给少主,相信以少主的能力可以充分将它利用。”
“不,现在的行天还不行。”桑路遗偏头对展凌说,“需要驰骋疆场的帮衬。”
展凌想到那几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小鬼头,沉默了。
“对了,他们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毒药的事情?”桑路遗想到这点,连忙问道。
“有。”展凌皱了皱眉,手上为她梳理头发的动作也停下,她把在驰骋疆场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桑路遗,惊得桑路遗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还好没有喝下去……”没有喝?桑路遗想起祁绍南那让人反胃的话,一时没了胃口,干脆放下碗筷,“展凌姐姐,你在场时行天有没有反常的情况?”
“少主很正常。”展凌将桑路遗的头发收拾好,坐回她的面前,“大小姐说的反常是指?”
“我总觉得心里很不安。”桑路遗捂着胸口,秀眉微颦,“展凌姐姐,可不可以请你再去一次驰骋疆场?”
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那里会出事,祁绍南的话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发难以想象的混乱。
“大小姐是在担心少主吗?”展凌二话不说接受了命令,“属下这就去看他。”
“对了,还有一件事。”桑路遗附在展凌耳边,吩咐了一些事。
“多谢。”
桑路遗的心以超出安静心律的速度跳动着,她双手护在胸前,默默祈祷着桑行天一定不要有事。
……
桑路遗心心念念的行天正坐在驰骋疆场一楼的太师椅上,胳膊肘杵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用另一只手拨着小瓶子,让它在桌子上滚来滚去,自己的视线也随着它移动。
“你小心点别让它摔碎了。”顾菲可捧着一本英语书,拿着一个抱枕走过来。
“你还不去睡吗?”桑行天食指和中指抵在桌上,阻挡了瓶子继续滚动。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再不复习可就晚了。”顾菲可把书摊在桌子上,低头就开背。
桑行天看见课本就脑袋疼:“你在学校是学霸级别的人吧?”
“算不上。”顾菲可很快就翻过一页,“我最多进过全年级前十。”
桑行天一噎,手上的瓶子差点滑掉:“这已经很好了吧!”她说这种话简直让他这种学渣无地自容。
“还差得远。”顾菲可意味深长地摇摇手指头,“现在这世道,不考个全校第一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学霸。”
学霸的世界他果然不懂啊……
“我就没想过要上学。”桑行天趴在桌子上,闷闷道,“当初还是父亲和姐姐把我拖到小学门口的。”
“然后第一天你就把学校闹个天翻地覆?”
“……你怎么知道?”
“猜的。”顾菲可趁这个时候又翻过去几页,“可你最后不还是乖乖上学了吗?”
“嗯,当时觉得上学好没劲,要被迫坐在教室里,规规矩矩地听上面的老师叨叨。我这样的性子怎么愿意待在那里嘛!”桑行天说着说着,又扯到了现在,“不过现在觉得,上学还是蛮有趣的。除了几个我不喜欢的人,其他人都很友善很热情,虽然我还是有点吃不消,但我知道他们都没有恶意的。”
“是吗,那很好啊,你总要学着和外界接触的。”顾菲可说道,“老是抵触别人可不是好事,等将来你夺回了御同轩,也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躲都躲不了。”
桑行天直起身来:“说到这儿,杜肜是不是还在上面挨骂?”
顾菲可掀着书页的手一顿,翻了个白眼:“骂死他最好!”
“……”她正在气头上,桑行天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撞枪口的好。
“你也不要再发呆了,把这药收好,去看看那个名单,展凌不是说以后还要销毁的吗。”他不想撞枪口,顾菲可还就主动找上来了,“别偷懒,最近都会很紧张的!”
“可是……”可是名单还在杜肜手上啊。
“别可是了,快点去啦!”顾菲可一个劲儿地催促他,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杜肜还在上面挨训,他要是过去打扰……
桑行天恍然大悟,顾菲可恐怕是不好意思去找杜肜,这才找个借口让他去把杜肜救出来!
他了然地看了一眼顾菲可,还说他是小孩子,她这闹别扭的样子更幼稚。
伸了伸懒腰,他把双手架在脖子后面,慵懒地眯起眼,悠哉悠哉地准备去找杜肜。
才迈开步子,他的体内传来一阵剧痛,痛的让没有防备的他扑腾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桑行天,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