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一路忐忑，跟着进了德安堂。
“婆母！”
未等老夫人张口，萧氏哆嗦了下，张口叫屈，“婆母明鉴，儿媳这几日对菱姐儿分外照顾，又岂会弄什么漆树粉害她？”
“够了，”老夫人敛去平日的温和，目光凛冽，扫向萧氏，“我特意叫你过来，是为了保全你这个大夫人的颜面！”
“身为伯娘，却对自己的侄女下手，这等事传了出去，你以为很好看？”
这些年，老夫人对萧氏这个长媳还算满意，像此刻这般冷言冷语的，几乎从未有过。
萧氏面色微微泛白，想低声应下，张口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老夫人紧紧地盯着萧氏，一字一顿，“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成？”
萧氏背直冒冷汗，不敢和老夫人对视，“儿媳不敢。”
不敢？
老夫人扯了扯唇角，眼里毫无笑意，“后日就是太子府的满月宴，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
萧氏额上也开始冒细汗，辩驳道，“儿媳绝无此意，那套头面也是玲珑坊送来的，儿媳也是吃了这个暗亏。”
“哦？”老夫人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平日里你从来都是个大方的，可如今却因为害怕葵姐儿萝姐儿被抢了风头，就对菱姐儿下手，还要我说得再仔细一点？”
萧氏，“……”
萧氏再也站不住了，连连跪下请罪，“婆母息怒，是儿媳的错，儿媳一时猪油蒙了眼，起了坏心，还请婆母责罚！”
这个时候才认错，却已是晚了。
老夫人眼里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没有说话，任由萧氏跪着。
萧氏嫁入齐国公府这十几年来，平日里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这般战战兢兢跪着不敢抬头的情形，已数年都没有过了。
好在此时没外人，没人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萧氏低垂着头，膝盖隐隐作痛，额上已是细汗涔涔。
过了许久，老夫人才淡淡说道，“罢了，你起来吧！”
萧氏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位，老老实实地应了声是，然后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老夫人不疾不徐的声音在萧氏耳边响起，“公府内宅这一摊琐事，平日里都由你打理，后日太子府满月宴，你不必去了，有我和小宋氏即可。”
什么！
萧氏气短胸闷，愕然抬头，“可是婆母，那请帖上分明写了，要儿媳一并前往，儿媳若是不去，只怕……”
“齐国公府已呈败势，缺了你一个，也无人会在意。”老夫人斜眼看她，眼里满是警告。
“……”萧氏听得懂，神情顿时僵硬。
老夫人懒得再理会她，摆了摆手，“今儿个说了半天话，我也乏了，你先回去！”
……
次日众人请安时，萧氏并没过来。
刘氏心里幸灾乐祸，故意问了句，“今儿怎的没见到大嫂？”
萧氏昨日做了那样的事，今儿哪里还有脸面过来？
“闭嘴！”老夫人不悦，又朝小宋氏说道，“府里这两日琐事太多，萧氏抽不开身，明日太子府赴宴，你领着她们几个就行。”
这是意外之喜，小宋氏连忙应下，“婆母只管放心，儿媳必定照顾好菱姐儿几个。”
老夫人淡淡地“嗯”了声，摆了摆手，“菱姐儿身上不适，一会儿你过去瞧瞧。”
“儿媳身为嫡母，便是婆母不提起，儿媳也是要过去瞧瞧的。”小宋氏笑容温婉，一副慈母派头。
老夫人没再开口，闭了闭眸子，二人就领着各自的儿女退下了。
走着，刘氏心里不平衡，讥讽道，“往日不见二嫂对菱姐儿这般上心，如今菱姐儿入了婆母青眼，二嫂倒是做出了慈母派头。”
刘氏这点心机，小宋氏压根没放在心上，勾唇一笑，“菱姐儿能得婆母看重，我心里也高兴。”
“反倒是三弟妹，芮姐儿也不小了，还是应该多领着出门才是。”
“……”刘氏的脸登时变了五六个颜色。
小宋氏心情好，从她身边越了过去，唇角微微翘起，往梧桐居去了。
“我呸！”刘氏目光紧紧盯着走远了的小宋氏，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个继室，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刘氏又哼了哼，骂骂咧咧地走了。
……
小宋氏一进来，就把萧氏不能去的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赵青菱。
“菱姐儿，你如今感觉可还好？”小宋氏满脸关心，慈母模样十足。
“好多了，多谢母亲关心。”赵青菱点点头，作势就要起身。
小宋氏轻轻拉住她的手，嗔笑一句，“你身子还没大好，况且你我母女之间，何须这样多礼。”
拳拳爱女之心，溢于言表。
赵青菱微微抿唇，眉眼弯弯地笑道，“母亲，那身蜀锦衣裳和那套蓝宝石头面，女儿是不敢穿戴了。”
“今早嬷嬷提了一嘴，说娘的嫁妆还放在母亲那儿，女儿如今还小，母亲代为保管原也是应该的。”
听着她说的，小宋氏眉心跳了跳。
“可眼下女儿寻不出合适的衣裳首饰，再请人进府重做怕也来不及，”赵青菱说着，面上就多了为难之色，抬眸看着她，“嬷嬷说娘那些嫁妆里有一套崭新的云锦衣裙，还有一套羊脂玉头面。”
“母亲可否拿出来，先让女儿戴着前去赴宴？”
最后一句，赵青菱说得不轻不重，面上一派纯真无邪。
小宋氏笑容一敛，心里无比窝火，却不得不笑着说道，“菱姐儿难得和我开口，我原也是应该答应的，可真是不凑巧，昨儿潆姐儿也找我说了，正好要的就是这两样。”
潆姐儿就是赵青菱的那个表姐，宋淑潆。
赵青菱就皱了眉，小脸透着委屈，“潆表姐既然喜欢，女儿原也应该割爱，可是母亲，嬷嬷说了，那两样都是娘最宝贵的，从不外借。”
“女儿知道母亲是心疼潆表姐，母亲这般做，怕是会让娘伤心。”
“……”小宋氏就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潆姐儿怎能算是外人？”
赵青菱就摇了头，声音又轻又细，“潆表姐虽是亲戚，但娘曾明言过，那两样是曾外祖母所赠，只传给女儿。”
“母亲可否为了娘，另选两件借给潆表姐？”赵青菱仰着小脸，眨眼说道，“不然，只怕娘该不高兴了。”
小宋氏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