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具有压迫感的视线盯着，很少有人还能够保持镇定。
庄乔眼神慌乱，连忙垂下眸子，辩解道，“臣妾确实不知此事，更不知这等胡言乱语皇上是从何处听来的。
瑾儿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他为人虽然散漫了些，但绝对做不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放肆！朕都亲自问到这儿了，庄妃竟然还敢当面跟朕装糊涂？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万俟玉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道。
刚端着梅子酒进门来的澜儿被这怒喝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中的酒壶给摔在地上，顿时僵在了门口，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进去。
庄乔也被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又哪敢改口，只得硬着头皮，露出一个蒙受了窦娥之冤般的表情，哀声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臣妾之心日月可鉴，您千万别信了有心之人的挑拨才是。”
见庄乔死不悔改，万俟玉终究失了耐心，冷哼道：“呵，教子无方，却还妄图欺君，这就是朕的庄妃？好！很好！”
话落，他已然站起了身，摆摆手，转身朝门外走出，显然是什么也不想听了。
庄乔穿着寝衣，连忙追了上去，想要努力挽留一下万俟玉，可追到的却是万俟玉对她所下的判决。
“传朕旨意，即日起，将庄妃贬为贵人，再罚三皇子万俟瑾闭门思过一月。”
庄乔当即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万俟玉的大腿，哭诉道：“臣妾冤枉，皇上，慧妃的话根本就不可信，她是嫉妒臣妾给皇上生下了瑾儿，所以才刻意针对我们母子，制造出这顿子虚乌有的罪名啊！”
这种时候了，非但不知悔改，还攀咬他人？万俟玉顿时觉得失望至极。
他今日会当面寻她对峙，本来存的还是她若主动认错，便从轻发落的念头，毕竟庄家的势力对于天祈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可没想到，他话里话外连给了几次机会，这庄乔却是一心只想着欺瞒，甚至还妄图把不相干的人也拉扯进来。
注意到万俟玉脸上的失望之色，庄乔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心慌意乱地想要改口求饶，希望他能看在多年夫妻，又育有一子的情况下，原谅她和瑾儿这一次，收回成命。
可万俟玉决意已定，根本不想再看到庄乔那哭哭啼啼的模样，当即将人一把甩开，大步离开了。
至此，庄妃被贬，便成定数，再无回旋的余地。
跌在地上的庄乔，顿时面如死灰。
想到姜云梦先前还伪善地说什么主动出手教训瑾儿是怕被太后撞见，结果转头就把事情告发到了皇上那里，庄乔就恨不得立刻冲到琼华宫去把那女人丑恶的嘴脸撕个稀巴烂。
可，经历了多年宫斗的庄乔深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唯有忍，才有翻盘的可能。
即便是众人入寝的时分了，但庄妃被贬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消息传到东宫时，东宫仍旧灯火通明。
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太监低眉顺首地说道：“主子，事情都办妥了。正如您所料，庄妃被贬了，涉事的皇子也通通被罚了。”
听到小太监的回话，万俟怀桑放下手中的狼毫，抬起眸来，微微一笑，淡声应道：“知道了，此事你办得很好，你的家人我都安顿妥当了，你可以回御书房了。”
“奴才谢太子大恩。”
小太监立刻磕了一个响头，这才起身，退出了门去。
万俟怀桑的眸光再度落回了桌面的画上，脸上的笑也染上了嘲讽之意。
只见那画上之人，体态婀娜，气质温润，活灵活现，仿佛要从纸上跃出一般。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画上之人没有脸。
是的，万俟怀桑画了一副没有脸的美人图。而且，他也没有把脸补上的意思。
万俟怀桑满意地看着桌上的画，自言自语道：“万俟瑾，你辱我母后，我折你母妃，你欺我身弱，我让你禁足。此一番，也算是扯平了。”
院中暗梅浮香，屋内香薰缭绕。
琼华宫被庄妃一番折腾，虽然基本都收拾妥当了，但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觉得情绪低落，直到听说了庄妃被贬为贵人的消息。
于是，昨日早早睡下的姜云舒一起身，就见碧桃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姜云舒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红鸢打点着妆容，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昨晚还一副郁结不已的表情，今儿个怎么就满面春风了？”
红鸢看了看正哼着小曲摆放着早膳的碧桃，也是微微一笑，解释道：“庄妃昨夜被皇上贬为贵人，三皇子也被罚禁足一月。主子睡得早，奴婢就没通报了。”
闻言，姜云舒正在挑选发簪的手一顿，抬起眸子，透过不甚清晰的铜镜看着身后的红鸢，语气微沉：“是谁把事情透露到皇上那儿的？”
本以为出了口闷气，姜云舒也会开心，没想到她的表情反倒是沉重了起来。
红鸢虽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揣测道：“太子的事情发生在学堂，想来是学堂那边的人吧，比如太傅什么的。”
“不会是学堂的人。”
姜云舒眉头紧蹙，却否定了红鸢的猜测：“三皇子敢直接对太子不逊，想必不是头一回了。学堂的人以往都视而不见，若是贸然去揭发此事，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欺君瞒上的事实了吗？”
听姜云舒这么一分析，红鸢也没了思路：“奴婢实在是猜不到了，不过昨夜琼华宫上下没人离开过，透露消息的人，想必也不是咱们宫里的人。”
两边都不是的话……姜云舒心里头已然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了。
姜云舒随手拾起一个朴素的玉簪递给红鸢，叹道：“罢了，反正庄妃与我的梁子早已经结下，一味躲避也不是办法，今后多加小心便是。”
“主子的意思是，庄妃……啊，是庄贵人会把这件事算在琼华宫头上？”
红鸢接过玉簪替姜云舒别好，却也听出了她的意思。
姜云舒轻笑一声，却没有答话，只是左右看了看玉簪的效果，随后起身用早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