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姜云舒裹着雪白狐狸毛外袍，走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这庄乔大闹过琼华宫后，就被万俟玉问罪了，这笔账不算在她头上，又会算在谁头上呢？
而那个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如果他当真希望事情这样发展，那她便如他所愿。
碧桃许是从红鸢那里听到了姜云舒的猜测，原本还喜上眉梢，这会儿已经是晴转多云了。
因为担心姜云舒被庄贵人报复，心不在焉的碧桃端着茶水，也没太注意，一个不留神和打扫宫女撞到了一起。
“哎呦，你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这么冒失！”碧桃跌坐在地，将手里的茶水洒了一地，顿时气恼。
打扫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神情慌张不已，连忙解释道：“碧桃姐姐，对不起，小敏没注意到姐姐在旁边。”
先前碧桃跟着姜云梦确实跋扈，对手底下的小宫女小太监，都喜欢过分苛责。但自打被姜云舒帮过忙，救过命之后，态度已经转变了许多，对待其他人也温和了许多。
眼下，碧桃心里虽然烦闷着，可看到那小宫女泫然欲泣的神色，顿时没了火气，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省得主子回来看着心烦。”
打扫宫女立刻垂眸，一边偷偷抹着眼泪，一边收拾起了跌落在地的茶壶和茶盏。
碧桃只好再去小厨房给姜云舒沏新茶。这么件小事情，她自然也没有再放在心里。
几日后，又到了领月例的时间，恰逢红鸢出宫探亲，碧桃便亲自往内务府走了一趟。
因为下雪的缘故，碧桃领了月例，便想着走小巷的近道回琼华宫。
不料，就在一个小巷的拐弯口，碧桃却看到了几日前撞到她的那个打扫宫女。
按说，分在各个宫里头的打扫宫女，平日的吃住基本都不会离开自己当值的宫殿，这个琼华宫的小宫女却出现在了这么个小巷里头，本就很可疑了。
更可疑的是，站在那个小宫女的，竟然是翠羽宫的大宫女暖烟。
碧桃跟暖烟同为一等宫女，两人打照面的次数只多不少，虽然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也绝不会认错。
因为隔得有些远，碧桃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但这两人碰面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惹人怀疑了，于是她也没有再躲起来看情况，而是直接走上了前。
打扫宫女小敏一看到碧桃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目光四下乱转。
一看她脸色不对，碧桃更觉有问题，开门见山道：“说吧，你跟暖烟怎么会有联系？
她可是庄贵人的贴身侍婢之一，你明知我们琼华宫跟翠羽宫势同水火，竟然还敢私下跟暖烟碰面？好大的胆子！”
“碧桃姐姐饶命，求您千万别告诉慧妃娘娘，否则她定会要我性命的。”小敏不顾地上的积雪，连忙跪倒在地，央求着。
暖烟显然也没料到会被碧桃撞见，虽然心里头慌乱了一下，却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解释道：“小敏是我姨母家的女儿，今日是姨母托我来给小敏带几句体己话，所以才约了此地碰面，还请碧桃妹妹不要为难她。”
闻言，碧桃眉头一蹙，冷笑一声：“你是庄贵人的人，你觉得你的话，我会相信吗？”
“诚如妹妹所言，庄贵人如今只是个贵人，又怎么敢招惹高高在上的慧妃呢？
纵我翠羽宫与你琼华宫关系不算和睦，但此事也改变不了我和小敏的亲属关系。碧桃妹妹也有家人，想必能理解小敏思家的情绪。”
暖烟心里头虽然极不服气，却也不得不向碧桃低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话倒是说到了碧桃的心坎上，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家里的弟弟，她又怎么会惹上庄妃。
她不惹上庄妃，慧妃也不会为了维护她得罪了庄妃，闹到两宫不和的地步。
倘若小敏真的只是向暖烟打探家里的情况，那她也不能因为两宫不和，就要求小敏断绝这份亲属关系，从此也断绝对家里的念想。
思及此，碧桃敛下眸子，冷声说道：“那你们的体己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散了吧，如果给其他人瞧见了，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了。”
小敏和暖烟私下会面的事情，碧桃想再查探一下虚实，所以并没有及时告诉姜云舒。
不料，当夜碧桃正准备伺候姜云舒歇息，就听见院外一阵喧哗。
主仆俩对视了一眼，碧桃立刻奔出寝宫，在门口抓了个小宫女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宫里头出命案了，咱旁边的小花园里头，有人投井了，侍卫们还在打捞呢！”小宫女立刻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咱旁边？”碧桃眉头一跳，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今夜咱们宫里头有人出去过吗？”
小宫女摇摇头，应道：“好像没有吧，这会儿出了事，谁还敢出去？”
“让所有人都到院子里集合。”
姜云舒的声音突然从屋内传了出来，显然是将两人的对话都听了去。
碧桃立刻招呼着琼华宫的管事太监李海去叫人。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琼华宫的院子里头便挤满了人，好在这才刚到入寝的时间，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大家都还清醒得很。
姜云舒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只要在琼华宫的人，都已经被叫到院子里来了，这不，连当值的巡逻卫兵都给带来了。”李海赶忙应道。
这琼华宫不大不小，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上百人。
不过，碧桃和红鸢作为琼华宫的首席宫女，为了避免不轨之人混进来，自然不会连人都不认识，至少要保证没有生面孔。
认人的事情自然就交到了碧桃手里。
碧桃前前后后看了一圈，除了有个别巡逻卫兵有些面生外，其他的都是熟面孔，并不像是少了人的样子。
正待向姜云舒回话时，碧桃突然又把眸光转向了左边角落，随手指了个宫女问道：“打扫宫女小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