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总算让万俟玉探究的眼神转换了对象。
可碧桃跪伏在地上，身体并没有颤抖，又看不到表情，自然探究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万俟玉敛回眸光，摆摆手，冷声道：“朕今日既然来了，必然是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就不妨再听听你的说法。其他人，都暂且退下吧！。”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就是有意偏帮慧妃了？
庄乔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正想开口彻底将此事给定论下来，就被李大富给请出了房间。
“说吧，你要如何替你家主子证明清白。”万俟玉把玩着骨扇，冷声道，“如若你有半字虚言，不仅你的脑袋保不住，就是你家主子也命在旦夕。”
碧桃依然伏跪在地，尽力忍住了发抖的冲动，斟酌着措辞：“主子曾告诉过奴婢，皇上虽然对她宠爱有加，但并未施以雨露。
为免有些人以险恶之心离间皇上和娘娘的关系，特命奴婢在她背上点了一颗守宫砂。”
“守宫砂？”万俟玉眸光一凛，嘴角微扬，“她倒是有先见之明。”
话听起来是好话，可任谁都听得出，他这语气里不无嘲讽。
碧桃深呼吸了两下，这才抬起头来，语气坚定道：“昨日奴婢伺候慧妃沐浴时，还看到了那粒守宫砂。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查验。”
闻言，万俟玉微眯着眸，盯着碧桃看了好一会儿。
就在碧桃几乎要绷不住脸上那笃定的表情时，他忽然一勾唇：“行了，你的话，朕都听明白了，让所有人都进来吧！”
万俟玉这个莫名其妙的笑，让碧桃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实在难以安宁，只能提心吊胆地退到门外传了话。
众人回到屋内，就见万俟玉手里敲着那把随身的乌骨铁扇，脸上十分的平静，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来人，把庄贵人送往冷香园，没朕的旨意，不准离宫半步，其贴身宫女暖烟杖责八十，送往奴者库。”
万俟玉沉默了片刻，最终却下达了这样的决断。
原本还以为自己扳回一城的庄贵人顿时傻眼了，反倒是暖烟先反应了过来，立即跪倒在地，央求道：“皇上，奴婢不知碧桃给您展示了怎样的证据，但纵使慧妃是无辜的，也不能证明这件事是我家娘娘指示的啊！还望皇上明鉴。”
暖烟这一出声，总算是把庄贵人从怔愣中拉回了现实。
庄乔立刻也跪倒在万俟玉脚步，悲戚道：“皇上，您纵然有心偏袒慧妃，也该给臣妾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啊！
这人证物证具在，您却因为一个婢女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臣妾在作祟，诬陷慧妃，这让臣妾如何服气？”
“你知道那宫女说了什么才让朕改变了主意的吗？”
万俟玉俯身，用扇尖挑起庄乔的下巴，邪魅一笑：“可朕偏不告诉你。”
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姜云舒看了看仍是一脸紧张的碧桃，再看了看貌似在刻意偏袒她的万俟玉，心中大惑不解，眉头也跟着越蹙越紧。
“那皇上是想让臣妾来担这不白之冤了？”
庄乔委屈不已，却死死地盯着万俟玉，强硬道：“今日皇上给不了臣妾缘由，改日也必会有人替臣妾问清一切的。”
刚收回骨扇，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万俟玉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看了庄乔一眼：“庄贵人这是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但臣妾也同样不服。”庄乔顿时红了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身为权臣之女，自从入宫以后，她就备受荣宠，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的。
可自从姜云梦出现以来，非但美貌胜过她，荣宠胜过她，现在竟然连地位和信任都胜过她了，这让她如何不委屈。
万俟玉却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冷漠道：“不服便憋着。若是下回你还敢来琼华宫兴风作浪，可就不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话落，万俟玉果断地转身离开，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姜云舒一眼。
被如此冷漠对待，庄乔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帝王无情，顿时心灰意冷地任由侍卫带走。
如此，小敏投井一事便正式落下了帷幕，而关于慧妃与侍卫有私情的流言也被万俟玉下令禁止，就此成了一段宫中秘史。
在庄贵人和暖烟被带走后，姜云舒自然要把碧桃跟万俟玉说的证据问清楚。
碧桃便把自己情急之下编出了守宫砂这件事情，来赌万俟玉不会当场验证。
“还好奴婢赌对了，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碧桃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
“这不对劲。”姜云舒的眉头却没有因为躲过一劫而松开。
确实，万俟玉不可能当众验证她的背上有没有守宫砂，因为那就相当于在告诉世人，他给姜云梦的荣宠全是假的，他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但不能当众验证的话，万俟玉完全可以私下验证，只要他亲眼看一看，就能判断碧桃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他没有。
非但没有验证，万俟玉甚至直接就认定了这一切确实是庄贵人在从中作梗，这实在不像他敏感多疑的性格，更不符合他维持权势平衡的诉求。
“这有什么不对劲的？本来就是庄贵人在背后搞的鬼，是皇上英明才没有被她们蒙蔽。”
碧桃倒觉得自己这回帮上了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看着碧桃脸上的笑，姜云舒也勉强勾了勾唇角，心里虽然疑惑重重，嘴上却道：“皇上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这回他看似信了你的话，说不定只是想借机向庄家发难。
下回你可不能再信口雌黄了，否则我们谁也保不住谁。”
“知道了。”碧桃撇撇嘴，心里也知道这一关她们闯得是万分凶险，到底不敢太过自得。
御书房内，李大富一边机灵地递着奏折，一边却是满脸疑惑，时不时偷眼去看万俟玉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正在批奏折的万俟玉头都没抬，却突然开口：“李大富，你贼眉鼠眼地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