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小童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问道：“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要即刻启程吗？”
萧意之垂下眸子，饮尽了杯中茶，这才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不急，我们且等到明日，跟着送粮队再一道回淮北。”
官衙的人手到底有限，有的衙役甚至跑了两三个地方才将证据完整带回。
因为连夜提审的缘故，万俟怀桑早上去确认过粥棚的余粮还能支撑两日，这才安心地回去小憩了两个时辰。
等所有证据都整整齐齐地堆在官衙的公案上时，万俟怀桑早已精神抖擞地翻看了起来。
让几个衙役抱着这堆证据，万俟怀桑再度来到了地牢，让牢役把人都给带到地牢的前厅。
众人来了这么一瞧，顿时欲哭无泪。
好家伙，四个衙役，个个儿捧着没过头顶的证据，显然收获丰富到令人惊骇的地步了。
虽然大家原本都心照不宣，决定要死不松口，可又哪里信得过别人？
结果闹了半天，这群人个个手里或多或少都拿捏着别人的把柄，这下子全都无所遁形了。
“不都说自己是无辜的吗？现在呢？”万俟怀桑嘴角一勾，冷笑道。
“太子殿下不是说，指证有功吗？下官不过一时鬼迷心窍，才拿了一百两而已，这里边怕是个个都比下官要贪得多。”
事已至此，其中一人立刻站了出来，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有道理，若是你能将私吞的银两双倍奉还，本太子自然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的。当然，若是你舍不得那银两，不还也罢。不过这铁证如山，本太子纵是有心也无力了。”
万俟怀桑并不看他，只是悠然地往吴昹亲自搬来的椅子上一坐，开口道。
那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两倍？下官哪有那么多……”
“两倍多吗？”万俟怀桑故作讶然，随即讽笑出声：“这多出来的一倍，那可是用来买你性命的。若是连脑袋都没了，你便是捂着那银子，又能如何？”
这话自然是再在理不过了。
别看他们这里数十人都是父母官，可求官之人又何止数千，他们一死，立刻就有人顶上。
若是没有被抓住也就罢了，可眼下铁证如山，若是上头震怒，弄不好非但自己的脑袋保不住，就连满门都要被灭。
这种形势下，立刻就有人站出来表示可以接受这个交换了。
万俟怀桑满意地点点头，赞扬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这位多上道。这位大人请放心，等银两到位，本太子立刻就在这奏折上填上大人的名字。”
随着话音落下，赵寅将一本奏折递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翻开一瞧，果然通篇都是及时悔悟，赔上全副身家，积极配合提审，指证他人有功之类的好话，独独在填写当事人的位置空空如也。
放下了高悬的心，那人递回奏折，拱手道：“下官贪的银两也不多，也就两百……”
“你说多少？本太子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万俟怀桑当真朝他这边凑了凑脑袋。
“五百两，真的！下官所言绝对属实！”那人立刻改口，咬咬牙，狠心地报出了数目。
万俟怀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那人这才敢继续说下去：“太子爷可以带着我的亲笔信派人去我县城门外三里地的村子寻一个叫赵蝶的姑娘，她会把银两拿出来的。”
“倒是挺会藏东西。”万俟怀桑随口感慨了一句，朝吴昹看了一眼。
吴昹当即会意，点了一名亲信衙役，让他负责取了信再去寻人取银子。
见吴昹安排妥当了，万俟怀桑再度开口叮嘱道：“等大人写好了亲笔信，就把人送到好点的地方关押，这地牢阴冷潮湿的，想必大人住的也不习惯。”
“那是当然。”吴昹虽然不知这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圆滑地应承着。
万俟怀桑又转眸看向那群仍在犹豫的官员，当面取了笔墨，将先前那人的名字给填写在了那张奏折上。
“主子，这位大人的名字写的这么大，怕是要写不下几个人了。”安宁出言提醒着。
“哎呀，这一不小心就写大了些。”
万俟怀桑仿佛才意识到一般，随即却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可本太子瞧着这些人似乎都爱银子胜过爱脑袋，大抵也不会在意这个吧！”
剩下众人欲哭无泪。他们在意啊！
虽说银子谁都爱，可跟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于是，能够拿出贪赃数目两倍银子的人都生怕比别人慢了一拍，丢掉了上奏折的机会，纷纷站了出来。
万俟怀桑也是大度地表示，只要大家诚心悔改，这一张奏折写不下，他可以再重新列上一个名录，让大家付出了都有所收获。
如此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出得起银子的都已经被带往比较干净舒适的地方单独关押了。
“行了，说说吧，你们各自都私吞了多少银两，现在又是作何打算？”
望着剩下的十余人，万俟怀桑眸光灼灼，却问得很是认真。
“下官并非爱惜银两超过自己的性命，可两倍的银子，当真是拿不出来……”一开始就站出来的那人此时还留在这里，苦笑着解释。
万俟怀桑没有出声，只是转眸看向下一个人。
被他的目光选中的人，最终都一一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十三个人都说自己拿不出两倍银子，不同的是九个数额小，四个数额巨大。
“你们四个的情况，本太子也不妨直说，纵是求了情也无济于事。若是你们把银两吐出来，至少能保证你们的家人平安，祖宗安宁。”
万俟怀桑先是点出了那四个人，开门见山。
于是，这四人也终于松了口，跟着衙役去写亲笔信了。
送走了这四人，整个地牢的其他衙役和牢役也赵寅被统统请离了前厅。
万俟怀桑这才将眸光转回，神情严肃，语气坚定。
“你们归还私吞的财物，本太子可以保你们性命无虞，官复原职，甚至加官进爵。但条件就是，从今往后，你们得听我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