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出在羊身上?
万俟怀桑看着那娟秀的字迹,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既然姜云梦把玉佩都给他一并拿来了,自然不会是为了戏弄他。
于是,万俟怀桑把事情从头到尾反复想了好几遍。
这才想起吴昹说过这么一句话——那些被关押的贪污官员并没有将银两给吐出来。
如此,跟这纸条上的内容倒是对上了。
没错,既然银两本就是从国库拨下来的,就理当用到正确的地方。
更甚者,姜云梦可能是在提醒他,这些人连灾银都敢贪,想必平日也是油水颇丰,没少收刮民脂民膏,此时不让他们拿出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果然是心思歹毒的人,总是能想到更加恶毒的反击方法。
不得不承认这锦囊确实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但万俟怀桑自然不肯给予仇人认可,只得寻了那么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既然有了方向,万俟怀桑再也没有睡意,连夜又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回到了官衙。
有了前车之鉴,吴昹哪里还敢怠慢,早早地就叮嘱了手下的人看紧点,一有风吹草动要立刻告诉他。
之前万俟怀桑因为事情陷入僵局心头烦闷,又被他自圆其说的本事所忽悠了,倒是没有罚他,只是口头训诫了几句,便就此作罢了。
可难道这位太子殿下回去之后,不会想着想着觉得事情不对,又来给他找麻烦。
这太子再废,人也是太子,他哪敢硬碰硬?
于是这一回,哪怕是大半夜,万俟怀桑刚到官衙门口,吴昹也已经穿戴整齐候在门口了。
万俟怀桑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是开门见山问道:“关押那些贪赃官员的牢房在哪里?”
正忐忑地等着太子问罪的吴昹顿时一愣,被身后的衙役提醒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主动领着三人往地牢的方向去了。
被关押在地牢的官员们此时都已经被看守的劳役给叫醒,给聚到了地牢前厅。
这里大都是小官员,少有见过万俟怀桑真面目的,一时之间还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昹当即将万俟怀桑的身份道出,吓得众人纷纷跪下。
万俟怀桑扬了扬手,冷声道:“本太子今日特来提审,听说诸位都不肯认罪,不肯说出贪污的银两藏在何处?”
“太子殿下,此事当真冤枉,下官是被萧丞相给诓了才莫名其妙被关进来的。”一个官员抬起头来,申辩道。
既然有人主动冒头,万俟怀桑再满意不过,轻轻抬了抬下巴。
安宁会意,立刻将那官员从人群里提出来,绑在了刑架上。
众人见状,也是大惊不已。
这段日子,虽然萧意之把他们都关押在了牢房里,但并没有审讯,更没有动用过私刑。
因此,大家才统一了口径,咬死了就是不认罪。
谁想这位太子爷来了,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人送上了刑架。
“好,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是无罪的,那我就一个一个地审。”
言罢,万俟怀桑走上前,亲自执了一根底部烧红的烙铁在那被绑的官员身体上下来回笔画了几下,一脸地犹豫。
那被绑的官员只觉烙铁的热度都要穿透衣裳了,顿时吓得直哆嗦。
万俟怀桑对他擅自哆嗦的举动十分不满:“你别乱动,我还没想好从哪里下手才能让你刻骨铭心呢!”
那官员一听这话,竭力想忍住颤抖的身体,可那烙铁近得仿佛都可以烧到他的睫毛了,又哪里是能忍得住的。
他只能哆嗦着再度喊冤:“太、太、太子爷,下官真、真的是被冤枉的!”
“哦?是吗?”万俟怀桑漫不经心道,“本太子怎么不知银两还能自己长腿跑了呢?”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谁能听不明白?
那官员苦着脸,差点没哭出来。
万俟怀桑却是突然移开了烙铁,指了指跪倒的那片人,笑得人畜无害。
“既然你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银子也不可能自己跑了,那这里边必然有人是真有罪的。你若是肯指证,便是有功。如何?”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配上那张笑脸,竟是让人心中发寒。
“下官,并、并不知……”依旧颤抖的声音。
“嗯?你别急,考虑清楚了再说话!”循循善诱的劝导,配合着再度怼到面前的烙铁。
“他!他有贪污灾银!”那官员终于没能忍住内心的恐惧,大声叫道。
万俟怀桑歪头望向他:“你说的谁?对方可是朝廷命官,你要指证,可有证据?”
“有!我有!我有他贪赃的证据!”接上这话的,却不是那个还在刑架上的官员。
万俟怀桑回过头,看着那跪倒的人群中有一人站了起来,指着那被绑的官员,一脸的正义凛然,仿佛是在大义灭亲一般。
“我也有!”
“我知道他……”
“我先来!”
“我的证据就藏在……”
突然之间,就跟爆豆子似的,这些人生怕被别人给指证,纷纷站了起来去指证其他人。
“都安静点!”万俟怀桑大声喝道,“行了,把人都押回牢里,本太子一个一个单独提审。若是证据属实,那是指证有功,若是信口雌黄,那就罪加一等!”
得了令,劳役立马行动,将人又送回了各自的牢里,然后一个一个地送到万俟怀桑面前。
如此,直到天亮,才把所有的人给提审完。
这吴昹也是机灵,还不等万俟怀桑下令,他就已经让衙役根据这些官员的口供,一一去寻那些所谓的证据了。
整个官衙都因为这件事情而动了起来。
待万俟怀桑用过早饭,衙役们已经基本抵达了淮北各个县城,去搜寻证据了。
万俟怀桑嘴上没说,心里却觉得这吴昹是个可用之人。
而在毗邻淮北的某个粮食大县中,萧意之正坐在茶馆里跟一个粮食大户商谈送粮事宜。
谈妥了事情,送走了人,他的贴身护卫才压低声音把淮北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这个太子,有点意思。”萧意之神情淡漠,却说了这么八个字。
欣赏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