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
虞苏七瞧林越板着一张脸,直直地立在牢房门口,没有走进的意思,目光犀利的锁定在她脸上,像是在等她自己过去。
见此状,虞苏七努力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便赶紧爬起来。
“林……”差点顺口喊出来,虞苏七随即灵机一动,赶紧改口,“……越大哥,你怎么来了?是……世子让你来救我了?”问出最后这话,虞苏七心里没底,一脸的不敢相信。
林越见她这副娇小瘦削的身子,形容憔悴,两只眼睛圆溜溜的,隐隐透着期许,满脸懵呆的模样,给人以可怜又无助的感觉。林越不禁嗤之以鼻,愈发想不通澹台峄此为的目的,这个女人能有什么用?无奈有命在身,便不想与虞苏七多费口舌,直接向她伸出手,手中握着一段白绫。
“蒙上眼睛,跟我走。”
“我可以走了吗?不是逃狱吧?”虞苏七怯怯地接过白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蒙眼做甚?”
“放心,不是逃狱,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其余的别多问。”
“哦……”虞苏七半信半疑的,还是将白绫捆上,而后便又听林越冷硬的命令道,“抓住我的刀,跟上。”
虞苏七听话的凌空抓了几把,果然摸到了刀鞘,双手便紧紧地握了上去。
搞得这般神秘兮兮的,是要去哪儿呢?虞苏七暗暗琢磨着,没多久,双眼遽然感觉到了一些光亮,看来已经走出大牢了。
起先虞苏七还暗自记着方向,但之后很快便弄不清楚了,只觉着耳边时而喧闹,时而安静,脚下一直不停地转角,拐了好多道弯,因此以为林越应是正带着她穿街过巷。
虞苏七觉得身子有些发热,口干舌燥,脑袋晕乎乎的,不太算得清楚时间,只觉走了许久,脚下没停住突然向前撞了一步,林越总算是停下了。
“到了么?”虞苏七试探性地问了问,没有回答,进而便感到手中抓着的刀鞘被猛地一抽,她下意识地再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气氛有些奇怪,虞苏七不由得将呼吸放缓了些,细细的去感受周遭……
熟悉的压迫感,四聚的寒凉将人包裹其中,虞苏七一惊,心中有了三分猜测。
良久,四下仍旧一片岑寂,虞苏七感觉憋得不舒服,便索性一把将白绫扯了下来。
而映入眼帘的,竟又是一堵石墙,灰扑扑的,给人感觉十分压抑。虞苏七第一反应自己是处在一个房间里,隐隐约约有些烛光,但不见林越,便左右去看,却在转身的刹那见着了人,他直挺地立在对面,而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澹台峄!真的是他!
虞苏七又惊又喜,虽说这喜从何来,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许是出于感激他出手相救罢。
澹台峄悠然落座于房间一侧,整间屋子陈设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除了澹台峄坐着的那把梨木镌花椅,和他手边放置酒具的一张黑漆楠木四方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尽剩满眼的灰沉沉。桌上的银器映着微光,一片幽幽亮亮的,连同玄衣金袍一身华贵的澹台峄,坐在那里,使整个房间透着丝丝阴冷的气息。
澹台峄一言不发,也不正眼瞧她,自顾饮一樽酒,心无旁骛似的。虞苏七自知看不透澹台峄这个人,便不打算去揣摩他的心思,她虽不喜澹台峄这副不爱搭理人的烂得性,但他这次毕竟是有恩于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出手,虞苏七也甚为感动,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一直以来她有多么渴求这般被人在意的感觉。于是,虞苏七也不绕弯子,爽快地向澹台峄表达自己的感情,便上前一步行抱拳礼,直截了当道:“此番多谢世子出手相救,日后苏七一定尽我所能报答世子……”接着,还是一片沉默,虞苏七也不觉得尴尬,这些天来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结,便想趁此机会解开,又继续道,“世子相信我的清白,那天……是不是看见了?”
可谁知澹台峄没发话,林越却是按捺不住了,立即厉色道:“虞苏七,世子救你,不是让你来问东问西的!世子问你什么,你只管如实回答,其他的,别多问!”
他这不是还什么话都没说吗!我回答什么呀!虞苏七颇感委屈,却也是无奈,如此,只好不情不愿的闭嘴了。
澹台峄仍不紧不慢的,虞苏七站在原地做什么都不是,便索性盯着澹台峄看,发现他今日墨发束以碧玉鎏金冠,直直垂在身后,就算是坐着,也能看出他身姿笔直,好似昭告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看上去丰神俊朗,气度逼人,令人不敢高攀。
良久,澹台峄终于肯放下手中杯盏,目光投向虞苏七时,却发现她正打量着自己,毫不掩饰眸中的赏悦。澹台峄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觉着挺有意思。
那晚,他的确看见了,还有,虞苏七那双泛着盈盈泪光的眸子,投向他的求助的目光。她流泪了,她竟然会哭?澹台峄那时觉得诧异,他以为虞苏七这个人骨头硬的很,上次被关柴房饿得半死不活,她也没有半点服软,此番是怎么了?是什么触动了她?澹台峄之所以会留意虞苏七,其中缘由他以为自己是清楚的心里明镜似的,无非还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
初次见面,他选择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话,也是出于此缘由。她的眼睛,圆滑小黠之下,其实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坦诚,弄巧呈乖或许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伪装,若看到那一丝微小的赤诚,便足以令人付之信任。澹台峄之所以这般肯定,还因为一点熟悉。同样的一双眼睛,寄存于数年的记忆中,久久无法淡去,那是他内心深处的一缕白月光,而虞苏七的眼睛,便是像极了那个人。
“不是在意你。”
“?”什么意思?虞苏七方才看得入了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澹台峄,直到他说完后半句话——
“要你有用。”
“……”虞苏七这下明白了,原来自己方才道谢时,便已经被澹台峄看穿了她的心思……可这话也说得太不留情面了!弄得她多尴尬呀!这下怎么办?该如何回应?她是不是被看得更低了?正当虞苏七左右为难时,又听澹台峄冷冷道,“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话音未落,澹台峄兀自转身离开,也不顾虞苏七一脸懵怔的愣在原地,还是林越见状过来催促,她才连忙应声着跟了上去。
见谁?这是虞苏七第一反应,只因她自知在应邑,与她牵扯上关系的人就那几个,而在这种地方,虞苏七实在想不到澹台峄需要她见的人,会是什么人……
虞苏七一言不发地跟在澹台峄身后,他们在两面石墙之间不断穿梭,从房间出来之后,她渐渐摸索出这个地方的构造,这里应当是建在地下的,因为一路走来,虞苏七没有见到一丝阳光从哪里透进来,愈往下往深处走,过道愈发狭窄,两旁间隔三丈左右才点一盏烛台,微弱的亮光在阴冷与黑暗中挣扎,好似随时都会熄灭,但事实上这里不会钻进一丝一缕的风。
虞苏七记着走过了三段石梯,都是直直往下,往遥不可及的深处延伸。于是她暂且自定了目前所处的位置,应是地下三层,这时,便隐约能听见水声,但声源无迹可寻,仿佛从四面八方拢过来似的。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竟能够听见人声!只不过稀稀落落的,若有若无,时而听见一个声音,十分微弱,却能够觉出其中痛苦。
至此,虞苏七心中差不多有了三分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