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不知自己一路左顾右盼的模样,引起了林越的警觉,便招来了他的警告。
虞苏七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几乎已经忘记林越还跟在后边儿了,便决定收敛一些,只得悄悄地转动眼珠子。
而现下目之所见,已经让虞苏七十分的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地牢!
与之前所见不同,这一层过道两旁不再是石墙堆砌,而是由铁栏围成了一个一个的牢房,之所以说是牢房,是因为虞苏七每走过一段路,便会看见里面正中央,悬空倒吊着一个人。这些人虽不着囚服,但都有一个特点,他们浑身都是湿透的,还在滴答滴答滴着水。虞苏七忍不住伸长脖子瞧了瞧,竟发现他们头的下方,大概一个手掌宽的距离,便是水面,一眼看去,十分混浊。方才听见的水声和哀嚎,就是从这些地方传来的。
水牢,这是虞苏七第一个能够联想到的地方,并且,她感觉这个地方多半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林越带她来这里的时候,要将她的眼睛蒙上,虞苏七现在想通了,看来是不能让她知道这个地牢到底建在何处。
这是澹台峄私建的地牢吗?若他真是这里的主人,那虞苏七觉得自己对澹台峄的了解可真是微乎其微了!私建地牢,他胆子是得有多大,又或说,他在做的事情,可能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啊!
虞苏七不禁再度打量起澹台峄的背影,伟岸而又飘逸,他看起来总是那么贵不可言,如鹓鸾高飞,遥不可及,却令人不禁为之钦慕着迷……
虞苏七赶紧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千万不可被他光鲜亮丽的外表欺骗了,感受一下自己此时此刻身处之地,耳边不时萦绕着各种哀怨之声,她觉得澹台峄恐怕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内心不知是有多阴暗,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可这也令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心里边儿止不住打起鼓来——
澹台峄将她带到这种人鬼共泣的地方来见人,能有什么好事?而那人若是这牢中“囚徒”,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思及此,虞苏七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整个人都绷紧了,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充满了疑虑与担忧。
正当虞苏七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时,澹台峄不知何时已经驻足,她一个闷头上去差点撞到澹台峄的肩头。
“嗯?”虞苏七不解地冲澹台峄眨了眨眼睛,自然没有得到答复,毕竟他总是惜字如金。虞苏七也没有多问,只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便见水牢中倒挂一女子,同那些囚徒一样,袒露的肌肤可见血肉绽开的伤痕,浑身湿漉漉的,脸色惨白,看上去狼狈不堪。
“世子要我见的人,就是她么?”
澹台峄没有即刻回答,目光在虞苏七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眼神向内一挑,“认识么?”
听见澹台峄的声音,总是难得的,仿佛有种特别的吸引力,令虞苏七每次都不由自主的去回味一番他方才说的话。
而虞苏七只觉出澹台峄眸中止水映着淡淡冷漠,竟看不出其他任何一丝的情感,便令她愈发感觉澹台峄这个人,不要妄图去揣测他的想法。
透过铁栏,虞苏七却不解地望向牢中人,一眼看过去时,她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便认真地摇了摇头。
“再仔细想想!”这话透着明显的急躁,一听就不是出自澹台峄,虞苏七转脸一看,果然见着林越横眉竖眼的冲着自己,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林越。”澹台峄一发话,两人便不约而合地静静看向他,然他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二人意料。
“退下。”
退下?虞苏七随即瞅了一眼林越,发现他更是诧异,无奈他深知世子乃说一不二之人,尽管不明白世子此为之意,但还是领命离开了。走前不忘狠狠地瞪了虞苏七一眼。
这个林越是跟她有仇吗?要不然就是疑心太重!虞苏七心想,从初次见面到现在,林越还真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盯着她。
思及此,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便悄悄将目光朝澹台峄挪了挪。虞苏七忍不住去想,他对自己,又有几分相信,几分怀疑呢?只怪澹台峄这人太过冷淡,他心之所想,根本半点儿不会表露于形色,可越是掩藏得深,便愈发令人好奇。
“如何?”
“嗯?”虞苏七神思游走,忽然被问得一愣,抬眼便见着那双冷冷的眸子。仿佛霜月于寒潭投下一缕光,虞苏七觉出一丝冷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时想起澹台峄方才问的话,连忙将注意力放在水牢中的女人身上。虞苏七这次看清了她的面容,仔仔细细的一打量,竟然有所发现——
“是她?!”虞苏七一时瞠目结舌,转而却慌忙向澹台峄问道:“是那晚刺杀娉婷的人?!她原来是个女人吗……”话未说完时,虞苏七自己都已经确定了,此人正是杀害娉婷的凶手,她是记得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人已经被澹台峄捉住了,他是什么的时候……
虞苏七心有疑虑,倏尔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中有了几分猜想,不知怎么的,也没顾上合不合适,莫名迫切的心情使她脱口而出问道:“那晚……世子的确是看见了对不对?世子知道我是清白的。”
没错,一定是这样,虞苏七心想,若非如此,澹台峄怎会冒险出手救她一个不相干之人?甚至……是一个麻烦。思及此,心底淌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但困惑接踵而至,就算如此,虞苏七却是想不通,即便澹台峄知道自己的清白,便会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将她从刑部救出来吗?他是不是另有目的?就像他之前对自己说的——
“要你有用”。
“我晚了一步,但看见了你。”
?起初虞苏七没明白澹台峄这话的意思,但稍加思量,便恍然大悟了,“若我所料不差,世子当晚也是冲着娉婷去的,但应当同我一样,仅仅是晚了一步,”说到这里,一丝酸楚涌上心头,虞苏七顿了顿,吐了口气,又平静的继续道,“世子看见我与那人缠斗,却没有出手,后来官府来人,将我当凶犯押走,世子仍然只是远远看着,为什么?”
“你在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