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青,是程强府上的二房姨娘,便是你所认识的娉婷。”
“什么?!”虞苏七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这下回想起娉婷之前与自己说过她的经历,确实也有过这么一段,她说曾被贵人看中,赎她出去做了二房姨娘,只是后来家中逢变……
家中逢变,难道就是指程强逃跑?
“程强到底是谁?他犯了什么罪要逃?”虞苏七实在好奇,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可问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总是会忘记自己眼下的处境,便又灰溜溜的低头,垂丧的说道:“我……多嘴了……”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澹台峄不仅没恼,还舍得说这许多话同她解释起来,一边动身,带着她往回走。
由此,虞苏七对于自己卷进的这一系列事件,大致有了一个轮廓。
这程强,乃当朝国用司国用使,此人滥用职权中饱私囊,与江湖中许多黑道生意有所来往,他本人拥护太子,可此前东宫事变,太子失势,澹台峄本想借此机会通过程强揪出他背后一众势力,尤其是赵观云。这赵观云便是当朝都御史,也正是虞苏七在牢里遇到的那位,本也属太子一派,可澹台峄未曾想赵观云竟临阵倒戈,背叛了太子,还亲自揭发了程强。赵观云此人,牵连甚广,是个关键人物。而这程强也甚是狡猾,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在被弹劾之前就设计假死溜之大吉。
“那他的死讯既已传开,赵观云还是没有放过他?参了他一本?”
“嗯。”
澹台峄没有多作解释,一言不发的自顾走路,像是在等她自己参悟。
虞苏七则浅浅垂着头,冥思苦想的样子,良久,倏地抬头眸子一亮,“我明白了!”她看上去有种豁然开朗的欣悦,又小跑两步跟上澹台峄,与他并肩而行,一边说道:“那个赵观云,肯定也是怀疑程强假死,他担心程强只要活着,自己与之勾结的秘密便终有被泄露的危险,所以来了一个先发制人,主动告发他!官府不明程强生死,也找不到人,所以只能将目标放在他府中人身上,而与程强最亲近的,便是他的夫人还有二姨娘娉婷。可赵观云虽然利用官府给程强扣上了罪名,但如果程强没死,他还是不能让官府先找到程强,所以他才会私自来牢中逼问我,肯定是想先一步找到程强,斩草除根!”说到这里,虞苏七却被另一个疑问困住了,便不解的问道,“可既是如此的话,赵观云应当早就打点好刑部了,他们怎会轻易放我出狱?世子是怎么做的?”
澹台峄侧头瞧了瞧虞苏七,发现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两只杏眼圆溜溜的还放着光,仍是透着一点仰慕的意思。
这女人是真将他当作救命恩人了吗?澹台峄也不知自己作何感想,眼下只觉得虞苏七比自己想象中蠢了一点……
但澹台峄当然不知道,虞苏七怎会看不出他的相救是别有用心,只是她全当不在意罢了。在虞苏七眼里,澹台峄救了她,这是事实,理应报答。
再说,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她还没有完全放弃要嫁进侯府的打算,她觉得自己对澹台峄有增加一点点好感,都是一件好事,如果到时候能两情相悦顺理成章的嫁人,岂不美哉?
如若不谈那些远的虚的,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假若澹台峄能真正成为她的靠山,那她就更有希望在侯府撑到宣安侯回来,实乃自保之上策,而不是在那之前,就把小命交代在侯府那两只母老虎手里了……再者,这几日苦思冥想下来,她要是真嫁给澹台峄了,可不就是最好报复谢菀禾和宣安夫人的办法么?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虞苏七自认不是什么君子,这报仇大计,这会儿也该安排上了。
“我与洛大人谈妥了,你被捕入狱的事,目前还没有传出去。”
原来是他!得知此事,虞苏七心中倍加感动,澹台峄可算帮了她大忙,这下不用担心以后如何面对宣安侯,也不怕宣安夫人和谢菀禾拿此做文章了。怪不得,虞苏七心想,消息被澹台峄封锁,那洛大小姐一定也不知道,才让自己在牢中几日过得安生……
“三个月。”
“嗯?什么三个月?”虞苏七忙着暗暗感激澹台峄,听此言,微微一怔。
“三个月期限一至,若我不能交出凶手,你便要回牢里去。”
“……”虞苏七听懵了,这时已经往回上了两层台阶,于是连忙抬手指向身后说,“凶手不是在水牢里关着吗?将人交出去不就行了?”
“不够,刑部要的,是将程强的案子真正结案。”
而后,听了澹台峄解释,虞苏七才终于明白了这人事之间的复杂关联。
刑部尚书洛大人原本受赵观云施压,程强这案子不能正大光明的查,所以随便抓个人,就想将赵观云应付过去,但洛大人是想查个水落石出的,所以澹台峄出面,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若这案子查清楚了,于洛大人而言,一来那个赵观云恐怕都自身难保,便不足为惧,二来还能在王上面前立上一功,岂不两全其美?
而程强这案子,要真查起来,那就是个烫手山芋,王上那边不可欺,可这赵观云头上的人也不好惹,既然澹台峄主动来接这个烫手山芋,那洛大人索性就给扔了出去,现下就找个理由敷衍赵观云,也不把事做绝了,能拖就拖,等澹台峄真的查清楚了,他就捡个便宜,若查不清楚,到时就再把她抓回去应付赵观云……
澹台峄这一招,虞苏七说不出什么感受了,只觉心里头五味杂陈的。说他好吧,他这是硬生生把自己拖下水了呀!说他不好吧,他也确实为自己争取了机会,而且这机会还来之不易,虞苏七自己都不知道她哪里有价值值得澹台峄下这三个月的赌注,不管最后成或不成,他不都很亏的吗!
正当虞苏七百思莫解之时,已不知不觉回到了最初来到此处的房间,而澹台峄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始料不及。
“你……竟在青楼门口摆摊算命?”
听这话的意味,有点不大对劲,虞苏七心慌起来,以为澹台峄要责难自己,便赶紧解释,顺便告了个状,“世子,不是我故意要出去招摇丢侯府的脸,是因为我在侯府受人冷眼,他们都欺负我,整天让我干这干那还不给饭吃!还有……”
“行了。”澹台峄及时打断道,近日他和林越忙着程强的事情,也没多顾府上的事,他虽不知道虞苏七遭遇了非人的待遇,但差不多也想象得出,不过却没兴趣去关心这些。“我不听废话。”
虞苏七被泼了冷水,心中甚是委屈,但还是识趣的闭了嘴。而澹台峄在意的,另有其事。
“你这……卜算的本事,可愿意为我所用?”
“嗯?”虞苏七蓦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澹台峄这是在邀请她?若是如此,她心中打起了小算盘……那她是不是可以讲条件了?
“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澹台峄虽不改面色,冷淡如常,但这言语之中却能觉出微愠,虞苏七赶紧凑到澹台峄面前,生怕他反悔似的,微微扬起下巴直视着他的双眸,坚定的答道:“我愿意!”而后又故作一副犹豫的样子,“只是不知道……”
澹台峄眉梢微挑,表示疑问。
虞苏七深吸了一气,挺直了腰身,复大胆的迎上澹台峄冷漠的目光,直言问道:“世子愿不愿意考虑一下娶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