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灵也算心思细腻,为不想家人多做担忧,便留有一封书信放于桌上,一角用茶壶压着。待稻芽儿准备妥当,两人便穿上男人的衣服,扮作少爷童仆模样,一主一仆按灭油灯,携上行囊便偷偷摸摸的来到宫门后,趁着守门将打瞌睡之际偷偷溜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宫外,稻芽儿可是惊出一身冷汗,两人又走出一里路来到市集上,此时入夜已深,四周寂寂,距离王宫大门也越来越远,稻芽儿心里开始惶惶不安起来,扯了扯杨月灵的袖子,道:“公主,这市集上一个人也没有,奴婢害怕。”
杨月灵被她这么一说,原本的胆量也小了几分,下意识的瞧了眼周围,果真不见一个人,心里登时有些虚怕,但是现在回头又不甘心,只得自己给自己壮壮胆量,道:“你怕什么?现在我们是男人,别人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要叫公子知道吗?”
稻芽儿道:“是,公,公子。”本还想叫公主的,但立即迎来杨月灵一道横眼,稻芽儿赶紧改口叫她公子。
杨月灵小嘴一噘,道:“这还差不多,今晚就在镇上找家客栈住下吧。”说着便领着稻芽儿在镇上找了家客栈,敲了门,原本打烊的店见杨月灵衣着不凡,相貌俊秀,出手阔绰,店家便使唤小二哥好生伺候着,稻芽儿战战兢兢地跟着杨月灵挨了一宿。
次日一早,院中晨露未干,人皆酣睡之时,邵阳已经早起准备打扫院子,整端衣袖,提着木桶要去后院古井打水,毕青瞧见赶紧上前喊住:“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邵阳道:“我犯事被罚,现在去打扫院子,不然一会儿其他人就来了。”
毕青忙去抢木桶,道:“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吧,少爷伤势未愈岂能做活再伤身体,回屋在休息一会儿,这么早,夫子和老爷都不会知道的。”邵阳哪里肯依,从毕青手里夺过木桶,嗔道:“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与你无关,不管夫子和父亲在不在,都应该自己承担闯下祸事的后果,正者自律,无需旁人监督,所以我自己来。”
毕青见他家少爷这般执拗,怎奈担心邵阳的伤势,使得他好生懊恼,苦劝道:“少爷心正我知道,可是也得量力而行,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向潘东、董仕承那般的纨绔子弟为何就能生在王孙富贵之家,偏生又深得父母疼爱,像少爷这般正直文雅之人就得受这等罪。”
邵阳猛地敲了一下他脑门,登时疼得毕青哇哇叫,邵阳嗔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怨愤?”
毕青捂着脑袋道:“人家是替少爷委屈嘛。”说的十分委屈,一副楚楚可怜模样,邵阳也不便再责备于他,突地想起一事,猛拍自己脑门道:“啊哟,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说罢扔下木桶对毕青交代几句:“你别弄,等我回来自己打扫。”说完便飞奔而去,毕青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只见邵阳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冲出了风雅堂,急忙追问:“少爷,你要去哪里?”自然邵阳没有回应他,毕青不明所以,自言自语的道:“什么事这么急?不管它了,帮少爷打扫院子才是正经。”提着水桶便去了井边。
邵阳一路狂奔至大街上,此时天边已经有红日挂东边,街上的商贩都开始摆摊,出门的人熙熙攘攘,买菜的买菜,讨价的讨价,直至一家画房门前,邵阳停下脚步,见屋里展老爷正在给他的那些宝贝疙瘩们擦灰,整理衣袖,正步走了进去,双手背后正经的咳嗽一声,展老爷听见有人进门,也不看看是谁便低头哈腰的道:“爷,您里边看看,我这里真品多得是。”走至邵阳跟前看清来人,喜道:“哦,原来是邵公子,今日是来取画儿的吧?”
邵阳横了他一眼嗔道:“废话,快把我的画儿给我。”把手一伸,摊在展老爷面前。
展老爷也不含糊,道:“好嘞,我这就给你拿去。”说着一转身便进了屋里,邵阳忍不住瞧了瞧墙壁上的几幅古画以及屋内的玩意儿,等了一会儿,展老爷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卷画,邵阳欣喜非常,赶紧从展老爷手上接过,展开来看,果真非同凡响,有了边框的陪衬,画面的美感又增色不少,展老爷见他盯着画儿双眼发亮,微微笑道:“邵公子,这幅画经过我这么一裱装,是不是增色不少啊?”邵阳点头称是,赞道:“展老爷真不愧是行家,在下在此谢过展老爷。”
展老爷哈哈大笑,道:“一门混口饭吃的手艺而已,我看邵公子如此喜爱这幅画,恐怕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吧。”
此言一出,邵阳吃惊不小,脸色绯红,辩道:“什么心上人?我,我才没有呢。”
展老爷眯起一双风霜眼,邪笑道:“公子不必紧张,自古姻缘有定数,公子仪表堂堂,文韬武略,肯定能得这位小姐芳心的。”
邵阳更加窘迫了,心跳得直到了嗓子眼儿,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看此处风景秀丽,便依样画下来而已。”
展老爷眯着小眼邪邪的笑着看向邵阳,逼问道:“那为何把荷塘里的这只手画的如此灵动逼真,又付上‘雨露莹莹兮迎春朝;荷田钿钿兮藏多娇。’两句呢?”
邵阳被他问得透不过气来,想着逃离此地才好,便匆匆忙忙作别道:“我还要回风雅堂做事,就不和你多说了,告辞。”作揖告别之后转身便大步逃了出去,只听得展老爷从身后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就似在看自己的笑话一般,邵阳疾走一阵方才心神落定,长长的舒了口气,看到手里的画,想到以后可以和谢兰语朝夕相对便忍不住欢喜。
此时一夜住在客栈的杨月灵及稻芽儿正在客栈吃早饭,稻芽儿懒懒的趴在桌子上似乎还未睡醒,杨月灵吃饱后见她如此模样,没好气的敲了一下稻芽儿的脑袋,道:“稻芽儿,你怎么如此贪睡?快给我睁开眼睛。”
稻芽儿吃痛,睁开眼睛,道:“公主,我可是为你守了一夜呀。”
杨月灵方才明白为何一早见她眼睛红红的,眼圈跟抹了煤一样,可听她一时口没遮拦还是叫自己公主,登时吓了一跳,嗔道:“告诉你多少回了,叫我‘公子’。”四周望一望,幸好没人听见。
稻芽儿一时口误,也吓了一跳,这一下瞌睡醒了大半,急忙左右相顾,确定无人听见方才心神安宁,道:“是,公子。”
杨月灵道:“赶紧吃点东西,吃完东西我们就去大街上逛逛,看看跟宫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稻芽儿老实的吃了几个馒头,两人结了房钱随后来到大街上,此时的大街上已经人满为患,各家门前摆着各家行当,这家的凤钗举世无双,那家的陶碗经久耐用,东家包子人人夸赞,西家的米酒十里飘香,各色小玩意儿玲琅满目,看得两人眼花缭乱,惊叫连连,珠宝首饰杨月灵自是不觉稀奇,走到一卖糖人处,那用糖做出的糖人有模有样,杨月灵觉得稀奇有趣,拿了一个在手中把玩,摊主见生意上门,笑脸相迎道:“公子,一文钱一个,你要几个?”
杨月灵一愣,道:“一文钱是多少钱?”摊主见状还以为杨月灵是个骗子,想要白拿他家的糖人,正要发作,只听杨月灵回头问稻芽儿:“稻芽儿,你拿了多少钱出来?”
稻芽儿也不知宫外买卖之事,窘迫道:“我只从首饰盒里拿了些,只有二百两黄金。”摊主一听登时傻了眼,二百两黄金!这辈子就没见到过这么多钱,这俩公子竟然身揣二百两黄金在这大街上晃来晃去,似乎还嫌自己拿的少,杨月灵不识钱币,对摊主道:“我的钱不多,这个糖人我给五两黄金够不够?”
摊主瞪大了双眼,道:“够了,够了。”
杨月灵欣喜的对稻芽儿道:“给钱。”敢情自己还学会了讨价还价,稻芽儿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锭金子递给摊主,道:“给。”
摊主见到金灿灿的黄金登时傻了眼,眼见杨月灵要走,赶紧上前拦住,道:“多谢公子,这锭金子足够我们一家人过两年了,不如这样,这里的糖人公子都请拿走。”如此一来,杨月灵欢欢喜喜双手捧着三五个糖人,之后的所到之处无不是出手大方,引得各位摊主瞠目咂舌,都在狐疑这是哪里来的公子,竟然出手如此阔绰?这也被隐藏在市集上偷鸡摸狗的贼人瞧在眼里,那金灿灿的金子惹得他们眼红,待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吃着糖人,双手不得空时,突然走在旁边的男子一个猫腰伸手便将稻芽儿兜里的金袋夺了去,待稻芽儿反应过来,一转身,那人已经窜入人群之中跑远了,稻芽儿赶紧大叫:“抓贼呀!那人偷了我的钱袋。”
杨月灵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道:“什么?有人敢偷我的钱?!不要命了吧,赶紧追呀!”
稻芽儿应声,两人便追了上去,一边叫嚷着有人偷了他们的钱袋,希望别人也能帮帮他们,那小偷见杨月灵两人虽一路追赶一路叫喊,但就是没一个人出来阻拦自己,心下得意,正在窃喜之间忘了看前方之路,跟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脚下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上,杨月灵见小偷被人撞倒在地,大喜道:“快给我抓住他!他偷了我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