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敷朝着王上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太后,不对,身后还站有一人,此人身着一身紫衣,长发整齐的披在身后,五官分明,目无表情,就似一根柱子般站在太后背后,谢予敷仔细一瞧,道:“回禀王上,此人乃是徐国武士——李善元。”心说:想不到你小子换上这身衣服风采还是不减当年。
离宫
王上呵呵一笑,道:“夫子果然好眼力,这么多年不见还能醉酒识友,可见你们两人之间的情意深似海呀,刚才李大人被太后带到寡人跟前,寡人看了老半天都没认出来,还要多亏太后提醒方才恍然大悟,如今李善元回到宫中,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畅快的事啊,寡人高兴的很呐。”
王上虽这般笑颜以对,但谢予敷更加绷紧了心弦,毕竟十几年的事情谁也不可能忘记,当即只是附和着道:“王上高兴的话那真是万民之福啊。”
王上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嗯,好一个万民之福,是福就好呀。”左右相顾一眼太后、王后的脸色,太后面无表情,王后随和着王上含笑,随即正色道:“叫夫子来呢,一是让你们十几年不见的老友可以再重逢,这些年李善元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回去之后肯定会聊上三天三夜吧,二是寡人想让李善元进入风雅堂教习孩子们兴兵作战之道,虽说老将风头不减,要使徐国永远繁衍下去,还需得新鲜势力的助长,以后你们两人共同管理风雅堂,不得有误,知道吗?”
谢予敷始料未及,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李善元已经叩头谢恩,他也不得不跪下谢恩,太后笑呵呵的道:“如此决定,王上真是圣明。”
王上道:“母后,儿子不孝,您这么大年纪还让您出来重掌内政,以后还要多劳母后教导儿子才是。”
太后客气的笑了笑,转而双眉紧锁,道:“单国一直和我徐国势均力敌,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单国最近又何动向,我们也应该派人探一探虚实。”
王上呵呵笑道:“太后多虑,想我徐国兵多将广,幅员辽阔,想他单国不敢贸然来犯,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始为君子之道’,再说战争只会使得生灵涂炭,受灾的还是老百姓,单国和我徐国相处这么多年也算融洽,想我们两国年年都有商贸往来,两家和睦相处,太后大可放宽心。”太后在心里冷哼一声,心说:你这小子只会贪图富贵,安享欢乐,岂知这背后的厉害,真是蠢材,蠢材!摇了摇头,道:“王上既如此说,老身只当自己多虑。”回首望见杨月灵,和颜悦色的道:“此时暂且不提,可是这月灵的婚事怎么说呀?”杨月灵登时羞红了脸,道:“奶奶,你们正在谈国家大事,怎么一下子扯到我身上来了?”
太后反问道:“你的终身大事不也是国家大事吗?”
说起这事,王后来了劲,道:“我看要选还不如选个知根知底人,大家放心月灵也舒心。”
太后故作狐疑,道:“哦,此人是谁?”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王后身上,王后微微笑道:“仕承乃是相国之孙,论文采武略,相貌品行,样样都是出类拔萃,又是月灵的表亲,他俩从小一起玩,知根知底,这样的人实属难得呀。”
众人都还在细揣其中意时,只听杨月灵气鼓鼓的道:“我才不要嫁给表哥呢。”
众人大骇,哪知这小公主另有一番心意,只道她年轻害羞,王后不禁皱着眉头,道:“为什么?月灵,我看你挺喜欢和仕承玩的,所以我才想撮合你们两个的。”
杨月灵苦着脸道:“我,我只当他是哥哥,其他的,从未想过。”
王后不依不饶,道:“那就从现在开始想吧,现如今,没有比仕承更适合的孩子,你身为徐国公主,也要为徐国考虑啊,你不能任性。”
杨月灵无言反驳,但心中就是不依,急得躲进太后怀里差点哭出来,道:“奶奶,月灵不想嫁人,月灵想一辈子陪在奶奶身边。”
太后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王后,只得安慰杨月灵,拍拍她的头,道:“傻孙女,这说的什么胡话,奶奶知道你孝顺,你可是奶奶的宝贝,怎么舍得把你交给别人,这事以后再议,以后再议。”
王后却一本正经的道:“我看此事就这么定了。”
杨月灵一听,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哀求着太后,道:“奶奶,我不要嫁人。”
太后见杨月灵落泪,心疼的呀,厉声道:“就这么定下来是不是太过仓促,再说月灵一点都不愿意答应此门亲事,王后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月灵的感受。”
王后见太后心疼月灵,言辞之中也不再给她好看,然而她也不想让驸马之位落入旁人之手,想早早定下来心里方才踏实,便道:“我只是想月灵能嫁个好夫婿,这也有错吗?我是月灵的母亲,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
太后不依不饶的道:“你的本意是没有错,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非要董仕承不可呢?”
王后道:“因为徐国上下现如今就数他最称心如意。”
太后道:“若要是遇到比董仕承还要优秀的年轻人呢?”
王后登时哑口无言,惊讶的看着太后,揣测着莫不是太后心中已有人选,太后见王后不说话,便道:“是不是应该另当别论,重新考虑人选呢?”
王后压抑着怒火,极力争取道:“我觉得仕承这孩子确实不错,不管是品貌,还是身份地位,都是驸马的不二人选。”
太后本欲再说,王上见状,也不想看到这婆媳两人争论不休,便道:“这事还有待商议,今日大家都累了一天,天色也不早了,各自回去休息吧。”起身后目光投至王后身上,王后会意,亦站起身来,二人一同向太后道:“寡人/儿媳先行告退。”
见王上有意分开两人,避免继续争吵,太后也耐住性子,道:“好吧,此事暂且不提,都各自回殿休息吧。”
众人齐声道:“是。”
王上和王后率先站起身来大步走下王座,太后与杨月灵一道去了祥和殿,李善元收拾了些细软便辞别太后同谢予敷回到风雅堂,相继见过谢夫人及谢兰语,谢夫人着婢女收拾了一间屋子方便李善元住下,自此李善元便在风雅堂里暂时安了家。
祥和殿里,太后生怕杨月灵为婚嫁之事缠着自己,便嘱咐几句回到自己寝宫,杨月灵好生烦闷,在屋里度来度去不得安生,奴婢稻芽儿看着也跟着焦急,只是有心没力跟着杨月灵叹气,杨月灵听她一个旁人跟着自己叹气,没好气的道:“你叹什么气?整天吃好喝好好睡的,还有什么事烦着你了吗?”
稻芽儿赶紧摆手道:“不是,公主,奴婢服侍公主,当然一门心思随着公主,所以公主烦闷便是奴婢烦闷,公主不开心奴婢也会不开心。”
杨月灵见着她一片挚诚,便放开了心胸开始发牢骚,嘟着嘴道:“表哥虽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母后一门心思让我嫁给表哥,这可怎么办呀?稻芽儿,你倒是快给我出个主意。”
稻芽儿一脸为难,道:“那是王后之意,我一个小奴婢能怎么办呀,公主问我不是等于问道于盲嘛。”
杨月灵登时气恼,敲了个稻芽儿脑袋嘣儿,道:“你这木鱼脑袋,真是蠢材,蠢材,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稻芽儿登时委屈的眼泪花直往外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对不起,公主,稻芽儿没用,不能帮公主排忧解难,请公主责罚。”
杨月灵见着稻芽儿被自己弄哭,心里过意不去,赶紧扶她起来,道:“快起来,我这不是一时慌了神胡乱说话吗,谁要责罚你了,赶紧起来。”想这稻芽儿自小侍奉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一直是胆小怕事,但对自己忠心耿耿,怎好责罚与她,她这般柔弱,只怕折腾没几下就不中用了,扶起稻芽儿,杨月灵坐在桌前一个人烦闷。
稻芽儿见着,道:“奴婢给你倒杯水。”
杨月灵突地眼眸一亮,道:“唉,有了。”
稻芽儿听她言语之间透着喜气,赶紧问道:“公主可是有主意了?”
杨月灵点头道:“嗯,眼下母后若是天天看见我,便要逼得紧,若是看不见我呢,奶奶、父王母后都很疼我,如果我离家出走以表决心,不信母后不会改变主意。”
稻芽儿一听‘离家出走’几个字,吓得全身一颤,惊叫道:“离家出走!”杨月灵赶紧捂住她的嘴巴,食指放在唇边做出嘘声,道:“你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去,我就是这样想的,反正父王母后在未改变主意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宫的,稻芽儿。”
稻芽儿赶紧应声,杨月灵道:“赶紧去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动身。”
稻芽儿大骇,这公主说风就是雨的,再次确认道:“公主,您真要离家出走?”
杨月灵纠正道:“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们。”
稻芽儿惊叫一声,道:“还有我?!可是我们从未离开王宫半步,这要出去,怎么过呀?”
杨月灵呵呵一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去处,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现在就去收拾两套男人的衣物,一会儿我们就出宫去。”
稻芽儿问:“这么急?”
杨月灵道:“夜晚才能更好的掩人耳目,白天出去,大家都看见了,只怕还没到辕门就被赶回来了,废话少说,快去准备。”稻芽儿见杨月灵心意已决,还如此兴致勃勃,自知是劝不动的,只得依言行事,以后王上怪罪下来,拉出去砍头也只得认了,谁叫自己跟了个这么性子执拗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