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尹府,一百多人聚集在府尹府外院,自主的分拨两边,留出主道便于公主经过进入内堂,待众人都以准备好接见公主时,朱工贯一个转身立马将大门关上,这一举动让众人都是疑惑不解,不是要接见公主吗?关上门,公主怎么进来?接着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时,只见院墙上和屋顶上布满了弓箭手,箭指众人,蓄势待发,见此架势,士卒们立即慌乱起来,纷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明所以却无端的心生惧意。
邵阳也不免惊慌,问李善元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李善元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快到我身后来。”一边警惕着每支箭,生怕那支箭不长眼睛伤了人,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邵阳护在身后,古斐和古伽凑拢过来,将邵阳围在中间,三人相视而笑,李善元道:“古兄弟真是料事如神,我们中了别人的埋伏了。”
此刻古斐也只有苦笑,其他人也急忙围成一团,使自己的背后也有一双眼睛,见院中的人都陷入一片惊慌之中,朱工贯露出一抹得意的邪笑,转而对着公堂方向大声道:“有请董将军。”
随即从公堂两侧窜出两拨人来,这些人身着银甲,头戴银盔,左手举盾,右手执剑,威风凛凛,吓退旁人,这就是徐国的装甲兵,有了装甲兵开路,董汛神奇昂然的从屋内走了出来,随即两名装甲兵搬来座椅,就在公堂门前坐下,头顶烫金‘公正廉明’四个大字,楚风和朱工贯走到董汛面前,道:“参见将军。”
董汛环视院中一圈,最终落在李善元四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古伽和古斐,对朱工贯笑道:“你做的很好。”
听得董汛的赞许,朱工贯喜在心里,道:“谢将军。”站到董汛身后。
众人得到的消息是来见公主的,如今见到却是董汛,料想是被董汛骗到这里,满腹疑惑却又不敢出声,董汛对众人道:“你们都在想把你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吧?好,我现在就给你答案,本将军在庆州期间执行的是皇上的命令,关注庆州水利的进展,如今我发现修建期间发生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当然也让人十分愤懑,让人惋惜,因为你们中间一部分人是犯人,一部分是共犯,一个由众多犯人修建起来的水坝有何圣神之言,这完全就是在玷污我徐国的尊严。”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望我,我看你,无言以对,李善元定了定神,大声道:“董将军言重,公主殿下不是驾临庆州了吗?此事牵涉的人太多,关系重大,应当由公主殿下定夺,董将军是军部的人,不应插手判决之事。”
士卒们一听,事情似乎有了转机,既然李善元搬出公主殿下,说不定公主殿下就是大家的救星,如此也惹恼了董汛,董汛一掌拍在椅子上,怒道:“你一个小小督导使,难道本将军还治不了你的罪吗?今日我就要将你们这里的人每一条罪刑都公诸于众。”
李善元仍是坚定的道:“我们要见公主殿下!”邵阳和古氏兄弟虽不曾见过公主,但见李善元如此相信公主,也都大声道:“我们要见公主殿下!”接着满院的人都在大声叫着要见公主殿下,董汛见势不妙,又恐时间一久,公主真的到了,那自己就只有回徐城,必须得抓紧时间,找个合适得理由除掉李善元,不拿出一点厉害只怕这些士卒还会跟着李善元起哄,站起身来,大声道:“你们想造反吗?公主殿下也是你们这等贱民所能见的吗?妄想!都给我住嘴!”命令一下,却无一人响应,满院子的人依旧叫嚷着要见公主殿下。
董汛登时恼羞成怒,指着士卒们道:“你们都不想活了是吧,好,我成全你们,放箭!”一声令下,从墙头‘咻’的飞来一排箭矢正中胸口,随即几声惨叫,有几人应声倒下一命呜呼,众人登时骇然,立即闭上了嘴巴,李善元不曾想董汛真的会杀人,见到此刻倒在地上的兄弟,不禁后悔刚才的盲目。
见院中果真只要躺了几具尸体就会变得安静,得意的一笑,道:“哼,只要有人指出混在里面的土匪,那这个人就可以免于一死,别以为我会跟你们是闹着玩。”
人群中又是你望我,我望你,惧怕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生是每个人的本能,古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的味道,也许一会儿就再也感受不到了,此时耳边只听李善元道:“对不起,古斐,古伽。”
古斐缓缓睁开眼,呵出一口气,道:“早就预料到了,没什么,为兄弟死,此生无憾。”又问古伽:“古伽,哥哥没照顾好你,以后你要跟着李大哥好好做人知道吗?”
古伽登时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道:“不要,我要跟大哥在一起,生死都不相离。”
古斐嗔道:“真是个傻孩子,我们兄弟俩都死了,谁来替我报仇,哥哥让你跟着李大哥好好学本事,将来有一天一定要将董汛碎尸万段为哥哥报仇,知道吗?”
古伽仍是摇头,古斐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想到他这个弟弟以后无人照料,难免放下不下,可是要选择生死的话,死当然也有哥哥来承担。
邵阳与古伽、古斐相处无多,但这次是彻底改变了他对俩兄弟的看法,正如李善元所说,这样的人才是正真的英雄呀,也不禁为将要分别伤心难过,李善元见兄弟俩难舍难分,情深义重,是呀,亲兄弟之间的情意又有谁能割舍得了,心一横,道:“你们都不用死,帮我看好邵阳,无论如何这孩子不能死。”朝邵阳望了一眼,毅然走出人群,古斐早已视死如归,可仍是牵挂弟弟,当自己回过神来时,李善元已经走出人群,到了董汛面前道:“我承认与阴阳山的土匪合力完成水坝,可是徐国的土匪难道就不是徐国人吗?我觉得,只要是徐国人修建的水坝,就是堂堂正正!而且大人你别小看这些土匪,他们可比你强多了,当你舒舒服服的窝在家里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烧酒的时候,是这些人来接济我们,我就觉得奇怪了,原本我们都是官,应该是一体的,为何我们有难的时候竟然是土匪在接济我们?大人,你能告诉我吗?”
董汛自是无言以对,瞧了一下天空,心算按照探子保得时辰,此刻公主应该进入了庆州界内,牙关一咬,瞪着李善元直接宣判,道:“自古官匪不两立,官打压土匪乃是正义之举,你这分明是狡辩,来人!李善元勾结土匪,罪大恶极,公然藐视本将军,罪加一等,将李善元就地正法。”喝令一声,便有两名士卒出列去逮李善元。
众人大骇,岂料这董汛如此糊涂,开堂就要砍李善元的头,其心思已经昭然若是,得令的两名装甲兵朝李善元走了过来,邵阳急忙抓住李善元的手,大声道:“不,不要。”
李善元心知今日是难逃一劫,这董汛是下定决心要让自己死,硬生生的被两名装甲兵从人群中拉了出来,邵阳急得就似热锅上蚂蚁,眼看着师父在自己面前死去,这是何其残忍的事情,自己的有心无力此刻也似乎变成了一种罪过,若师父就这样死了,只怕这份罪恶会跟着自己一辈子,所以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众人亦是焦急却也是自身难保,低头哀怨。
眼见着李善元被带到人群中间,双手束缚在身后,朱工贯大步走到李善元面前,本以为李善元会求饶讨命,想要羞辱一番,哪知李善元竟然轻蔑的横了自己一眼,朱工贯心里一咯噔,哪敢与李善元对视,心眼小的他满腹怒火,绕至身后,发足脚力踢在李善元小腿上,嗔道:“跪下!”
李善元淬不及防被朱工贯耍了阴招,一个趔趄硬生生跪在地上,从膝盖上顺势传来一阵刺痛,董汛正坐李善元前面,亲眼见着李善元如此狼狈的跪在自己面前,真是大感痛快,不禁得意忘形起来,轻笑一声道:“想不到,你李善元也有向我董汛下跪的一天,哼。”继而转为大笑。
邵阳见状,既气恼又痛心,师父乃是徐国的传奇人物,竟然死前被这些小人如此侮辱,怒火到顶,大步冲出人群,护在李善元身前,满眼怒火的盯着董汛道:“不准你侮辱我师父,要杀就先杀我吧。”神情坚定,语气笃定,着实让在场人吓了一跳,寻思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不畏生死,到叫人心生敬佩。
古伽和古斐兄弟俩一不留神竟然邵阳冲出了人群,刚才答应一定要守护他的安全,哪知邵阳自己跑了出去,古伽暗自急道:“这小子,真是,自己跑出去干嘛。”急忙跃出去,拉住邵阳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李善元亦是被突然冲出来的邵阳骇出一身冷汗,急忙厉声道:“快回去!古伽,拉他回去。”
邵阳依然固执的道:“不要,我要跟师父一起死,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跟师父一起死,我觉得很光荣。”
李善元气不打一处来,若能腾出手来,一定会给邵阳一计耳光,打醒这个傻孩子,虽然面上气愤,内心却是感动,三人纠缠良久,董汛看不过眼也全看在眼里,道:“真是好难得,好难得你们师徒情深,竟然已经达到了生死与共的境界,我董汛也算是开眼了,既然你们师徒难舍难分,我就成全你们,一起死怎么样?朱工贯,行刑。”
朱工贯拔出腰刀,道:“是。”当即大刀就要落下,如此草率的了解一个人的性命,在场的人都恨不得砍掉董汛的脑袋,只要手上有刀的话,站在旁边的古伽眼快,踢出一腿,将朱工贯的刀踢走偏锋,一刀砍了个空,古伽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义正言辞的道:“朝廷的官员滥杀无辜,不分黑白,实则猪狗不如,我们大伙难道就这样被这些人摆布,兄弟们,握紧你们的拳头,我们一起来反抗!”双拳一紧,一拳砸在身旁士卒的脸上,士卒登时脸眼斜歪,晕死过去,其他人见状,亦是朝身旁的士卒展开了拳脚,一时之间,院里杀成一片。
董汛见状,岂料这些人在自己的威慑之下还敢反抗,心下一横,道:“你们这些不要命的人,我就成全你们。”双手朝空中一扬,围在墙垣上的弓箭手得到指令,当即箭羽脱弦,就似雨点一般刷刷落在院里,随即便听到一阵阵惨叫声。
见着李善元的党羽在箭雨中痛苦的倒下,董汛呵呵笑道:“想跟我斗,找死!”
此刻李善元和邵阳也被困在箭雨之中,各显身手躲闪不及,乱箭之中,古伽和古斐俩兄弟终于照了面,古斐朝董汛望了一眼,给古伽递了个眼色,古伽会意点头,哥哥这是要去抓董汛,擒贼先擒王嘛,古斐当即两臂相加,做出一个扎马步的姿势,古伽毫不犹豫的顺势左脚踩在古斐大腿上,趁势跃起,右脚踩在古斐的臂膀上,古斐趁势双臂发力,将古伽扔出去,如此古伽跃的高度足有两丈,空中转身翻过了护在董汛周围的人墙,落地的瞬间顺势抽出腰间的匕首,待董汛定神弄清怎么回事时,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随时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只好按兵不动,心里叹服此人真是好身手,可是也把自己处在危险之中,这围着的都是装甲兵,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人必定会被捅成马蜂窝,只是装甲兵身处丈余外,不及这人快,此刻为保命唯有不动。
古伽厉声道:“快停止放箭!不然我要了你的命。”匕首又近了董汛脖子一分。
董汛也算是个身经百战之人,死,固然不怕,却也不想就这么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又担心逼得太紧,只怕李善元会来个鱼死网破,大家同归于尽的地步,咬了咬牙,招手示意,道:“都住手。”
院里的弓箭手得令停止了放箭,李善元等人方才松了口气,有了喘息的机会,但见古伽深陷董汛的装甲兵围圈之中,急忙围拢过来,担心古伽一时血性真的将董汛给你杀了,到那时这里的人不由分说都成了死罪,急忙道:“古伽,把刀放下。”
古伽正自得意,突然听到李善元要自己放了董汛,诧异的道:“为什么?这人不分是非,杀死完美这么多兄弟,心肠十足的坏,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提死去的兄弟报仇。”说罢手上一紧,便要割断董汛的脖子。
见此情形,在场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这董汛一死,是一时能解除兄弟们心中的愤懑,也是为死去的人报了仇,可是如此只会死去更多的人,装甲兵围在董汛外围,只要古伽一刀下去,那古伽也将立刻成为马蜂窝,还有院里剩余的兄弟都会背乱箭射死,上前阻止已然来不及,大叫一声道:“古伽!”
古伽望向李善元,只见李善元随手从一名装甲兵腰间抽出短剑,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道:“你若要杀他,我立即死在你面前!”心里却说,古伽兄弟,对不起了,为了院里其他人的性命,我只能这样做了。
果真古伽顿住了,不解的道:“李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杀了他乃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为何杀他不得?”
院里的人相继围拢,见状都叫道要杀了董汛,但是李善元宁愿自己死也不让董汛死,这其中缘由一时难以猜透,邵阳寻思一番,方才明白师父的苦心,对古伽厉声道:“难道你要让我们这里所有的兄弟为他一个人陪葬吗?快放下刀!”
这么一说,古伽登时明白过来,但又担心放了董汛之后反被董汛将一军,正犹豫间,手上的匕首也松懈了下来,董汛察颜辨色,反手一指扣住古伽手腕,自己退后一步,腾出来的左手一把抓住古伽的左手,这招是小擒拿手,反将古伽扣在怀里,匕首‘叮’的一声掉在地上,董汛得意的道:“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如此翻转一遭,院里的人心里登时一紧,古斐急切的叫道:“快放了他!”
李善元惊骇之余,将刀指向董汛令道:“放开他!”
古伽不料自己稍微松懈便被别人擒住,又急又气,叫嚷道:“放开我,你一个大将军竟然挟持一名小孩子,真是不要脸。”
董汛心说自己做的事本就不光明磊落,你想用激将法让我房里你,门儿都没有,盯着李善元露出一抹邪笑,道:“李善元,此刻若你甘愿受死,我董汛愿以人格担保,院里的人我不动分毫,立即放他们出去,你想你勾结土匪是不争的事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身为朝廷要员,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这句话我想你也听过,我总得向朝廷较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