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一次阶级碰撞已过数月，随之逼近的便是第二次阶级碰撞的限期。如果以胜利当日作为出发时间，不良商贩雇佣的佣兵团估摸着再有些时日便会来此肃清。到时这偌大的渣子洞便会成为活脱脱的炼狱。无论老少，皆会在那些见钱眼开的的混蛋鞭下哀嚎，在水深火热中生死不能。
不过，这会让得整件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不是吗？
当务之急，还是将手下这群良知未泯的毛头小子饲养成患——就让那些黑暗中狂笑奋然的野兽头疼去吧！
……
今日，一切都显得郑重其事。
因为，有关启明“辟道之礼”的论道会，将在今日子时召开。之后便是“辟道之礼”的神圣仪式。
丫头小子们一个个刁钻刻薄的像个老头子，知道我是有问必答，便冥思苦想抓耳挠腮臆想出一连串非人范畴的悖论谬论坏笑起来。
于是，论道会前夕，狭小的渣子洞便四处充斥着“嘿嘿嘿”的坏笑声。令人结郁，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这是饲养了一群什么怪物啊！
说道底，今天的论道会还是借着启明破境的契机才得以召开。
现代的修炼体系，境界划分以古传说而命名，看似贴切恰如其分，实际却诟病百出。
第一，按照先天五等来看，从天赋最底层的赋灵依次到先天极境，是以蓝、白、灰、金、彩五阶借以划分的。然而，并不是彩阶级别的先天天才就可以领先下四阶的人多步。因为，通天境，是凡与不凡的分水岭，简单来说就是百岁之限到底是否可破的关键。如果此时人的全身脉络并未一一贯通，那么即使是通天境之人，也未必可以经得起切实恐怖的寿衰。于是乎，必须使得入体的天地精元在体中彻彻底底的进行洗髓淬炼，否则入体刚好够用的天地精元，就会平白无故地四处倾泻而不知所踪。
第二，人不是在通天之后选择自己毕生贯彻的道路，而是在通天之前就要早做决定。辟道境，也称开天境。是以古人类盘古孕育酣睡在一片混沌的宇宙中，苏醒之后横切一斧劈开混沌，法天象地双手撑天脚踩大地将天空和大地强行分离开来的传说命名而广为人知。
但，却少有人知道，辟道境，也是一个分水岭。
所谓“天道有轮回，人道空不义”，按照事物的轮转交替因缘相织，大致划分为“天”“人”两道。
天道，顺天命而顺心意，心随自然极尽感受的大道。在辟道境，其象征性意义在于封穴闭体将天地精气收纳体中借以洗经伐髓。由灵摄、化旋、凝丹再到血气相融分为四颈不等。
人道，以斩原为终极目标，夺天造化的天弃之道。在辟道境，其象征意义在与依靠强大的意念与不屈的意志，将狂暴的天地精气按入脉中血河，在修炼中学会控制力道以及方向。进境特征便是出拳时伴有鸣雷般清晰响亮的脆响。自此，分为炼体之道与炼器之道两支。炼体之道，由入体、进脉、缠血再到意流分为四颈不等；炼器之道，由天炼、火炼、气炼、再到血炼分为四颈不等。
两者相较，前者更平常普遍广为人知，而后者，只有背弃其道者尝以人知——
血猎，炼体之道的败类，咒术师的耻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无心法师”。
于是乎，这次“辟道之礼”便决定了他的一生。因为中途改道换行是行不通的。
只要于心无愧，于人无伪，无论是哪一条道，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我的弟弟！
……
子时已到——
此时此刻，不说那些心智不坚的丫头小子，就算是表面上严多悦少的牧秧，也攥紧双拳分外兴奋。
台下的掌声如闷雷般轰鸣着，而每个孩子兴奋洋溢的笑容喜面，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不会辜负这群孩子对我的期望，绝对不会！
我一手牵着爱姐的手，一手拉着神情肃穆的启明，颤颤巍巍地上了台。
两个都比我高，还真有“谁牵谁，狗是谁”的尴尬感受。
我按手示意台下众人将手放下消停一会儿，沉默良久，不知所措。
一夜无话？
当然不可以。
“话不多说，你们朋友战友之间先讨论讨论实在不行，再来问我。”
憋半天干出这一句话，顿时场面就尴尬起来，心中分外忐忑。孩子们也兴致勃勃地盯着我看，一时之间，我扯了扯启明的衣摆，顺势把他拉到了面前。
“请大家相信自己也相信老师，先私下讨论讨论，不会的……再说，吧……”
形势所趋却不显慌乱——到了嘴边就全成了扯淡，我们还真应该是兄弟啊！
意外的是，启明那幼稚园实习老师般的发话却点醒了台下的众人，他们开始细细专研手中的问题是否配得上我的身份，把不必要的抛开，又钻入一个死胡同刻苦专研，想到合适的就顿住了，默不作声。一个个嘴里神神叨叨的，到了最后杵在那儿咧开大嘴垂涎着像是只木鸡傻子。
一群混蛋孩子，心里还笑着呢！
不行不行，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氛围，论道会多庄严多神圣，一群断了奶的小娃娃傻愣在那里直流口水，这像什么话啊！
跳过，进入正题。
“丑时已到，论道会结束，起礼！”
狠下心说出了口，看着男女几个依依不舍的幽怨眼神，我的心顿时揪成一团不可言诉的混沌——
合着你们把我这论道会当成谈情说爱的相亲大会了，这真是恶习啊恶习。罪过罪过……
不过，相比当初在奇羽国时，对待爱情一分真九分假，玩心深重征服欲旺盛的达官显贵，我倒更希望看到这种纯天然纯情真挚的爱情之花遍地盛放，在干冷的洞窟中衍变成一目目清新娟丽，青涩狂野的春景。届时，残酷寒盛的洞窟中，四季如春，岁岁长青。待明朝，还看春景，亦不嫌淫欺卑。
不过，还记得有过这么一位率真的异国皇子。他是剩爱王朝的后继者，流亡各地的善良公子。在奇羽皇族的介绍下，他屈身来到那破败的小木屋，平心静气地来到此地与爱姐促膝长谈。他的身份略显卑微，于当时的我们却不胜高贵。没有摆架子，一身精练的白衫，只是干净，没有做作。他来到此地，只因传闻这里住着“无羽仙女”，并不是觊觎爱姐的美貌而慕名前来。
为了复国，落魄皇子需要力量与强大的势力做后盾。
他请求爱姐收其为义子义弟，甚至借以爱姐膝下陈年不融的寒冰利刺以死相逼。但最后，却以自杀未遂，不爱惜生命的消极态度被爱姐赶出了门。
那时正值八月，小木屋独立光明顶，地势险峻，巍峨高耸的双灵山早已被风雪所覆盖。皑皑白雪，连下三日不绝，却并未使其复国的强烈夙愿有一丝半毫的松动。
于是乎，他死了。
后来，他又活了，被爱姐重新灌入生机的他，成了爱姐唯一的弟子。
我无法去想象在我还未灵醒之前，竟有人可以一睹爱姐双峰之上的嫣红。虽然意识朦胧事态危急，但他终究是看到了，牵拉推就之下便先我一步吮吸其中的纯粹与活力。
就在那之后，我开始莫名地整日荒废学业，在书院底层垂死挣扎地我开始没有必要地挣扎起来。直到灵醒之日，小金的出现……这令我分外忐忑，对他，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在爱姐灵醒前夕嘱托他返回地底皇都争夺皇位，小金在那之后也随之而去。
自那之后，数月有余。依据小金传来的消息，他不再以死为最后筹码，逐渐成长着，已经在向一个合格的君王发展着，而王位，距离他的手指，已经近在咫尺。
事实证明，当初留下的火种，还未灭却，良知弥留的所有，正在不为人知的地底生根发芽。
而在地底与地平线的交接处，我所目色的暗夜曙光，也正分毫不差地朝着原计划壮大强盛。
终究，孤木不成林，片叶难如阴，退隐幕后，看着牛羊善恶厮杀相保，不是很有趣么？
能力，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因为渴望与使命代天降福利于斯人也。
力量，也不是松软的沙土堆叠成的伪壁垒，而是带有目的性奋斗专研东拼西凑出来的成果。它并不伟大，无法与天地自然抗衡，但它略显愚钝的朴实之光，便是天人相征的筹码。
一次次揭露底牌的是世界，人类从来没有底牌，因为总是背水一战逆流而上，就自以为可以摒弃世界践踏人性——这种想法的愚蠢程度就好比那位吩咐工匠打造奢华茅厕，将茅坑的东西跨度恰好适中的定在可以完美实现自己蹲坑时的傲人雄姿却因一时狡猾跌入深坑的昏君同样令人嗤之以鼻。
天道有轮回——只因因缘果报两尽而陷入混沌，这是世界给人类，给世间一切的终点。
人道空不义——只因终究要深陷混沌，就怨天尤人，陷空于不义之地。
那么，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是否曾经相信奇迹会出现，相信人类的可能性，相信自己赖以信任支撑的天神之类。还是早已将这世界摒弃，陷入施受圆环。
这个世界的绝对，是万众瞩目的，但，其存在本身，就在于被否决、超越。
做一个勇敢的砝码吧，击碎绝望，将光明与良知怀抱，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
自从“起礼”一词横出，众人不假思索的沉寂下来，眼中满是期待的望着在爱姐零落之舞下逐渐成型的高台，心中早已浮想联翩。
实际上，所谓的“辟道之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隆重庄严，但的确充满了仪式感。
入眼可见的高台上，十三个间隔分明的边角摆上一个檀木盒子，上面盛有一个又一个激战残余的碎骨血器，自然地散落在“禁忌的隔阂”各角，两点一线逐个链接交错相织，最后再用大火熬的桐油浇上一圈，就大致完成了。
桐油顺着莫须有的空间裂隙分化成弧线直线在阵图中穿行，靠着桐油自带的温度便一往无前的行动了。逐渐，就成了一方布有十三星芒，内蕴太古威能的拟态大阵。
桐油，经由烈火煅烧依旧不会沸腾的特质，源自于其大多代继于梧桐圣树的微量不朽元素，因而经久不衰，也不易兴奋。
“我以祖神之名，赐予汝观想的权利!”
当我携起启明的手走向高台时，一道道古铜色的暖光闪现，出现了一级级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阶梯，就在我放开手之后迅速消融，千钧一发之际，启明飞身而上，双掌一扶恰好借力一蹬而上，正在第二道台阶消融的一瞬间点地微倾身躯，弹簧般弹起跃上高台。不偏不倚正中阵心。
脚下的阵图随着气息的威压微妙地改变着，两道亮光闪烁，脚旁最近的两个檀木盒变得亮堂通透，一道又一道金黄色的尊贵光芒亮起，与纯光遥相呼应紧密联系。
就在这时，两面绘声绘色的连环画在眼前浮现——一道着重描绘了七窍气入，压之鲜血，体肤红肿，青筋暴起的壮美场面，将世道的不公与虚无的任性全都诉之以通天气力，将武道的一切全都灌注在空气中的每个瞬间，没有华丽的招式花拳绣腿，单调粗暴，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味道。
一道着重叙述了，意气入体，龙蛇周转，脉络酸痛，麻痹不已。聚之以念，塑形旋丹的奇妙过程。将对自然的绝对信仰以及对这世界的理解真意告以天地伟力，将修真的一切全都倾述在森罗万象的每一个动人瞬间，纯粹的能量与心意的融合，奇谬朴实，充满了闲云野鹤的氛围。
“天道有轮回，好羊不算对；人道空无义，恶牛皆不斩。天煞孤星的血泪，武道奇才的丰碑，我以神的名义，赐予你选择的权利。”
像是一个走形式不走心的无良神父，我说出了这番肺腑之言，接下来，就凭天命了。
只见启明缓缓低下头来，在十三星芒的星线引导下有如吊线木偶般高挂于天。
“天人共存是好意，乱拳挥死天上川。我既以气为器，亦可与气交友。神赐我临天之能，我岂能不理不睬不接受?”
启明在天空中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带有一丝玩昧。他的回答不知是触动了什么，十三道星芒在天空中编织成网，将他的身体紧紧包裹，两道星芒化作丝线从天灵处刺入，两道血线被牵引出来，牵拉脱拽之下遁入血器，空气中传来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地咂嘴声。此时，一股来自洪荒的气息驾临此地，与启明天命略加的年龄明显不搭的语调，混杂着洪荒的古钟秘音，跨时空而来：“汝之道狂，虽艰必圣。然世道沧桑，望汝仰神以长。若两世纪后汝不见长，便只好奉献光明，献祭诸神。”
我也定神凝望着此时启明身上的太古意志，一点一点地平步踏空而上，此时空间漾起凌波道道，我整了整语调，神像摇光脑后，沉声道：“诸神若在，烦请禀告起源。我双灵已归，许于明日复明日之日为决战之期。”
“启明”顿了顿，恭敬十分跪拜空中，整了整衣冠复还原貌，意志却始终停留在神像之上。
“我双灵依在，实是上苍之福祉！如今，创世酣睡，我诸神已群龙无首，导致这三界祸乱不堪，我等当以罪人自持。但还望牧神忘却前嫌救三界于水火，我等，不胜感激！”
看着从前便爱装腔作势的某人，我也只能暗自叹息一声，摆摆手，头也不回向着大地走去……
现在的天界，仙神之类已经名存实亡，需要一场彻彻底底的革新，来重建秩序。在打发的同时，我也有着相应的嘱托和诚意。
“替本座照顾好创世。还有，从今日起，我十三星芒的初衷变更。即刻组织天星议会，待我事毕，归墟一聚。”
我还说了很多，但那些隐秘的暗语，世人已无从知晓……
……
天人共存，道艰修远，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