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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破碎的美梦谁去圆
作者:刘承俊 时间:2021-07-27 19:56 字数:10841 字

天色灰蒙蒙的,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郑妙再也坐不住了,便打着雨伞,冒着细雨,匆匆忙忙地去找方杰。她刚拐过一个十字路口,走下一个斜坡,便看见方杰屋子里闪烁的灯光了。大门虚掩着,郑妙轻轻地敲了几下,但里面没人应声。推开条门缝,侧身便走了进去。院子很大,却很整洁。有棵梧桐树,枝叶苍苍郁郁的,几乎遮掩了整个院子。梧桐的树叶很稠密,即使在中午,阳光透过枝条漏下来,也会把地面染成绿色。

房门紧闭着,郑妙细听,屋里有嘀嗒嘀嗒的响声。她走到窗子下面,踮着脚尖朝屋子里一瞧,却没看见一个人影。她很失望,本想离开那里,但有个人却蹑手蹑脚地从她的背后走过来,轻轻地拍下她的肩头,却把郑妙吓了一跳。方杰跳到郑妙跟前,心潮汹涌,不安咬噬着他的心。郑妙热诚的目光凝视着他,甜蜜的话语,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呃,方杰哥,因为诗诗远离了你,显然,在你心中除了对她的思念,还纠葛着一份真情的牵挂。现在,我看你的心情很矛盾,有时自我封闭,有时自我陶醉,有时情绪反常,接物待人像幼稚的孩子。你应该懂得,一件东西坏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颜悦色地告诉对方以后该怎么做就对了。”

郑妙的一席知心话,有如池塘中逐圈扩散的涟漪,激荡着方杰那颗焦灼的心,与此同时也给了他不小的安慰和启迪。方杰动情地凝视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郑妙给他的印象是:她冰清玉洁,温柔善良,天真活泼,妩媚可爱。苟安学会了溜须拍马平步青云,于莉放荡不羁,醉生梦死。可郑妙却依然自强不息,坚持原则,固守清贫。她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大无畏精神,给方杰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记。

钟大妈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亲热地给郑妙打招呼。郑妙忽地愣怔了,而后仿佛恍然大悟似的,于是急忙迎上去,亲昵地扑到大妈的怀里,像久别的女儿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激动的眼圈都红了。过了一会儿,郑妙动情地说:“大妈,诗诗虽然离开了你,但你并不孤独,因为还有我呢!”

还有我一字字千钧重,砸得钟大妈的心很疼很疼。在平时,郑妙时长送给钟大妈的是温暖中的牵手,危难中的搀扶,困境中的支撑,生活中的呵护。大妈想起这些,不禁让她泪花直流。只要有了郑妙这样的女儿,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寂寞和孤独,并且弥补了因诗诗出走留给大妈心理上的空缺。

方杰给郑妙沏上茶,恭敬地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并且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难为情地介绍诗诗近日的生活情况。郑妙已经知道钟诗诗上了四川峨眉山,她决心在那里终身修炼,当一名尼姑。往日让诗诗难以挣脱的精神枷锁,她居然用这种方式求得解脱,实出人们的预料。

钟大妈心情很沉重,偎着郑妙坐下来,只要提及钟诗诗的名字,她的眼睛马上就湿润了。她抚摸着郑妙的双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道:“诗诗这孩子,从小娇养惯了,做事任性,性格固执。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路宽任人走,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条条大路通北京,何必较着劲的往死胡同里钻!人啊,生活在世界上就像玩游戏,当轮到你上场的时候,却改变了主意。诗诗,快快回来吧!你即使走遍五湖四海,或者走到天涯海角,可最温馨、最安全的地方一还是家。”

方杰终于找到了答案,现在他才明白,钟诗诗为什么真心实意地爱他。因为他曾被诗诗深爱过,并因她的离去,自然也承担着同样的思念与痛苦。

郑妙被大妈的真诚深深感动了。她紧紧地握住钟大妈带老茧的双手,一股暖流涌上她的心头。尽管她对大妈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但很少说“爱”这个词,唯恐伤了大妈那颗脆弱的心。不过她用真实的温存,表达了对这位“中国最美继母”的热爱和尊敬。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方杰伴着郑妙,最后一次徜徉在幽静的小道上。这里远离了喧闹的市区,高大的建筑少了许多,但有些别致雅静的小庭院,却隐在绿树丛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从而打破了四周的宁静。郑妙依偎着方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却贸然说了这么几句:“方杰哥,过几天,我们即将各奔东西。想起往日跟你一块训练的日子,我就激动不已,夜不能寐。在平时,是你的热情关怀,真诚相助,致使我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迅速成为技术娴熟的运动员,并且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其中的功劳,应该有你的一半。我不仅为你无私奉献而骄傲,而且为你孝母的赤子之心而自豪。”

方杰异常激动,纵然有千言万语,也难以倾诉离别之情。他停顿了会儿,深情地回答:“郑妙,你的成功,全靠自己的毅力和意志的取得。在平时,是你刻苦训练,勇于拼搏,认准了目标,耐着性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终于取得骄人的成绩,实现了自己的夙愿。这正如一把锋利的斧头,只要你连续不断地砍劈,到头来,定会把一棵坚硬的橡树砍倒。”

他们面面相觑,一阵无声的沉默。还是郑妙考虑问题周全细致,于是说了几句:“方杰哥,诗诗远离了你,红岩即将应征人伍,我呢,即将赴京受训,在你身边的,只有丁一一人了。我相信,当我们分手之后,你不会孤独和寂寞吧!”

方杰不禁一阵颤动。他似乎初次感觉到,为了爱,他宁愿放弃安逸的工作,情愿跟着心上的人忍饥挨饿;为了爱,他宁愿拼命地寻找生计,为的是让心爱的人更好的生活;为了爱,他可以舍家弃业,脚踏实地跟着相爱的人四处漂泊。在这之前,他很少留心“友情”两字的重要,现在,他才深有感触的体会到,“友情”在人生的旅途中竟然有着非同异常的意义。他流泪,却没有阻拦钟诗诗离开的脚步,他爱郑妙,因此他面对两难的选择。被玫瑰花渲染的爱情,那毕竟是情感中的一幕,而沉默中不为人知的心声,才是他和郑妙心灵归宿。

夜幕中,体育培训中心的灯光在闪烁。郑妙笑了笑,笑得很苦涩。她的心在下沉。于是她大胆地问了这么几句:“方杰哥,过去的日子让我明白了,说心里话,你爱的不是我,而是亲如手足的异性妹妹一钟诗诗。”

方杰瞅着郑妙稚气的脸子,给了她一个失望地回答:“郑妙,你知道,我曾经爱过她。可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爱是荒唐的,可笑的!人生有许多无奈,其中,就是对自己的盲目行事不满意。现在,我最讨厌什么干哥干妹这种人造的兄妹关系。回头看看我的所作所为,确实很愚蠢,也很暧昧。现在也确实有干兄干妹成夫妻的这类花边八卦,这类大肚子吃闷亏的傻事,最好拒之门外。有些爱你总是想不到的,没有一种冰不会被阳光融化。”

他们走到树林的尽头,于是停下来。郑妙羞红了脸子,怪不好意思地问道:“方杰哥,如果现在有位姑娘追求你,你会答应吗?”山在大树后边,闪出一条崎岖的小路。小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很是难走。牧羊人放牧归来了,响着清脆的鞭儿。挑柴工下山来了,担着沉甸甸的柴草。方杰望着蜿蜒曲折的小径,脸上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于是朝郑妙那边靠了靠,语重心长地回答:“郑妙,你就代我谢谢那位姑娘对我的关心和厚爱吧!告诉她,我打算今生今世不再提及有关爱情之类的事情。爱情中的愚蠢照样是愚蠢,它不因为沾染上爱情就显得高贵和华丽。有人打着爱情的旗号唤醒沉睡的灵魂,这与明目张胆地行骗一样可恶,不值得倾心与同情。”

郑妙不禁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她无可争辩地说道:“方杰哥,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换句话说,爱的最高境界就是爱他人。只有真诚地爱他人,才是真正的爱自己。如果一个男人真心面对一个女性,那么女性多半会爱上他的。名人说,一个人应该具备三种素质,激情、谦逊和执着。就像是开一辆车,激情和执着就是油门,谦逊就是刹车。方杰哥,你很理智。一个人玩什么都好,千万别玩感情。因为到头来只会引火烧身。诗诗的教训是深刻的,从她身上,我又学会了隐忍和坚强,让我受益终生。”

方杰苦涩地一笑,没有作任何回答。

郑妙脸上不禁一阵红润。心情也很激动。她紧张地搓着双手,语重心长地告诉方杰:“方杰哥,再有几天,钟教练一同陪伴着我,要到北京国家体育培训中心接受训练,机会难得。我不知道有多少言语无法表达的内容,有多少情感难以割舍。”

方杰凝视着面如一块崎形的乱石,思想几乎成为一片空白,于是万般无奈地回答:“唉,天哪,你们走吧,远走高飞,走自己的路,创自己的业……唉,为别人操心的人,最终成为孤家一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方杰觉得疲倦极了,瘫软地垂着双手,懒洋洋地倚在一棵树上,望着天空出现的第一颗星星,呆呆地在那里出神。他长吁短叹,感到从未有过的郁悒、苦闷和沮丧,仿佛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光彩似的。他慵懒地闭上了眼睛,失望地唉声叹气。他觉得,他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小舟,尽管他竭尽全力,努力拼搏着,但彼岸始终那么遥远。他既为郑妙的离去而留恋和伤心,又为她的前途而焦虑。他茫然地盯住郑妙娇小的身影,久久地在那里出神。

苟安听人说钟诗诗出走了,方杰又大病一场,他认为乃是“双喜临门”。他兴冲冲地闯进于莉的居室,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使劲地上下晃动着,激动得几乎话不成句:“莉,亲爱的,告诉你个特大喜讯。钟诗诗一气之下,丢下方杰,到四川峨眉山当尼姑去啦!哈哈哈,可好了,钟诗诗这一闪,我看方杰是秋后的蚂蚱一蹦鞑不了几天啦!”

于莉不禁为之一震,心里难受极了。她举着右手正在梳理秀发,手中的梳子却掉在地上。她趋前一步,手指触着苟安的额头,训斥道:“苟安,诗诗出走与你何干?

落井下石与幸灾乐祸的人,终究没有好下场!”

苟安有些后怕,赶忙俯下身子拾起梳子,假惺惺地说:“亲爱的,动辄就发脾气,真是个怪人,真的不可思议。常言道,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当你闹情绪,说明你心里还有怨气。近日,方杰苦涩的笑,铁青的脸,见到我就大发脾气,这就是他最圆满的结局。你美若天仙,身边还有风流倜傥的我,我相信,咱们是幸福的。方杰被诗诗抛弃,整日独自暗舔情伤,况且处处事事孤身一人而明显碰壁,咳,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出戏。亲爱的,我选择了光明和正义。我以为,只要有了你,我的人生多是有价值的。”

苟安弓着身子,乖乖地站在一边,耐心地劝说着于莉。

“亲爱的,你心绪不好,就不提方杰的事啦!呃,就好好生活吧,这个世界是咱俩的!”

苟安做贼心虚,显然有把柄被于莉攥着。只要跟于莉面对面谈情说爱,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那样担惊受怕。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唯恐露出蛛丝马迹,平时,苟安泄私分,图报复,没少贬诋了方杰。可于莉听了,总是一笑了之。于莉始终弄不明白,一个终身相许的人,为什么非要生离死别,以泪水甚至生命来结束昔日友谊与爱情。可怜的诗诗,总是一厢情愿地希望有个圆满的结局,就像童话里叙述的那样:“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现在她稍稍明白了,人,没有永远相聚,宴席完了,总有散场的时候。人生犹如浮萍,这会儿,碧绿的叶面在水面上漂浮,那一刻,就会随着清波不知流向何方。人的一生中,我羡慕你清闲,你羡慕我有钱;你羡慕我颜如玉,我羡慕你成功那一天……

天渐渐黑下来。苟安像平时那样,每当饭后茶余,总是带着黄昏,远离声音嘈杂的夜总会,习惯地来到郊外最清静的地方,想他的心事。他眺望千家万户的灯火,闪闪烁烁,不禁勾起他怀念家乡的情怀。他走出去不远,便是空旷的绿草地。但见碧波荡漾的兴福湖,四周全是苍翠蓊郁的树林。星星眨巴着快活的眼睛,总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他头顶上一划而过。在幽静的树林里,有几对善男靓女,亲密地拥抱在一起,缠缠绵绵地说着傻话,苟安见了,不禁一阵剧烈的心跳。苟安触景生情,自然想起了于莉。如果于莉在他的面前,他定会向她倾诉衷情,然后倒在她的怀里,摸着她最敏感的部位,度过一个恬美的黄昏。他以为,当责任战胜了邪恶,当良知战胜了诱惑,此时他献给于莉的,都有了神圣的意义。美若没有几分遗憾,如何能有那千般的滋味。

于莉刚回到居室,小娟便兴冲冲地跑上楼来,没经于莉允许,就大步流星地闯进屋里,手里攥着几样金光灿灿的东西。偏着脸子,显出十分好奇的样子,拿着腔调问:“于阿姨,我手里这几样金银首饰,你猜,是谁送给你的?”于莉不禁愣怔了一下。敛住笑容,现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的动起脑筋来。她猜方杰,方杰一向做事谨小慎微,绝不会贸然做这种现眼的事;她猜红岩,红岩正忙着查体,准备应征人伍,估计他不会闲情理会这种无聊的游戏;她猜丁一,但丁一没有那么大的财力购置这些昂贵的礼品;她猜郑妙,郑妙正忙着为赴京做准备,无暇给她买这些东西……哪,到底是谁呢?

直到最后,于莉也失去了兴趣,于是胡乱猜了一个人的名字。

“小娟,我猜东又猜西的,终于猜到了。送东西的,肯定是苟安。”

小娟高兴得一蹦老高,兴冲冲地回答:“于阿姨,你真神!咳,总算猜对啦,东西全归你!”

于莉脸子一沉,却批评了小娟几句:“小娟,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我向来是无功不受禄。你想,我跟苟安一没亲,二没故,他送给我这些贵重东西干什么?

我看啊,他是有钱就败家,没钱就拜神!看一个人的心术,看他的眼神;看一个人的身价,要看他的对手;看一个人的底牌,看他的朋友。他压根儿就不理解我,他企图想用感情勒索我。”

在平时,苟安没少欺负了小娟,现在终于机会来了。于是没好气地说:“是的,于阿姨,你说的千真万确。我看他呀,黄鼠狼子给鸡拜年一没安好心。”

于莉收起了苟安送的金银首饰,漫不经心地放在抽屉里,然后转过身来,再三叮咛小娟:“小娟,你是我的心腹。刚才说的,一定要保密。单身并不难,最大的麻烦就是应对那些苍蝇和癞皮狗。我跟他的感情就像织毛衣,建立的时候一针一线,小心而漫长,拆除的时候很容易,只要轻轻地拉就行。”

小娟连忙点头,回答:“是,于阿姨,我全明白了。”

于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凑到小娟的跟前,悄声告诉她:“小娟,你马上下楼。苟安如果来了,尾随在他的身后。他如果来我屋里,只要动手动脚的,你就按下门外的电钮。”

小娟眨巴着好奇的眼睛,问了一声:“阿姨,按电钮干啥用?”于莉贴在她的耳朵上,把隐形录像的机密,毫无保留地全告诉给小娟。小娟心领神会,现在她也学会了审视美,欣赏丑,并用审美的眼光去看清眼前的路。

夜的阴影慢慢地浓起来,苟安觉得也有些冷清。他心神不定地走着,夜总会醒目的广告牌,老远便能看得清楚。他走进夜总会的大门,穿过华灯初照的门厅,于是走向通道的另一头。他对这里很熟悉,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摸到任何地方。整条长廊完全笼罩在柔和的灯光之中,三三两两的善男靓女进进出出,搂搂抱抱的,缠缠绵绵地说着傻话。苟安悠闲自得地迈着方步,显出十分高雅的样子,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他一看酒吧那边挺热闹,于是鬼使神差似地走了过去,抬手掀起门帘,便侧身挤了进去。酒吧里挤满了善男靓女,正疯狂地搂搂抱抱地逗乐子。有一个小伙躲在屋角里,正和一位女青年玩着那撩拨情欲的游戏。苟安被撩拨得心猿意马,六神无主,正要寻找于莉发泄一下,但于莉却没在酒吧间。他知道,生活中,不乏这样的例子,一个女人,想破了脑袋要找一个如意郎。但真正嫁给这个男人之后,生活的乏味感的压力便接踵而来。他腰缠万贯了,她会活在耀眼的光环之下;他招别的女人喜爱了,她就时时提防是不是会被抛弃;他如果完美了,她就时时修身养性,唯恐配不上他的不平凡的气度……苟安的经验是:不管于莉爱得多么情深缠绵,如胶似漆,要从猛火爆炒到文火慢炖,让爱的滋味从外层浸透到内里,这才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二楼有个大卧室,这就是于莉居住的地方。在这间既宽敞又明亮的大房间里,很少有男性公民涉足这里,除非张经理是个例夕卜。苟安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轻轻一推于莉居室的房门,但房门虚掩着。他悄悄地推开门缝,但见于莉独自坐在沙发上,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屋子里很幽静,灯光很温柔。于莉放松地半仰在真皮的沙发上,纤细的手指夹住一支又粗又长的雪茄烟,正在大口大口地吐烟圈。于莉穿了件蓝方格的短裙,带挑逗性地叉开双腿坐着,上衣松松地吊着,苟安能看到她那对迷人的东西。苟安抑制不住自己,跃跃欲试了几次,真想跳过去伸手到她的衣裙里,摸下她赤裸的双腿到底是个啥滋味。于莉扭动下身子,红色的羊毛衫往上吊着,腰间露出了洁白的肌肤。苟安再也捺不住了,于是壮了下胆子,闯了过去,依在于莉的身边,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恭候着下文。于莉乜斜着眼睛,瞧着苟安俗不可耐的样子,于是嘲弄了几句。有种尴尬、难堪及思念,一齐涌上她的心头。

“苟安,你过来,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讲一讲最近有哪些小道消息?”苟安果然顺从地坐下来,心不在焉地讲着那些杜撰的故事。然后,他把茶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身子故意朝于莉那边倾斜着。于莉却很精明,于是侧了下身子,眼睛望着窗外。然后交叠着双腿,右脚尖挑着高跟皮鞋,左右晃动着,显出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她挺凸的乳峰,优雅的脚背,全展现在苟安眼前,更撩拨起他强烈的欲望。

苟安认为时机到了,于是带着微笑,渐渐地朝于莉贴近。但见于莉把身子一扭,然后用手一指墙角,吩咐道:“苟安,请代劳,把那盆洗脚水端出去!”

苟安温顺得像只猫。他伸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假惺惺地跟于莉逗趣。而后慢腾腾地走过去,俯下身子,端起那盆脏水,一直朝洗漱间走去。

苟安完成这件事之后,觉得如释重负,感到格外轻松。他踅回来,又挨着于莉坐下来,贪婪地盯着她两腿的分叉处,几乎走了神。他试探性地伸过手去,把手放在于莉那白皙的大腿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但见于莉既没有反应,又没有骂人,这时候苟安的胆子便大起来。他做了个鬼脸,渐渐地凑过去,亲昵地封住了于莉的嘴。吻她的时候,于莉激动得哼叽着,陶醉地闭上了眼睛。苟安的胆子却大起来,胆怯地掀起于莉的内衣,慢慢地把手伸进去,贪婪地揉搓着她那对硬凸凸的东西。突然,于莉像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猛地跳起身来,朝门外高声喊:“小娟,快来啊,我要水喝!小娟,快来啊,我……”

于莉的几声叫喊,可把苟安吓坏了。他发疯似的,狠狠地把她摁到床上,双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两腿压住她的下身,苦苦央求道:“哎呀,小姐姐,你喊什么?

你是甘心情愿的,我可不是故意的调戏你。哎呀,小姐姐,我求求你。只要你满足我,即使要我的脑袋,也许半个。”

站在门外的小娟,已经恭候在那里。屋里吵吵嚷嚷的,于是推开条门缝,于是把摄像机对准了苟安。苟安的每一个下流动作,全被摄录下来。小娟收拾好摄像器材,便慌慌张张地下楼。而后冲进王经纪的办公室,便把苟安凌辱于莉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细说了一遍。王经纪听着,弹簧似地跳起来,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吼道:“哎呀,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反了这个狗崽子?”王经纪气愤愤地冲出门,一直朝治安室那边走去。见了保安人员,气呼呼地说:“张军,你过来。跟着我,有急事告诉你!”

张军闻听这话,也不敢怠慢,又和着李平,手提警棍,一直朝王经纪这边跑过来,站在王经纪跟前,恭候着下文。王经纪把苟安耍流氓一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保安一听事情挺严重,事不宜迟,于是由小娟领路,猛虎下山一般直朝于莉的居室冲去。

再说苟安贪婪地压在于莉身上,不管于莉怎样挣扎,全身动弹不得。于莉再没反抗的力气,苟安便从于莉的胸脯上慢慢地往下移动。当他触摸到于莉最敏感部位,于莉先是发出一阵又一阵快乐的颤动,而后是几声“阿唷,呵唷……”的叫声。门外的张军耐不住了,于是一脚踹开房门,饿狼扑食一般地冲过去。猛地抓住苟安的头发,狠狠地往上一提。苟安身不由己地站起来,张军一脚把苟安踹翻在地,上去掐住苟安的脖子。王经纪上楼来,一步跳到苟安身边,雨点般的巴掌,啪啪啪地打在苟安的脸上。苟安惨叫几声,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只有出的气,没有吸的气。

于莉羞红了脸子,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于是拉过一床被单,严严地蒙在头上,蜷缩在墙角里,一面抽泣着,一面不住地申诉:“老天啊,我不活啦,我要去死!老天啊,我不活啦,我要……”

不容苟安求饶争辩,但见几位保安人员蜂拥过来,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把苟安绳捆索绑起来。王经纪又一阵训斥之后,便把苟安押下楼去。地下室的铁门打开了,保安人员七手八脚地把苟安架过来,像扔沉甸甸的麻袋似的,只听“嘭”的一声,便把他扔到地下室里。但听“咣当”一声,又重新关上了铁门。“咔嚓”一声,重新把铁门锁上。一会工夫,四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张经理出发回来,刚走到大门口,但见院子里乱哄哄的,便喊过小娟问个明白。小娟不敢怠慢,跑过来站在姓张的面前,把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张经理一听全反了,气得一蹦几尺高,也没进办公室,一直冲上二楼。来到于莉的居室门口,故意干咳了一声,便推门走了进去。于莉一瞧救星到了,马上坐直身子,整理下被弄乱的秀发,拭去眼上的泪痕,于是猛地扑到张经理的怀抱里,委屈地痛哭起来。于莉翻了下眼皮,一瞅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于是便靠在经理的身上,胆怯地解开内衣,露出硬凸凸的乳房,然后指着肌肤上道道痕迹,声嘶力竭地向他哭诉:“亲爱的,你看苟安狗杂种,把这里全给我抓破了。唉,亲爱的,你一定给我出这口气,报这个仇!不然的话,我要死在你的面前。”

张经理神情紧张地伸过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她发红的地方,然后用温和的口气安慰她:“小莉,你放心。苟安居然这样胆大包天,胡作非为,我岂能饶恕他?”于莉很感动,不禁流下了热泪。她猛得扑到张经理的怀抱里,温顺得像只小猫,任凭他的安排。姓张的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像哄小孩似的哄骗着于莉。他的抚摸和拥抱,不禁撩拨起于莉的情欲。她正要强求,楼下有人来了,于莉失望地叹息一声,轻轻地拍了下张经理的肩头,娇滴滴地说了几句。这几句,不仅损坏的是姓张五脏六腑,最为直接的是让他七情六欲的失控。

“亲爱的,这里不方便,咱到1号房间有话给你说,亲爱的,别看我表面心平如镜,可内心里却一片躁动。想到最美时刻,我就激动不已,抑制不住自己。”

张经理心领神会,站起身来马上要走。但楼下人攘往熙来,吵声不断,便抑制住自己的情欲,重新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支烟,递给于莉。于莉接过烟,点燃上,然后仰着脸子,悠闲地在那里吐烟圈。于莉紧挨着姓张地坐在沙发上,情意绵绵地说着情话,撩拨着张经理的情欲。

于莉希望张经理应该像包子,把精华都包在里面,而姓张的则喜欢于莉像汉堡,让养眼的东西都露在表面上。张经理蓦然明白了,守着美女,即使他是钢铁硬汉子,在他心底,也有一处最温柔的角落。在那里,藏着人世间最美丽最温馨的名字一女人。

张经理认识于莉,不过是几个月的样子。但他每次跟于莉在一起,总觉得她是那么狂热,而又那么飘逸。他似乎感觉到于莉还是朵初绽的花蕾,花蕾是经不住风吹雨打的。因此,在日常生活中,他倍加关心和爱护着于莉。每当张经理外出,总是把市场上最值钱的珠宝首饰,不惜代价地买十件八件的,亲手送给她,从而满足于莉的欲望,讨取她的欢心。他认为,这些珍贵的礼品就像盏爱的灯,它会在于莉内心深处,永远长明不熄。他始终相信:养狗的男人有活力,养猫的男人有耐心,养女人的男人有财力,养老婆的男人有魅力。他以为苟安太肮脏,他不仅出卖了自己的肉体,更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可鄙啊,可鄙!

在夜总会的大门以外,停着一辆白色的警车,浸在清冷的月光里。大门口是出出进进晃动的人影,到处响着杂乱的脚步声。朦胧的月光里,但见苟安低头着,弓着腰,被两个公安人员推上了警车。汽车启动的声响,惊动了夜宿枝头的小鸟。它们抖动着慵懒的翅膀,纷纷散人朦胧的夜空里。不一会工夫,四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苟安被刑拘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体育培训中心传开来。方杰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急匆匆地往家里赶。房门严严地关着,四周静悄悄的,楼下没一个过往行人。方杰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钟大妈听到了,于是蹒跚地走过来,从猫眼里往外一瞧,不禁惊喜地“啊”了一声,随手便打开了房门。方杰闯进屋子,显出很得意的样子,便把苟安被拘留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给钟大妈。钟大妈显出极不耐烦的样子,劈头就说了几句:“唉,方杰,瓢子碎了七八瓣,哪有闲心补笊篱?

哦,诗妮子就够棘手的,哪有闲心过问张三、李四和马五?

诗诗与我相隔千里,母子再也难以相见。只要想起小妮子,就让我双目湿润。”

方杰坐在沙发上,托着两腮,直愣愣地瞅着钟大妈,几乎人了神。诗诗出走月余了,钟大妈日夜挂念着她,方杰深受触动。方杰一边安慰着钟大妈,一边摸索着衣兜。摸索了一会儿,从中摸出几张信笺,温和地说道:“妈,这是我写给钟诗诗的,字里行间,寄托着我对她的思念和担心,寄托着……”方杰尚未把话说完,钟大妈便插上一句:“嗨,傻孩子,现在不知诗妮子在哪里,你写信寄给谁?”方杰羞红了脸子,收起信笺,一句话搭不上来。夜阑人静,方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侧着身子听了听,钟大妈屋子里静悄悄的。方杰返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摸出写给钟诗诗的那封信,吻了吻,亲了亲。仿佛诗诗可爱的倩影,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的眼前。方杰不停地念叨着诗诗的名字,不知不觉进人梦乡。

方杰的脑海里还深深地记得诗诗优雅的形象,高傲的沉默,矜持的腼腆。她紧闭的双唇,好看的鼻子,清秀的双眉,玉石般红润的脸子,还有她坚毅的表情和恬美的笑靥,都和以前一样,全都栩栩如生地浮在他的眼前。虽然他们远隔千山万水,他希望通过书信来往,交流思想,沟通感情,从而掀掉罩在他们之间无意构成的厚厚的布幔。

在那遥远的峨眉山上,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就是青春无悔的钟诗诗。正因为这位姑娘,却成了方杰心中的伤痛。爱情有生老病死。爱情总是在时光流逝中过期。尽管钟诗诗因爱情受挫而远离了方杰,但至今方杰仍认为诗诗是朵永不凋谢的花,只是自轻自负地在远方绽放。如果现在钟诗诗回心转意,在家乡的方杰仍给她留着最美的位置。

西方的天际,悬着一轮即将坠落的圆月,圆月仍将残留的那些温柔之光,慷慨地投下斑驳的光影,宁静而美丽。是牵挂,给方杰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是牵挂,支撑着方杰挺过了那段极端的日子;是牵挂,让方杰强大得超过人们的想象。他对钟诗诗的牵挂,犹如划过夜空的一道光亮,总能在方杰不经意间使其眼前豁然开朗,生发出“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叹。

又是一个缭乱心情的夜晚。方杰端坐在方桌旁边,重新摸出了写给钟诗诗的那封信,刚刚展开信笺,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远隔千里之外钟诗诗的倩影,繚绕在他的脑际,久久挥之不去。思念如灯,信笺上好像跳跃的文字,字字句句却温暖着那颗孤独的心灵,似乎点亮了他失落的人生。他此时此刻深刻体会到:爱情,既没有高度也没有宽度,但它却积蓄着人类之爱无穷的力量;爱情,既没有雨露和阳光,但它却让荒芜的田野开出璀璨夺目的花朵;爱情,既没有呼喊也没有声张,但它却让孤独的心灵产生无穷的智慧和胆量。方杰重新把信笺小心翼翼地叠起,并把它贴在胸膛上,好像伴着诗诗,进人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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