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一个大活人,块要了我的半条命啊!”连瑜气喘吁吁地倒在石阶上,仰看着天空,开始后悔之前还不如待在宴会上吃吃喝喝。
“连瑜…你要不要先帮帮我……”
连瑜侧过头,看着趴倒在石阶上喘着粗气的墨麒,贴心地把他背上的六皇子先挪开。一边还叹惋似的说教道:“墨麒,只是背一个人你就累成这样,以后怎么上战场杀敌啊?”
墨麒说过,他的愿望就是像齐王一样杀敌卫国,做个热血男儿铁铮铮的汉子……只是,现在墨麒有些后悔和连瑜说了那样的话。以至于他一个人背着六皇兄从山腰跑到了将近山顶,而且连瑜一路上都是看着他背。这路程,就是马车也得两刻钟啊!
连瑜注意到墨麒哀怨的眼色,假装无辜的说道:“这不能怪我吧马车只有在宴会结束的时候才回到山腰来。而且,你也不可能让我一个弱女子来搬吧,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啊。”
墨麒看着连瑜受委屈的模样,居然真的相信了,仔细想了想就点点头。
连瑜接着担忧地问道:“墨麒,你好些了吗?”
墨麒底气十足地拍拍胸口,来挽救自己的形象。“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好了!”
“那就好。”连瑜笑吟吟的。“离山顶也不远了,你去宅院离找人把六皇子搬上去吧。”
“连瑜你……”
连瑜完全不给墨麒反口机会。“我就在这里守着六皇子,你快去快回啊。”
……
等回了宅院,仆人们急忙把六皇子送回了房间,连瑜和墨麒也一路跟去,院里的崔大夫也很快到了。
把脉之后,崔大夫写了张方子交给管事,向墨麒解释道:“六皇子怕是因为淋雨,所以才引发的风寒之症。用药之后稍作调息便可,没有大碍。”
“那就好,你退下吧。”墨麒挥手禀退了大夫,走到床边担忧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承景。
其实真要说的话,他和这位六皇兄向来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见面的次数还没有在外征战的齐王多。但毕竟血浓于水,难免担忧。
许是觉得太过安静,就是平时吵吵闹闹的连瑜也不说话了。墨麒只觉心中不安,回头看向连瑜,问:“连瑜,你怎么不说话啊?”
连瑜似乎正在想什么,面色有些沉重。听到墨麒叫她,才抬起头,不确定地问了句:“院子里,只有崔大夫一位医生吗?”
“有两位。因为二皇兄身体不好,所以张大夫也一起去了宴会。崔大夫是专门照顾瑞儿的。”墨麒迟疑地问,“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连瑜的脸色瞬间大变,尖叫着。
“皇长孙出事了!”
“你说什么?!”墨麒紧紧地抓住连瑜的肩膀,连瑜疼得斯斯地叫。心里顿时一颤,来细想什么,墨麒急忙松开了手,撞开门就冲了出去。
连瑜揉着肩膀,视线飘忽到了床上昏迷的六皇子身上,眉头微蹙着。现在不是最坏的状况,却是对她最有利的时机……顿了顿,连瑜转身追了过去。
屋子里只剩下六皇子,沉寂得像潭死水。直到张烨忽然出现。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床头,目光看着紧闭的门。只是他没有想到,连瑜原来已经知道了。
他帮助连瑜搭线,除了花见深,在京城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那人的真实身份,两人之间也只有信息的交通罢了……那她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人就是六皇子呢?
“看来不是你告诉的她。”
张烨闻声看向依旧躺在床上的六皇子,只是他已经醒了,漆黑色的眼眸还是那么让人看不穿。他笑道:“我恐怕还没有那么笨,把你的身份告诉她。她这种人,只要有些蛛丝马迹,就绝对不会放过的。”
萧承景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你是说,是我漏出的马脚?”
“这个我可不敢。”张烨虽然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不敢的意思。他暗暗地舒了口气。“不过还好,她和我们目的相同。”
……
“崔大夫,小主子不知道怎么又哭闹起来了。”丫鬟佩儿站在门口,对着赶来的崔大夫急急地说道。眼眶已经激动得微微泛红。
因为宴会,王爷和王妃都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她们要照顾好小主子。原来小主子睡着了,也就不用太费心,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又哭闹了起来,身上还长了红疹。
“我这就去看看。”崔大夫提了提挂在肩上的药箱,大步走了进去。
墨麒赶到的时候,就从窗子看见崔大夫正要给瑞儿施针。他脑子一空,直接踩着窗户跳了进去,一脚就踢了过去!
连瑜后脚追到,只见崔大夫腾飞了起来,狠狠地撞在了地上,还摔掉了一颗牙。侍女们纷纷大叫了起来。只有皇长孙因为身体好转了些,在那里欢快的笑着。
连瑜瞪大了眼睛,盯着墨麒,大声问道:“你打崔大夫干什么啊?!”
墨麒被连瑜这声给吓蒙了,茫然地道:“你不是说瑞儿出事了吗?”
“皇长孙是出事了,可你踢飞崔大夫干什么?”连瑜秀眉微拧。
“可我看见他用针要扎瑞儿啊!”墨麒急忙解释,只是看着连瑜的表情,脑袋里突然就蹦出“针灸”两个字,底气越来越不足了。
崔大夫被侍女搀了起来,所幸看起来没有太大的问题。连瑜冲墨麒瞪了一眼,便冲到床边替瑞儿诊脉。
墨麒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于是老老实实地向崔大夫赔礼道歉。崔大夫虽然心中郁积,但是又不敢对墨麒发作,只能强做笑容急忙搀起墨麒。如果让一个皇子向自己赔礼,那不是得折寿吗?
“崔大夫,皇长孙平日里的饮食可有问题?”连瑜忽的转过头,目光凌厉得像两把匕首。
崔大夫对上连瑜的目光,身子像是忘记了疼痛一般地僵住。他吞吞吐吐地道:“不…不会的,皇长孙殿下所有的饮食都经过了我的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连瑜还是沉着眼色。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连瑜的眼神,崔大夫心底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哪个细节自己遗漏了,所以才会导致皇长孙发病。
“那应该是别的地方出了什么纰漏。”连瑜别过头。崔大夫这才感觉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但依旧疲惫的厉害。
连瑜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小刀。侍女们似乎被她这一举动给吓到了,但是连瑜也来不及多想,直接用刀子划开瑞儿的衣服,仔细翻看着。
侍女们已经开始闲言碎语,只是被墨麒一瞪,都安静了下来。
连瑜的视线不断游移,最终停在瑞儿脚上的金脚镯上。
这副脚镯是太子送给皇长孙的,光是看起来就价值千金。脚镯上共雕琢了十二朵海棠花,每一朵海棠花的花心里都嵌了一颗上等的红玛瑙。而且最为珍贵的是,每一颗红玛瑙里的晶状纹路都一摸一样,想必太子也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瑞儿!”静王妃张氏冲了进来,扑在床上,抓着瑞儿小小的手,脸上已经满是泪痕。看到瑞儿白嫩的身上布满了还没有消退的红疹,更是失控。
随后到来的静王看着床上的瑞儿,脸色也是一阵惨白,怔怔地站在原地。
瑞儿一发病,院子里便派人去告知静王。所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直接停止了宴会。因为去山腰通知的只有一辆马车,所以爱子心切的静王夫妇先赶了回来。
“崔大夫,瑞儿他这是怎么了?”张氏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想来来的路上也是不安。“之前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他怎么就生病了?身上怎么起了这么多红疹啊?”
“王妃,这个……”崔大夫迟疑着,却是不敢说。
连瑜站得离张氏最近,她瞥了一眼崔大夫,冲着张氏扬声道:“王妃,皇长孙殿下是中了毒。”
“毒?”不只是张氏,一屋子人都安静了下来。是谁会这么恶毒对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下毒?更何况是对皇长孙下毒?
皇长孙的身份特殊,虽然不是太子的嫡子,但是也拥有和太子一样的继承权。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隔代传位的例子。
静王身子一晃,撞在旁边的桌子上,桌上的茶杯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温热的茶水四处飞溅。一向温和的静王怒声喝道:“是谁要陷害瑞儿?他只是一个孩子啊!”
张氏看着自己的丈夫,泪水沿着原本的泪痕又淌了下来。她紧紧地抓住瑞儿的手,什么也不知道的瑞儿看着自己的母亲格格地笑着,露出兔子一样的小白牙。
张氏抹着眼泪,求助地望着连瑜。“连姑娘,你是神医。你快看看,我家瑞儿有没有事啊!”
连瑜同情地看着张氏,但还是努力做出轻松的笑容。“王妃,你放心吧。幸亏崔大夫及时给皇长孙散了毒,虽然还不彻底,但是已经没有危险了。”
“是吗,是吗……”张氏的脸在恐惧和笑容中不断变化着。美丽的脸,看起来要比原来苍老许多。
静王看着床上的儿子,以及跪在床前的妻子,心中一阵阵的绞痛。过了很久,静王走到连瑜面前,原本周身的清贵之气也带着肃穆的色彩。
“连姑娘,瑞儿是怎么中毒的?”
连瑜直视着静王的眼睛,心底居然感受到了一中震慑。果然,身为皇子的静王,再怎么躲避锋芒,终究不可能抹灭一切他身为皇子的证据。
连瑜咬着字,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皇长孙的脚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