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猎场的这天,苏彦凯起了个大早,穿上新做的猎装,整个人都精神了些许,正兴冲冲地要往宫里去,被出来的他老爹一把扯住后领拽了回来。
去那么早干嘛!他老爹是这么说的,然后在后面撵着他回去吃早饭。苏彦凯委屈,但是又没地儿去说,只好乖乖地去桌边坐下,好在后来一到猎场,就看见了帐前的秦玦,心中不免欢喜。
苏彦凯当下便整理了衣袍走了过去,这回他老爹拉也没拉住,便笑笑,心中想道,孩子终究是长大了,也是时候考虑一下婚事了。
“秦芜雪······”话刚出口,就见西月烈和苏北辰从她身后的帐中走了出来,下意识就缩缩脖子想躲到秦玦身后去,结果被一把拽住提了过去。
苏彦凯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今天老是被人提来提去的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啊!他可是个男子汉,这样子会让秦芜雪看清自己的吧?不行,待会儿围猎自己可要好好表现表现!
“你这个见到西月烈就躲的毛病,可要好好改改!”苏北辰笑着敲了敲他的头,“不然以后娶亲了可怎么是好?总不能不让他去你的喜宴吧?”
苏彦凯撇撇嘴:“谁说我要娶亲了?”
“姨母啊,她昨天还找我说来着。”苏北辰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只觉得愈发有趣,便又逗了逗他,“姨母还同我讲了许多她中意的世家小姐,说是你如果真的要去当和尚了,就让随便给你指一个。”
“我娘还真是!”苏彦凯气急,可又没法说道,只能把气咽回去憋着,“表兄,围猎别走!”
“他向来不参加围猎。”西月烈道,“我会去,要我跟着你吗?”
苏彦凯:“······”
用过午膳之后,围猎就开始了。苏北辰和秦玦作为不参与的那两个,站在校场边上看着几十匹快马从他们面前奔腾而过,挥了挥扬起的尘土,转身便走。
路上迎面遇上一个校卫,冲着苏北城就是弯腰行了一礼,完了也不直起身,就那么问道:“公子,国师让我们安排的马已经备下了,公子要不要去看看?”末了又补到,“这匹马性格很是温顺,公子会喜欢的。”
饶是苏北辰再好的性子,此刻也有了想要打死西月烈的想法,他揉了揉眉心:“不用了,我······”
“去看看吧。”秦玦打断他,“我也想骑马转转。”
于是两个人便去马厩挑马,并且在苏北辰微笑着的极力要求下,给他准备的那匹小马变成了一匹威风凛凛的千里驹。秦玦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鬃毛长且油光发亮,看着就是一匹好马,那校卫却极力反对,说这匹马是性子最烈的,还没有那个人敢骑它,在马群里头也是个霸王,是以至今也就是养在厩子里面,不敢拿出去让皇亲国戚冒险的。秦玦听了之后不做声,走近那匹马,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那枣红马居然一反常态的温顺,还用脑袋去蹭她的手,看的旁人皆是一脸目瞪口呆。
士兵将马牵出来,苏北辰接过缰绳,踩上脚蹬上马,且没要任何人扶,看的一边的校卫胆战心惊。他呼出一口气,扯了扯缰绳,道:“我们走吧。”
秦玦点点头,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就和苏北辰两个人蹿了出去,后面的人追也追不上,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公子别出什么事就好了。
两个人骑着马在草地上转悠了许久,期间秦玦不知是不是有意,策马用散步的速度跟在苏北辰的旁边。而他胯下的马纵使有些不满,大概也是受到了枣红马的威胁,竟也和小马驹似的温顺。
待到整片草地都转遍了,苏北辰也不大好意思再叫秦玦跟着自己散步了,就提议说不如去林子里边看一看。
秦玦想了想,摇了摇头:“天色也不早了,再转下去恐怕天就要黑了。”
苏北辰此刻是不好意思的情绪占据了理智,就说在林子边缘转一转,并不太耗时间,再者西月烈他们围猎也要回来了,在路上遇到了正好结伴,云云。秦玦只好答应。
于是苏北辰一马当先,走进了林子。
半个时辰后,看着逐渐暗沉的天色,秦玦下马将枣红马牵到一边吃草,对着在一边研究方向的苏北辰道:“公子,不如下马歇息一会儿。”
苏北辰已经是腰酸背痛的状态了,就直接下了马,看了看四周,拉着缰绳想将马栓到一边的那棵小树上。谁知那匹马突然嘶鸣起来,又是甩头又是跳的,秦玦怕苏北辰受伤,忙上前将他拉到一边。苏北辰手一松,缰绳掉落,那匹马直接拖着缰绳跑了,只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苏北辰有些无奈,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笑着打个哈哈:“它可能是不太想被我骑吧······”
秦玦不在意这些,她看了看天色,回头去牵马:“公子请上马,我走一走也无妨。”
枣红马没什么脾气地被秦玦牵来牵去,苏北辰叹了口气,上前,只是手刚碰到枣红马的缰绳,枣红马居然也一甩头,竟然直接挣断了缰绳,跑了。
望着那骑扬尘而去的快马,苏北辰有些无奈地回头道:“看来我在这方面还是差的有点远的。”
秦玦扔下了手中的半截缰绳,看了看四周,问道:“殿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抬眸看见苏北辰一脸的窘迫,便知道两个人这下子是彻底地迷路了。她抬头透过茂密的枝叶看了看天色:“天要黑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
说道这个苏北辰倒是没什么担心的样子:“这片山林早被圈起来了,白日里父王他们猎的那些野鸡之类的,都是早上放出笼的,故夜里也不会有什么猛兽出没,这点我很放心。”
秦玦却似乎并不想与他多待:“那也还是要回去的。”
苏北辰笑笑:“若是徒步,我们天黑之前是决走不出去的,再者我们又不识路,若是不小心跑远了就又给西月烈他们添麻烦了。”
秦玦盯着他,道:“殿下的意思······”
苏北辰试探着说道:“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过夜吧,沿路做好标记,他们会找过来的。”原本他也不报什么秦玦能接受他这个提议的希望,毕竟她再如何武功高强,这一夜也是孤男寡女一起过的,必定是逃不了那些妇人的口舌的。可此时站在身边看着自己的秦玦思索一番之后居然就那样点了头,倒教苏北辰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两个人一路做着标记摸索到一个山洞里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个人拾了些干柴用火折子点着了,而后面对面坐着开始沉默。
秦玦不是爱聊天的人,所以这第一句话自然是要自己开口的。
“秦姑娘是九夷仙门的弟子,又为何要在上官白手下做事?”苏北辰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柴火堆,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头也不抬地问道,“我此问没有想要招揽你的意思,实在是我好奇了多年,故想求得一解。”
“更何况,上官白他待你,并算不得最好。”
“我下山,并不曾想求得半点功名。”秦玦摘下佩剑搁在脚边,垂眸道,“至于公子,那不同。”
苏北辰心中仿佛隐约有些知道那“不同”到底是哪“不同”了。
不过几句话,两个人再次沉默了起来,只是不过一会儿工夫,山洞外头便响起了雨声,似乎是要代替他们打破这无声的氛围。
“下雨了。”苏北辰看了看外面,“山里遇上夜雨可冷了。”说着看向秦玦,“秦姑娘,可要加件衣裳?”
两个人并没有带可替换的衣物,所谓能加的“衣裳”大概就是苏北辰的披风了。秦玦正闭目养神,闻言道:“不用了。”
苏北辰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看着外头雨下的越来越大,就连他这个坐在避风处的都感觉到了凉气,就别说正对着风口的秦玦了。于是他道:“风大了,你要不过来坐吧。”
秦玦闭着眼睛又想开口道不用,不过苏北辰倒是先她一步:“你的手都冻青了。”秦玦终于睁开眼,犹豫了一下之后提着剑走到他身边坐下。
刚坐下,苏北辰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水囊,冲她递了递:“要和一点吗?暖暖身子。”
秦玦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水囊:“什么?”
苏北辰答:“酒啊。”
秦玦转过头去:“我不饮酒。
“偶尔一次也是无碍的。”苏北辰塞到她手里,“喝了暖身子,若是你一个九夷的弟子到头来却是给冻坏了,不是闹笑话么!”
秦玦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水囊喝了一口,擦了擦嘴将水囊还给苏北辰。后者塞好木塞,将水囊绑回腰间,再抬头时,居然见秦玦已经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不会吧······看着秦玦不再清澈的眼神,苏北辰有些吃惊。
这么快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