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

“月姐姐。”月舞看着眼前的少妇，眉眼依然是她熟悉的坚韧和温柔。

“我的儿！”

“娘。”眼前的妇人已显苍老，粗糙的手覆在月舞的手掌上，沟沟壑壑写满了人间的沧桑。

“咳，咳。”一个温暖的声音，从唧唧喳喳或高或低的女声中毫不费力的传出，仿佛一个轻吻附上了月舞的耳膜。

“林，林哥哥。”

那个被唤作巧巧的姑娘亲昵的缠住月舞顽皮的切切查查道，“可不是林哥哥哦，他现在不要我们俩了，天天只守着她”说着拿手一指脸颊已开始泛红的少妇。

男子抬手如多年前一般温柔的摸摸月舞的头，“小舞丫头，回来了啊。”

月舞心中一阵慌乱，“恩，姐夫。”

闻言，男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神色有些黯然的开口道，“小舞丫头长大了。”

“小舞。”看到相公的表情，少妇连忙开口道，“叫什么姐夫真是，还喊林哥哥，才几年不见，那里至于生分到这个程度。”

月舞微微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男子，正巧碰见男子温柔如旧却仿佛是蒙上了雾霭的目光。

看到月舞不答言，少妇有些尴尬，满脸愧疚的看着月舞道，“小舞……”

“月姐姐，”月舞脸上重又勾起温柔的笑意，顽皮道“虽然林哥哥娶了你，但是”眼仁调皮的一转，“可要小心我把他从你身边抢走哦。”

少妇闻言，表情放松了下来笑道“要不，小舞，我们两姐妹共事一夫，以后就永不分离了。”

“不行不行，”巧巧一脸懊恼的看着众人，“不行，你们两个都不带上我，我也要嫁给林哥哥，你们都嫁，我也要嫁。”

男子微微一笑“好啊，可爱的妻子。我是不嫌多的。”

“咳。”一声咳嗽打断了众人的欢闹。抬眼望去，在这陋巷的不远处，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直身而立，似与面前的清贫世界格格不入。

那人剑眉星目身材修长，一袭暗兽纹的长袍深沉而威严。只见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理了理衣襟，不在意旁人惊异的目光，微仰着头款步向众人走来。

“请问您”

“无楚。”

“？！”英俊潇洒，器宇不凡，眼前的男子带着霸道的目光让林逸秋有些不自在。

无楚本是不打算这么早就打断月舞的笑容，他从没见过月舞的脸上出现这么甜美的仿佛可以融化的表情。但是，听这众人的言语，他的急性子有些按耐不住了。仔细打量眼前的身形略显清瘦男人，容貌不算夺人眼目但是让人觉得很舒服，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的年纪，虽然出身平民，但是言语间自有一段风流气度，温文尔雅落落大方若非他出现在这里，第一眼定让人觉得是位翩翩佳公子。

林逸秋把妻子略略推到身后，“看您的衣着定是为达官贵人，不知道您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无楚不答，只顾轻眯起眼看着月舞微低下头的莫名表情，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这位官人，”少妇不安地看着无楚的表情，“今日清早，朝廷已经派人来收过这月的税了，我家虽然没有交齐，但是画了押不出三日一定补上的，怎么这还没过几个时辰就又……”

无楚转眼看着说话人一脸不安的神色，虽未开口心中却微微一动。片刻轻哼一声重又看向月舞，一副兴致盎然的摸样。

“这位大人。”林逸秋看见无楚一脸匪气直盯着月舞不放，上前一步挡住无楚的视线，“草民是个读书人，虽是只粗通文墨却还知道礼法，既是签了押就自然会认，朝廷又何必苦苦相逼！再者，”眼神丝毫不示弱看向月舞“她并非这里人，我们家的债与她没有一丝关系，大人就算有什么不满也轮不到她。”

无楚在心底轻哼一声，这个男人，有点意思。

“大人！”

“小舞丫头，恩？”

月舞听到无楚那几乎就是轻薄的声音扫过耳边脸色微不可见的一红。

“大人！小舞她！”

“月姐姐，林哥哥，你们不用着急，他，”微抬头对上无楚的目光，这个男人，是非要逼她开口啊“不是官差。”

“？”

“小舞丫头？”林逸秋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月舞。

“真的。”月舞微微一笑看向众人的不安，“他是我的，”微微犹豫“朋友。”

“诶？”

无楚一挑眉声线轻佻却威严，“小，舞，丫，头，我是你的朋友？”

“小舞？”众人不明就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像是听一台难懂的戏。

月舞一脸无奈的看向无楚轻叹一声，几乎就是认输了一般道“大家不用紧张，他是我官人。”

“呃？！”众人闻言具是一惊。

“你，成婚了？”林逸秋依然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月舞，那个每日嬉闹在他身边的小舞丫头，成婚了？！

“你们这么惊讶么？”无楚表情不变越过众人的视线靠近月舞，不顾众人的惊异和讶然，一把抱住月舞的腰，伸手强硬的抬起她一直微低的下颌，带着说不清真假的怒意和妒意缓缓开口道，“做我的夫人，是一件这么难以启齿的事么？”

月舞心底一震，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刻意别过目光不与无楚对视。越过无楚的肩膀求助般看向林逸秋，就如同儿时一样，一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林逸秋脸上的表情同样复杂，终于狠下心并没有走上前。月舞与他，终究不是少年时候了。

月舞看着林逸秋的神色脸上涌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他已娶，她已嫁，两个人当年的两小无猜终究不过是虚话。心底里出乎意料的安宁，月舞惊异自己竟然除了失落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难道说自己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只是儿时的快乐时光，而并非是他？

无楚看着月舞难辩情绪的神情在心中感叹一声，缓缓放开手，这样追问又能怎样呢，爱与不爱本就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