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明之际，凌雪的院子打开，阳瑾离将端木和送出，惊掉了一大群人的眼球。不对，少主的贵客怎么可能与这出了名的纨绔相识甚深？一定是他又勾搭上了那贵客的徒弟！一定是的！

就连看到这一幕的石碧菡也在心中如此猜想。

因此当端木和看到这漂亮的女老师站在一旁死盯着他的时候，摆出一副猎艳的流氓表情就凑了上来：“石老师，早安！”

石碧菡只给了他一个白眼和匆匆离去的背影。

端木和原地摸鼻子苦笑，阳瑾离在院门口笑得打跌，跟凌雪调侃道：“师尊，这端木兄，名声可真差，个个躲他都像躲苍蝇似的！”

凌雪坐在院中指点着冷夜铭练运真气，只等到得筑基期以剑为基而入道。闻言抬头淡淡瞟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你今日去外间给我捉一千只苍蝇回来。在我看到紫幽星之前，我要看到你回来。”

冷夜铭眉峰一挑，真气没有什么波动，凌雪暗暗点头，倒是阳瑾离脸色一苦，仔细看了凌雪不像是在说玩笑，只得闷闷地答下匆匆的出了门。

凌雪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力量的训练这些日子已到极限，该将力量转化为灵活和速度，方能匹配雷电之力。

冷夜铭的经脉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五行平衡之体的难处便在于，对五行之气的亲近近乎同等，如此，一旦吸纳天地灵气，便是五行齐至，如此一来真气驳杂容易走火入魔。

但是似乎在神泣大陆上，除了各种属性的灵气之外，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无属性真气，穿杂在五行之间，平衡隔绝着各属性灵气的碰撞和摩擦，属性极其沉默，不如各属性的活跃。

凌雪自从发现，便称其为平衡之力，这灵气平衡着天地灵气的碰撞和流动，相当于元素碰撞的灭火器。然而，冷夜铭的体质似乎对这平衡之力更容易吸纳，天地灵气流转于其身，存留在丹田中最多的，便是这种平衡之力，其他的各类元素，也因此翻不起大风浪。

这无疑是极好的消息。

只不过凌雪思忖后觉得，也许每个世界都有这样的平衡之力，用以平衡天地间的这种属性的能量，只是性惰，极不易被发现罢了，若不是有着冷夜铭这样奇怪的体质在，她也不会知道。

凌雪看着安稳练功的冷夜铭，哀叹着日子似乎有点无聊，她的炼丹之道非一日之功，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客居之地修炼，更何况目前她能用的存货也已不多，戒指中本来存有的都是高级货色，她是万万动不了的。

阴阳木行金丹依旧缓缓转动，自成循环，木行生火。这一去，那雷震之地，雷是木行之力的变异，有雷必有火，说不定那里也是她的机缘之地呢。

如此一来，在到达雷震之地之前，她就没有什么可做了，想了想，决定去叫上端木和一起出去逛街，这个世界的物产和环境，不是只能看书便能深刻了解的。

她询问了冷夜铭，冷夜铭一脸你爱走就走我不走的表情瞅了她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凌雪嘿嘿一笑，换上一身绿色，精神力搜寻着端木和的方向便走。

于是当端木和还在被窝里偷懒的时候，从院门到房门，无一幸免，被人从外面踹开。凌雪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把端木和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端木和用一种看史前恐龙的眼光上下扫视着反客为主正斟着茶的凌雪：“你是魔兽啊！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你还是女孩子么？”

凌雪淡淡的一句“穿衣服，陪我逛街。”顿时让他乖乖住嘴。

谁让他打不过这个老乡，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是逛街而已么！

连凌雪都发觉了她自从涉入人世之后性情的转变，若是在前世，她怎会如此的肆无忌惮？也许是她看透了一切决心享受生活随心所欲？

不过，随心而为，倒似是正合了仙道之意？

“小和子！我的娘，你这里是被打劫了？”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

“死胖子！喊什么喊！我不是你娘！”端木和满心的憋屈，有人撞上了枪口自然没有好气。

日前讽刺了凌雪的那微胖少年转进门来，正待顶嘴，目光却黏在凌雪的身上无法动弹，一只手指着桌前饮茶的女子不住地颤抖：“这……这……这……”

端木和一个白眼丢过去：“瞧你那点出息，这是我的一位……前辈，名讳凌雪，你可记好了，不得失礼。”说完还使了一个眼色。

那微胖的少年收到那满含深意的眼神，顿时浑身的颤抖都是一震，恢复了正常，咕咚一口口水咽下，满脸都是佯装的镇定：“凌前辈好！晚辈裴英俊！啊不，是裴俊英！”

凌雪一声轻笑，更觉得手下的乌云豹毛色光滑。裴俊英更加紧张：“家父是庆安将军裴永宇！母亲是宛乐公主！那个那个……”

“好了！”端木和一脸嫌弃的表情，他怎么就和这么个笨胖子混到一起了，真是误交渣友，简直拉低了智商！他昂着头一副二世祖的模样迈着八字步一边往外走，一边挥手示意：“跟上！”

凌雪摇头，当一个二世祖，从来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眼光，怎么嚣张怎么来别人似乎也不会太在意，反而更加轻视和放心。一个纨绔么！和他较真那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三人出了院子往前走，以二世祖的身份，也能有个不错的院子，跟着二世祖一路横冲直撞，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曾奕南刚好起了大早在大厅中视察，听到背后人仰马翻的声音一阵头痛，京城第一纨绔虽然纨绔，但是他只能结好，不能交恶。于是他收拾了心情堆着笑容回头打招呼：“赞美光明神！端木兄弟今天起得真早！”

端木和看着那一脸假笑心中就不舒坦，眼一斜也不理他，径直转过身去看大厅里的装饰，这回露出了他身后的凌雪来，曾奕南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很多，倒也不是趋炎附势，而是强者总是令人尊敬的：“凌前辈！”

凌雪对这曾奕南并没有恶感，虽说他利用了她做那挡箭牌，但是身为队长，要善于利用一切条件保障自己队友的安全，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能顾及团队和朋友，至少是个重情重义的。她微微一笑：“你起得很早，是要视察家里的产业吗？”

曾奕南对凌雪的善意和耐心有些受宠若惊，他自知冒犯了强者，因此一直小心翼翼，这下可算是松了口气，喜上眉梢，笑容更加的真实：“是，临走前家父交代了，家中的产业，要慢慢地接手。”

凌雪点头，曾奕南顿了顿继续道：“凌前辈这是要出门？可有什么好的去处？晚辈对烟泉城尚算熟悉，不如，就由晚辈来引路？”

凌雪依旧微笑点头：“也好，若是你有空的话。也不用那么拘束，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姨。”

曾奕南兴奋得脸颊发红，年轻人得到了长辈的赏识，心下自是激动，更何况还是崇拜的强者！他高兴地喊一声凌姨，转身和掌柜的交代了一声，就要前面带路引凌雪出门。

裴俊英虽说有些畏惧，不过到底是半大的少年，心下也有些小九九，他不认为凌雪没有认出他来，反之凌雪一直不动声色，表示凌雪并无怪罪之意。如此一想也开始胆大，凑上凌雪身边贼兮兮耳语道：“凌姨，这小子可是京城首富啊！家财那叫一个富可敌国，今天咱们都有福了！”

凌雪暗道这小子倒是会凑关系，没打蛇也能随棍上，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虽是耳语，端木和自然也听见了，上前一个爆栗：“别说的你家很穷似的，没见过世面还是怎地。”凌雪一瞟，作为一个纨绔，你的听力也太好了些。

端木和读懂了那眼神，心下一凛就闭了嘴，几人跟在曾奕南身后出了门。

端木和与裴俊英一左一右跟在凌雪身边，端木和低声用汉语说道：“据说曾奕南的生母，家乡就在烟泉城。曾奕南在烟泉城长到十二岁，三年前才被曾家家主接入天龙城，似乎是因为，曾家家主一直无后。”

凌雪沉默，看着前方引路笑得一脸灿烂的曾奕南，他的心机，不过都是向上攀爬的努力。

曾奕南对着路边不时地指点介绍，对于这烟泉城，他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哪条路上有多少青石板。

忽而前方一阵喧哗，似是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看什么热闹，时不时有人大声嚷嚷，端木和顿时来了精神，逛街什么的，他没有什么兴趣，看热闹，他大有兴趣！丢下一句我去瞧瞧就风一般地跑走了，随之跟去的是一边嚷着等等我的裴俊英。

凌雪低头慢慢温养着小豹子，这小东西已经精神了很多，时不时能睁着浅蓝色的眼珠带着一丝水气看着她，让凌雪心中柔软无比。曾奕南也过来问：“这就是那日的小豹子？好可爱，只是可惜，刚出生就离了母亲。”

凌雪轻笑：“你怎不知，这恰恰是它的福？”

曾奕南愕然：“福？”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看似是祸，却也许是绝处逢生，这一句，是教人在逆境中也不要放弃；看似是福，却也许背后暗藏着危机，这一句，是教人在顺境中也要居安思危。”

“就说这乌云豹，它才出生不久就被人偷走，几经辗转，离了故土，也许与生母再不得相见。但是你可知，它若是没有被菱萱偷出来，也就不可能遇上我，自然，出生不过十二个时辰便会殒命。”

“竟是这样？！为何？”

“乌云母豹之所以能晋级五阶，是因为它吞食的灵果。而那灵果霸道无比的药力却残留于它的幼子体中吞噬着它的生命力。若没有我现在每天的护持，它当时就活不过了。”

曾奕南呐呐无言，怎知世间一件简单的事情也有着这样的因果呢？母豹食了灵果突破了固有的枷锁实力大增，却最后伤害了孩子不得不母子分离。而母子分离，却也恰恰是小乌云豹的生机所在。这……

曾奕南抬头看着凌雪的笑容，她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此时端木和看完了热闹急急回程，却并不像看完了普通的热闹一般，眼神阴沉，完全没有那一副纨绔的模样：“姐，出事了。”

曾奕南甚至来不及研究这称呼背后带来的影响，急急问道：“怎么了？”

端木和来不及开口，身后的胖子颤着肥肉带着喜感的一幕却喊出了让众人大惊失色的消息：“凌姨，是魔兽围攻冒险者！有传闻兽潮要攻城！”

兽潮，在天龙帝国的历史上，仅仅发生过两次。

第一次是缘起人类对于魔兽的奴役。人类强者往往依靠着自己的强大实力大量地驯服魔兽，并且强制地捕捉幼兽给人类当宠物。圣级魔兽天狐芯蕊夫人和紫狼啸月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发动了怒火冲天的魔兽大军出林屠城，普通的小城仅靠着针对人类军队的城防和少数的冒险队，根本无法抵抗凶残的魔兽大军。最后在人类的圣级强者同样出现后，双方止战谈判，啸月拿出了一种魔法契约，约定所有要以魔兽来增强实力的人类必须以自身的实力获得魔兽的认可并签订平等的魔法契约。

后来的一次，据说是当年天狐一族芯蕊夫人的血脉，芯莲，偷入人间与人类相爱，最终被那身为天龙皇子的爱人背叛，活活烧死在火刑架上。这样凄美的故事引发了长达一年的种族之战，最终以大陆上至高无上的精神存在——光明神殿派出使者居中调停而告终。

然而，经历那一次种族之战后，双方勉强维持的友谊终于破裂，偷盗幼小魔兽的人类比比皆是，那些魔兽被驯化为可爱的小宠物，常常出现在宠物市场和拍卖会上供贵族取乐。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兽潮，究竟是真是假，到底是何起因。

雅瑞居的客房中，端木和解释完这一切，目光忡忡。每一次兽潮，不知道有多少城市被践踏。曾奕南也是一脸的忐忑，烟泉城是他的故乡，虽然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但是他的心底，想要留住幼年的回忆。

裴俊英脸色复杂：“我其实，之前听到过类似的消息。”

众人脸色一变，都看着他。

裴俊英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之前，我有不小心听到父亲和大哥的谈话……”

半月前，那是双灵学院的学员们准备出行试炼的前三天，裴俊英的父亲与长子裴俊龙在书房中密谈，裴俊英找父亲商量事情，却见书房门前空无一人，好奇心之下他悄步过去贴着门楹：

“……这件事情，为何从未听到风声？”

“此事时陛下严令吩咐了不可声张的，西北森林中出来的魔兽已经屠了七八个城池了，西北荒凉，虽然屠得干净无一生还，但是陛下一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之所以压到现在无人知晓，不过是避免大范围的恐慌罢了。”

“可是，这事情迟早会遮掩不住的啊！”

“所以，要你带那五万兵马前去支援。陛下把防线就布在西北方的锁玉关，那是军事大城，守交通要道，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所以只派了你们这些年轻的将领，我们这些老将，是要镇守都城的！”

……

凌雪手指敲着桌面沉思，良久，她转头问曾奕南：“奕南，你们的这次试炼，是怎么安排的？”

曾奕南虽不知道她为何如此问，但还是答道：“按照学院的惯例，每年的试炼并不会定期定量，但是每次试炼的队伍组成和所去的方向，都由抽签决定。”说到这里他的思绪好像抓到了什么，眉头微皱，语气有些迟疑，“只是这次试炼，打着为了帝国学院大比而磨练学员，但是队伍和试炼地，是学院直接安排下来……”

曾奕南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好像其他的队伍，京中有权势的子弟，大多数去了东边和南边，一些贫寒子弟，都是去了，西北……”

凌雪抚摸着乌云豹顺滑无比的皮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是自然。”

眼神淡漠而清冷。

这就是这个世界，或者说是所有的世界的信条。强者有能力决定游戏规则，弱者只能在这规则之下苦苦挣扎，当有一天他们成为强者，自然也有能力制定对自己有利的规则。

裴俊英和端木和对视一眼，满满的都是担忧。

此时外间进来一人，定睛看去，正是雅瑞居的掌柜。

那掌柜进得门来，曾奕南惊讶道：“寒伯，你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寒伯一躬身：“少主，家主来了，让我叫您过去待客正厅呢。”

曾奕南自然应下，转头向凌雪告罪而去。

凌雪意味深长地看着曾奕南离去的背影，只怕，要变天了呢！只是不知，这兽潮，只是在天龙，还是其他地方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