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凌雪想通了那一遭,便回房去休息了,经过一通深思,竟也神清气爽起来,晚上也没有什么困意,倒是拿出了自己的丹炉来,趁着兴致,炼出了几炉好丹。
第二天早晨滴漏报时的时候,凌雪推开房门,即便是费了一夜的神,她却并不见疲惫之色,神情间反而洒脱之意味更甚,倒是让赤哲看得愣了愣。
原先凌雪虽也是这般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颇有些世间一切不在眼中云淡风轻的模样,然而神色间却总隐隐还带着一切急切郁郁之色,如今一看,倒是完完全全的云淡风轻,不见了一些纠葛神情。
可不是么,若说从前,凌雪虽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不是这世间之人,但是难免生出一种举目无亲的彷徨之感,更是羡慕那些身边有人相伴有所牵挂之人;然而如今在她心中,自己流落一异界,也仿佛是出来历练一般,不过是游山玩水一番罢了。心境不同,体现在人的精气神上,自然也有不同。
赤哲微微一笑,迎了上去:“昨夜休息得可好?”
凌雪也是淡淡一笑:“甚好。”虽然她作业并没有休息什么,但是对她而言,比美美睡上一觉还要精神许多。
赤哲点点头,又道:“昨日斗气比斗的胜利者已经决出了,你看看资料吧。”说着递过来薄薄一张纸。
凌雪接过来一看,蹙了蹙眉。半晌才道:“风火二系?斗气也能两系兼修么?”
赤哲眼中惊讶之色闪过:“虽然几系同修的斗师极少,但不代表没有,毕竟两系同修,如果不是相生属性,斗气性烈,很难同时相容。但是若是运气好能有相生的两系,并且天赋不错,那么双修两系也是个好选择。”说完顿了一顿,又试探着说道,“这样的事情,说少见,其实,也没有特别少见的。”
听那语气,就算是没有说凌雪没有常识,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凌雪挑挑眉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又低下头去仔细看后面的内容,只见那纸上写道:
樊遇,隐世家族樊家当代年轻一辈首席,修风火二系,性格阴郁,喜怒不定,心狠手辣。
惯用斗技:远凤拳,地级中等火系斗技;万火燎天,地级上等风火秘技。
信息很少,不过难得的是,已经算是全面了。毕竟要查探一个隐世家族的后辈,还是很有难度的,不过可能有些招式昨天已经用过,因此才得来如此清晰。
赤哲面露担忧:“天地玄黄四级斗技,隐世家族中难免高级斗技颇多,因此这樊遇,除了惯用的这套拳法和这个秘技之外,定还有其他压箱底的招数。只是昨天听说他是倒数第二个上场的,连战两场也不过只露了这两招,很有些本事,并不是占便宜得来的。”
凌雪点头表示明白,又向赤哲示意不用担心。风火么,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赤哲见凌雪并不在意,只得又说道:“以你的实力对上这个樊遇,我对你很有信心,但是你千万不要下太重的手,免得不好收场。”
凌雪正收起了纸张转身要往外走,听到这样的话,不禁转头疑惑看着赤哲,赤哲苦笑道:“隐世家族虽然避世已久,但是名声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
“为何?”
“隐世家族中人,大多护短,若是得罪了其中地一个,必定扒拉出一大群来,虽然家族与家族之间未必是亲密无间,但是同一个家族的长辈,必定是护短到了极致,完全无理可讲。因此你若是将那樊遇伤得重了或者丢了面子,很可能招来一身麻烦事。”
凌雪微微瞠目:“公平比试,输了也不过是技不如人,难道还要仗势压人?”
赤哲说起这个,倒是有些啼笑皆非:“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仗势压人者处处都是,只是一般人家或多或少讲个理字,有或者在世间行走,多少爱惜羽毛,不愿做得太过分罢了。只是这些隐世家族,做得忒过了些,公平比斗又如何,自然是只许他们赢,不许他们输的道理。”
凌雪嘴角微微一抽,说道:“我可以反悔不打这一场么?”
赤哲晃了晃手指:“自然不可。已经晚了!不过你小心些便是,我只是提醒提醒你知道,有个心理准备罢了,横竖我觉得以你的实力,就算真的输了,也不会让那樊遇赢得太漂亮。这样一来,不过是结的小仇和大仇的区别罢了。”说着又摆摆手:“你没看到上面写着:性格阴郁,喜怒不定,心狠手辣么,就是个不好安抚的主儿,更何况,咱们也没有安抚好他的义务吧?”
凌雪这回是真的无奈了,“这么说,这人是得罪定了?”
赤哲面色认真地点点头,眼里却藏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也不是得罪定了,只是八成得罪定了罢了。”
凌雪一听扭头就走,不过她没说出来的话是,就算自己得罪定了那什么樊遇又如何?樊遇在这神殿出的事情,而只有樊遇输了,你小子赤哲才有可能当上下一任殿主,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你爹还是这一任殿主呢,在你家的地盘上出事,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更何况,凌雪也笃定了他们定不会将自己交出去平息那所谓樊家的怒火,一来没有可能,二来没有必要,黑暗神殿并不怕得罪一个区区的所谓隐世家族。
然而想到这里凌雪却不禁摇头一笑,这是在做什么?最后的一场比斗尚未开始,她和赤哲就在这里思量着赢了之后会怎样了,还尽是小人之心揣度他人的事情,当真是好笑。
人人都道他人小人之心,殊不知自己总先用小人之心揣度别人呢?不过凌雪和赤哲这般思量倒也并不过分出格,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却说樊遇这里,却才是真正的小人之心。
樊遇,是圣子裘涵意请回来的。此刻二人正如同凌雪和赤哲一般,在院内看着凌雪的资料。
樊遇长相清秀,面色发白,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顾盼间自成一排风流,看起来也是个文雅的人物,只是那双眼中戾气太盛,是不是闪过一道凶光,让人见之生畏。此刻那双眼睛的主人拿着记录着昨日凌雪战斗场景的纸张,冷冷说道:“不过是些小技罢了。”
坐在对面的裘涵意脸上刻着一条长长的疤,从左边眉角生生横亘了整张脸穿过鼻子直到右边腮处,看起来颇为狰狞,脸上一有神色,肌肉一动,凭空便生出几分凶狠来,只是此刻他脸上带着些慌张,向前微微倾了倾身子,问道:“从她最后那一场看来,竟和那个小白脸魔武双修的路子有些像呢!会魔法,还用剑!”
“那又如何?”樊遇的嘴角滑出一道嗜血的弧度,“这样的小美人,虽然戴着面纱,但是看着身姿极其曼妙,想来滋味定也十分美味!”说罢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原本微红的嘴唇经由口水一润,同白白的肤色一比,看起来倒更显得妖冶了。
裘涵意登时被樊遇的话惊了一惊,然而他这些日子一直同樊遇在一处,对这样的话并未显得有多么的惊讶,只是吃了一惊,又收敛了神色,不过还是提醒道:“好歹是赤哲请回来的人,他父亲是殿主,焉知这背后没有他撑腰,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最好。”
樊遇冷冷一笑:“放心,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操心。”语气间并未将裘涵意放在眼里,又懒洋洋说道:“等我赢了这一局,再助你得了这黑暗神殿的殿主之位,便是跨出了我们的第一步,从此以后,整个天下,咱们共享!”
裘涵意跟着嘿嘿一笑,脸上的长疤衬得神色尤为狰狞。不过虽然他心中有着诸多的不定,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一点凉意和不安,放纵着自己去幻象君临天下的模样,并未发觉到樊遇站起身后脸上一闪而逝的轻蔑的表情。
大比的最后一场便在不久后开始了,还是昨日的场地,只是原本分成两半的武台已经合拢了来变成原本的样子,自然地盘也更加的宽广。凌雪随着赤哲走进场地的时候,四周已经人声鼎沸,各自讨论着今日的最后胜者将会花落谁家。
虽然更多的人看好昨日那个气势无匹的樊遇,毕竟是隐世家族的首席子弟,并且一身功力颇为不俗,年纪轻轻以至八阶,看着也不过是三十几岁的模样罢了。但是若真是樊遇赢了,他背后站着的,可不就是那位平日里行事最为刁钻的裘涵意么!那样一个泼皮小人若是做了未来的殿主,真真是神殿的未来堪忧啊!反观凌雪这边,背后的人是赤哲,堂堂殿主之子,虽然平时冷淡了一些,但是性子颇好,倒没有听说他与谁交恶,这样一来想一想,不少人又盼望着凌雪能赢下来这最后的一场。
只是凌雪一介女流,要赢谈何容易?虽说这世道并不觉得女子卑贱,但是受先天所限,总觉得女子大抵都是弱于男子的,因此众人又开始摇头惋惜,赤哲圣子怎么就找了这样的一个人选回来?若是压不下裘涵意那个泼皮又该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