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恩十八年八月初八是招亲的第一天。辰末巳初,秦府门口已人头攒动:有衣着华丽考究穿金戴银者,也有身着儒衫风流倜傥不拘小节者,更有许多市井小民争相齐聚门看热闹,都想要一睹画上仙女风姿。
并没有擂台,只在秦府门前放了十个大磨盘,便是应试者要过的武关题了。第一个磨盘重愈百斤,再依次加大加重,到第十个时已达千斤。应试者不借任何外力将每一个磨盘搬离地面一尺以上便算过关。这一关主要是考应试者体力及耐力,以确证应试者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及家人。
围观众人看到这里不免唏嘘。原以为画上仙子会略略露面,不想却是磨盘档道,并兼秦府家丁把守外围。有人几经打听才知道只有进入最后对决赛者才有资格见到画上仙子的真顔,于是围观者退走大半。过了半晌,试过磨盘的已不下百人,能搬动五个以上却一个都没有。于是又有人摇头叹息道:“这世上能搬动那千斤重石、又能文又能武的恐怕没有几人喽!”围观者便慢慢退走,过些时日,门前也就恢复了往日平静。
清儿急急的跑回西厢:“小姐,小姐,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可怎么办啊?!”
罗敷独自下着棋,不急不慢的说道:“清儿,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掉啊?!”
清儿摇着手,急忙辩解“不是,不是!小姐,我是担心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小姐,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罗敷停下手中棋,斜觑清儿似笑非笑:“哦?!那一定是没有人就没有八卦,我家清儿觉得无趣啦?”
清儿急得红了眼:“小姐,这次您可小瞧了清儿了!清儿从小伴在小姐左右,早当小姐是自家亲人。清儿知道此次招亲的重要,清儿岂会这般不知轻重……”
罗敷看清儿急得狠了忙道:“傻丫头,我怎不知我家清儿待我的好。如今,我故意把门槛设高些也是为了避免人太多太杂,难于应付。也早已想到今天的这种境况,只怕后面还会更冷清呢!”停了一下,笑道:“唉,到底是小姐我惹清儿急了。清儿取绿绮来,我弹上一曲来陪罪如何?”
清儿这才又欢喜起来,自从老爷夫人决定要为小姐的及笄礼广邀宾客后已久不弹琴,今日难得好心情,便忙去端琴摆桌椅。罗敷弹了一首清儿平日最爱的幽兰曲,直到夕阳微照,主仆二人才尽兴作罢。清儿也照样每天到前门打探进展。
直到第十天才有一位过了第一关,却在进秦府半个时辰后又悻悻出来了。原来文关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呢。一眨眼,离一月之期只剩三天了,能过第一关者共只有五人,其中四人在第二关文关落马。现在只剩下一名布衣男子,大名白子慕,边城人,年方二十一,一把铁扇从不离手,一个侍从从不离身。据说本是来中京访友,三日前于途中看到招亲文榜便来此一试身手。不料此人文武皆了得,不到一个时辰便连闯两关。按榜文规定,如果到第二十九日还没有人能过第二关,就直接进入第三十日的决胜关,即只要再过了秦家小姐这一关便可。据清儿的描述,此人霸道而又不失斯文,白净面庞挺拔身材,很是个英武人才。白子慕不像其他闯关者一样才过一关便大叫着要秦家小姐出来相见,反而在连过两关后,除每天与秦叔桓相见外,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在书房读书,累了也不四处闲逛,只着那侍从陪他习武。
罗敷自知道此陌生男子留置家中后,越发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只与清儿在房内专心女红。
招亲第二十九天也是辰末巳初,门口突然骚动起来。据说一下子来了两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互相推让地、轻而易举地就搬到了第五快磨盘。清儿再也按捺不住,跟罗敷交待一声便紧赶慢赶到前门观战去了。
才到门口,便见秦洛离已经在搬动第七块磨盘了。白衣赫赫,虽已搬了六块磨盘却纤尘不染,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磨盘举过头顶。心下欢喜,洛离哥果然回来了!
洛离放下石块,轻拍掌上灰尘,让道:“赵兄,该你了。”
那被称作赵兄之人微微一笑,拱手道:“请了。”同样面不改色便将磨盘举起。这样一直搬到第十块磨盘,已经有人在为两人押宝赌输赢了。一时秦府门口热闹非凡,引来无数路人围观。
秦洛离微一运气掂了掂千斤大石,大喝一声:“起!”大石果然应声而起,抬到胸部高度才轻轻放下。
赵公子也早已暗自运气,步伐稳健走到千斤石旁,大喝一声,却没有抬起。人群一阵唏嘘。
清儿颇不以为然地望向赵公子。哦,那不是赵御史公子赵亦凡吗?连他也来了!这位在中京的名声可不比洛离哥差啊,看来今天可以分个高低了。哼,力气不是很足嘛!不如我们家洛离哥有力量,嗯,身高也比洛离哥稍矮。但是他的脸,长得可真俊啊!果然一表人才,名不虚传啊!清儿鼓起她的圆眼,露出一副要流口水的花痴模样。随即甩甩头又想道:不过要配我家小姐……唉,真难选啊!
因为比赛规定是只要在同一天内能将十块磨盘抬起便可,所以一旁的监证人秦福道:“赵公子可要再试上一试?”见赵亦凡睹气似的点点头,秦福道:“赵公子,请吧!”
人群一片欢呼。
清儿也将心思拉回武试现场,只见赵亦凡此时正双目微闭默默积蓄着力量。人们屏息以待。片刻,赵亦凡睁开双眼缓缓来到千斤石旁,手指关节发出一阵辟啪乱响,也是一声“起"!终于,千斤石被摇摇晃晃的抱起来了。围观的人们发出整齐的"哦"…….叫好声、拍手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气氛又热闹了。
千斤石离地约二尺时秦福朝额头青筋直冒的赵亦凡拱手道:“赵公子顺利过关!请入府内。"赵亦凡如获重释般长吁一口气。也许是因为早就不堪重负,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将石头轻轻放下而是直接松开千斤石,石头落地时发出哄的巨响,连带扬起了大片尘土。赵亦凡猛地跳向左边以避开尘土,却不小心撞翻了一位大婶的菜蓝子,忙不迭的向大婶赔不是,显得狼狈极了。
虽然场面没有之前轻松、好看,但也总算过关!
秦洛离的脸看不出丝豪情绪,让道:“赵兄先请。"
赵亦凡也客气道:“请。”一边却暗暗咬牙:“大丈夫何患无妻!尖儿这小妮子,回家了再与你好好计较!"
众人正欲进门却听得一男子高声道:“各位且稍等!何不等在下一起,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