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罗敷辞别众人进入后院,宾客皆按位次落坐。秦叔桓便出来道:“今日劳驾各位前来观礼,老夫不盛感激。”
众人闻言均客气道:“这次得观侄女大礼,实在有幸。”
秦叔桓笑道:“如今老夫还有一事宣布,望各位莫要见怪。”众人皆望向秦叔桓,秦叔桓却停顿半晌才道:“老夫不才,要为敷儿举办文武招亲大会。自七日后开擂,期限一月。”
秦家上亲早已得到消息,权衡利弊后已经接受了这一安排,但其它众人却不知原委,觉得这个消息简直不可思议,不免窃窃私语起来,更有一众文官眷属大呼此举不妥。
其中赵御史夫人孙氏最是愤愤不平,只因先前秦家曾暗示说有意将秦家幺女许配赵家,孙氏虽看不上秦家门楣,且秦叔桓以榜眼之尊在朝二十余年却不得提拔,却也不想错过这出风头的事儿。因此勉强答应着来观礼。谁知到头来却成了要招亲?!终于按捺不住站起来对众人略施一礼:“妾身孙氏,虽不明大义,《女诫》两字却也还识得。为女者,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然秦检讨为女公开设擂招亲,是要将天下之最英才占为已有……”孙氏正在兴头上,陪在下首的女儿赵尖儿轻扯孙氏衣袖示意母亲不要再讲,孙氏还是忍不住道:“此举大有我家有女众难求之态,太过招摇了些罢?”
众人皆噤声,李岚更是挂不住面子,正欲解释时却听上首传来一清越女声不紧不慢道:“御史夫人的帽子可扣大了啊!要说这女诫,妾身倒也听过。其训曰,女子卑弱第一。我倒要请教夫人,厅堂之上可有我等女流之辈妄议他人家事之理?况今日我等秦府做客,并非议事,仅止于观礼呢!”
孙氏一时气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欲发作,抬头迎上对方戏谑笑顔只吓得敢忙低下头来,这才想起主家虽然位低权微,但是他家的亲戚们可都是吃罪不起的呀!芷阳公主以妾身自称已是对自己不满,况且芷阳当时下嫁李岿可不就是张榜公告天下非武状元不嫁么!暗骂自己鲁莽没有理会女儿的暗示,孙氏此刻只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再好好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起身讪讪地陪上笑脸:“公主教训得是,小妇人言辞鲁莽,公主见笑!”
李岚趁机圆道:“各位都是我府上贵客,今日借小女之礼齐聚一堂,是我府上的荣幸。大家且凑凑趣儿,来来来,这一杯我敬大家。”众人哪敢再有言语,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叔桓清了清嗓子,等众人安静下来才又道:“此次招亲有严格的章程。首先,应试者年龄应在15岁到30岁之间。其次过武关。再过文关,文关首先要过小女所出第一题,才有资格进入各应试者之间的对决赛。在比试的最后一天,由小女亲定最后决胜局,择最后胜出者为婿。为保证公平公正,每个应试者只一次机会,我府秦洛离将为各场比试作证。其它细节可以见于明日贴出的招亲榜。”
众女客道:“秦老爷何不先将一部分招亲榜发给我等先睹为快,我等亦可凭在中京多年的功底儿为贵千金谋划一二。”
秦叔桓道:“言之有理!如此,劳烦各位费心张罗了!”转身唤洛离道:“离儿,照各位夫人的意思速速办来。”
洛离却上前揖首道:“请老爷移驾内院,洛离还有一事不明需请老爷指点。”
秦叔桓知洛离一向稳重,便随洛离来到后院无人处才道:“离儿有何事不明?”
洛离跪下,双目炯炯道:“老爷,离儿此次确有一大事待老爷裁夺。”
秦叔桓惊道:“离儿你快起来,何须如此大礼!有何大事,离儿只管慢慢道来。”
洛离却不起来:“老爷,请恕洛离唐突,洛离早已倾慕敷儿多年,本欲待取得功名再向老爷您提亲,但是时不我待,已来不及等到一个月后取得功名,或许那时敷儿已为**。故洛离斗胆向老爷请辞此次大考和招亲比赛证人一职,并请老爷同意洛离参与求亲角逐,专心应对前来应试求亲者。”
秦叔桓怒道:“哼,你对敷儿的情意老夫早已窥到一二,也知道离儿你的本事不差。为儿女情长放弃男儿之志!我不同意!”
洛离昂然道:“此生若不能与敷儿为伴,男儿之志、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
秦叔桓沉吟道:“可是离儿,你明知道敷儿命数也不知过不过得这二八芳华劫,万一敷儿不幸……再者,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离儿今生唯愿敷儿生活和美。若离儿有幸胜出,则为敷儿挡风遮雨甘之如饴。如若技不如人,离儿亦不会消沉,当终生陪伴敷儿左右为奴为仆,即使为敷儿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请老爷成全!”
秦叔桓本是个头等的痴情人儿,因此对洛离的情感很是认同,便道:“罢罢罢,你本也有资格参加。只请你父亲代为监场罢。只是恰逢大考,岂不耽误了你的功名?”又盘算了半晌,才道:“这样,将最终决赛的日子定于第三十日,你才能既不耽误大考,又有机会参加招亲。”
洛离不料秦叔桓答应得如此爽快,又想得如此周全,磕头道:“离儿谢老爷成全!离儿定要拿前三甲回来以谢老爷大恩。”这才站起来,又随秦叔桓回到正厅。
秦叔桓将方才的任命更正,便命人到书房取来罗敷画像及招亲榜文一一给在坐宾客过目。
画像上面的罗敷正是今日及笈礼成后的模样,身量虽然单薄,但少女风姿初成。五官精美自不必说,只瞧她立在那画儿上的风流姿态,除有着一般闺秀的大方得体,还透着高贵、从容以及一切美好的词语全部用上也难以形容的美丽,用美若天仙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孙氏更是将画像拿在手中久久不愿递出,后来还私下里和赵尖儿说道:“这画儿画得真像啊!赶明儿我也要请这个画工来我们府上作画。秦罗敷家世虽及不上我赵家,秦书桓一个七品小官做了二十年了连圣上的面都没见过,哼!”孙氏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但放眼中京,也只有此女的品貌可配我家亦凡了。”赵尖儿却道:“娘快别再有此言论。虽秦老爷在官场上未见提拔,但若论及家世,我赵家怎及她秦家深厚?只说今日一见罗敷,女儿便觉十分钦佩,相信清高如哥哥亦会为敷儿折服。如果能成为我当家大嫂,自是妙哉!”孙氏道:“若不是你家哥哥迟迟不娶正妻,两个侍妾成天争风吃酣的也没个人跟我分担家事,我又何必这么操心。”又转开话题道:“尖儿从不愿随娘走亲访友,今日却执意陪伴为娘左右,却是为何呀?”赵尖儿道:“女儿陪在娘身边解闷儿呀!”孙氏笑道:“娘是过来人,懂得你小女儿家心思。那秦洛离文武全才早已闻名于中京,此子定非池中之物。待他功成名就时,娘少不得要为我家尖儿谋划个佳婿来。”赵尖儿却悻悻道:“娘,您趁早打消这主意罢,女儿并无此意。”孙氏只当女儿害羞,也不勉强追问,便转而与邻座消遣去了。
晏毕,李岚亲自打点各内眷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