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惊动了隔壁的张素珍，她走过来看见满脸是血的王护卫，伸手在把兰心的眼皮抹下。
“夫人已经走了，我们还是准备她的后世吧。”
“夫人没有死，她是生我的气了，可是我是为了救她呀。”
他把他的行为告诉她，张素珍叹口气说：“我在老家也听说过。”
“你也听说过？”他激动地望着她。
“不过好象是相爱的人才可以，也没有听说过有救活的例子。你说她刚刚醒过来了，这么说她真的没有死！”张素珍又看了看兰心的脸。
“张姐，这是下午的船票，你带着孩子先过去，我等夫人醒过来再去。你简单整理一下东西马上走，还有两个小时。”他掏出钱袋，给她两百块大洋，“这些你拿着用，下船后有人接你，这是接你的人的照片和地址。”
“哦，还有，你在码头上可以把这两张船票卖掉，这年头票好卖，我们过不去了，让那些想过去的人过去吧。”
“你们怎么办？”
“我等夫人醒来，我们也可以和将军一起走，你一定要把孩子照顾好，以后将军不会亏待你的，他是将军唯一的儿子。”
把兰心盖好被子，王护卫抱着孩子到路上拦人力车。
“到码头”张素珍坐稳接过孩子，人力车向前奔去。
王护卫回到房间，急忙给将军发电报“夫人病重留沪，少爷张姐去港”。发完后，他伸手摸摸兰心的脸，冷冰冰的，摸一下被子里面也没有热度，他急忙去换热水袋。
“我不能让夫人体温下降，我一定要救活她！”
换完热水袋后，他又冲了一杯糖盐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找了一块布垫放在兰心下颌底下，然后用汤匙往她嘴里喂，盐糖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他急忙用汤匙接着，再喂，一次，两次……杯子里的糖盐水没有了，他看看她湿湿的嘴唇，将衣领边已湿的布垫拿掉，露出一丝笑意，将军生病的时候他也这样给将军喂过药。
“滴滴嗒”电报仪器叫起来，打开电报机接受消息“我准备和平谈判，不久去沪”。
看见电报消息，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夫人，将军就要来上海了，你睡吧，等你醒了，将军就过来了。”
一个下午，他换了几次热水袋，兰心的身体接近热水袋的地方是热呼呼的，可是胸部已经是冷的了。他没有把热水袋硬生生地放在她的胸上，他怕她喘不过气来就两手托着给她焐。
几天几夜过去了，喂她喝水，帮她伸展四肢，她的腿和胳膊伸展曲折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他象照顾病人一样照顾她。她下身早就没有流血了,只是有血水流出，他每天坚持给她擦洗身体，换垫布，喷香水。已经没有了悲哀，默默地做着一切。饿了就吃点东西，渴了就喝点水，困了就扒在床上睡一下，除了方便以外不离开她半步。生怕她醒来找不到人。
第四天的深夜，他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王幂庭、王幂庭……开门”，他警觉地拿着枪，走去开门。
“严副官，你来了，将军呢？”他走出门看看，“将军没来，让你来接夫人的。”看了看满脸污垢的严语秋，转身喊：“夫人，严副官来接你了，将军回来了。”
严副官关上门跟着他走到兰心的床前：“夫人的病怎么样了？……脸怎么这样黄？……怎么没有呼吸了？……夫人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严语秋抓着他的衣领大声问他。王幂庭一下子坐在地上痛哭起来：“我该死，我没有照顾好夫人，夫人在路上就生病了，产褥病，到上海送医院，医生不给治了！我把她带到这里等将军，将军呢？我有罪，我该死……”他举起枪指着太阳穴，“严副官我没脸见将军了，我把夫人交给你了。”
“你干吗！”严语秋把枪夺下，“夫人已经死了四五天了？”
他点点头。
“早说将军也不会这么快死去！”
“将军死了，怎么死的？”
“前线我军步步失败，解放军为了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派人来和平谈判，当将军与来人签完和约送客人出门时双双被军统特工暗杀，现军统人员接管军权继续坚守阵地，双方伤亡都很大。我趁夜逃出，扒火车来到上海，照着你电报上的地址找来的。”
“将军，”王幂庭跪倒在地，“是我害死了你们两个呀！”
“如果将军知道夫人死了，他可能与共军决一死战，也可能弃城来上海，不管怎样都不会那么快地被杀掉。”
“将军、夫人，即便我死一百次也不能让你们活过来呀！……是我害死你们两个的！”
他万念俱悔，痛不欲生，跪在兰心的床前，双手摇晃着兰心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喊，兰心的手面表皮里的水样的液体随他的摇摆而左右晃动。“我怎样才能救活你呀？夫人！我怎么才能救活你呀？夫人……”
他突然止住了哭声，起身走到浴室，将一个大的浴盆装满热水，将一个小一点的浴盆放在热水里面，待里面的盆子热起来后，垫一条浴巾。
“你干什么？”
“我要把她救活！”
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将兰心抱到浴盆里，严语秋上前阻止，他手握着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过来我就打死自己，我是要救她，不是在搞什么东西。”扳开她的嘴，取出靴子里的匕首，将自己的手指刺破，鲜血迅速冒出，他将血淋在兰心的嘴里，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你疯了，你搞什么东西？”严语秋上前一步。
“不准过来！否则我开枪了！我在救她，我只有这样才能救活她！”王幂庭另一只手握着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已经死了，腹部已经膨胀了，怎么还能救活？”
严语秋急得直搓手。看见兰心满嘴灌满了血，王幂庭开始解她的衣扣，衣服上到处是鲜血，解开后，身上盖一条浴巾。
“小时候听说过一个人死了，可以用一个活人的生命和鲜血将她救活，我一定要救活她，你来了我就可以放心地死了，我死后你照顾她，将她送到香港和少爷团聚。”
“你从哪里听说的救人方式，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王幂庭将手放在浴盘上：“你把被子拿过来给夫人盖一下，好冷”他打了一个冷颤，趁严语秋转身时他拿匕首一下将手腕割开，扔掉匕首拿起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鲜血自他的手腕汩汩地流出，将雪白的浴巾染红，
“你…….”严语秋转身看见如流水一样的血流在兰心盖着的浴巾上，忙跑过来，“你不要命了！”
“不要过来，不然我就开枪。”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也未必能救活她！”严语秋急得快哭起来了，“你这样救活她，她知道了，就是活过来又怎么生活呢！她会自责一辈子……”
“你不要说了，我意已决。只求你一件事，我晕倒以后，你不要救我，如果救我，我的一切都白做了”他虚弱地说，血将兰心盖的浴巾全部侵湿，“我血流干以后，你要用我的血浸泡她三天三夜，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她就会醒来……”
“你……”
“我自一看到她就喜欢她，用生命去喜欢。我是孤儿，是将军带我长大，可是将军一看见她也喜欢她，我怎能和将军争呢，我也配！你知道的，将军对她比对自己还好，她也深爱着将军，我好开心，如果我娶她她未必有那样开心快乐，看她开心快乐我比她还快乐。现在她死了，能用我的生命换回她的生命，我多开心，我死后，你要一直照顾她……”
“我也和你一样喜欢她，每一个热血男儿见到夫人都会爱她。可是如果这样能救活她，你没白死，如果救不了她，你不是死得毫无意义吗？你活着可以为她养育孩子，这才是真正地爱她。”
“原来你也喜欢她，有你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你把我葬在将军的墓旁……”
“咚”的一声，话没有说完，枪掉了下来，他头靠在椅背上，眼睛努力的睁着“你……不……要……救…….我，让……我……的……血……流……”
严语秋跑过来将他的手臂包扎起来，阻止血的流出。
王幂庭突然醒来：“我就知道你会害我，害我死不瞑目。走开！”他用力地推开他，用匕首在纱布的上面刺了几刀，将纱布扔掉，新伤口老伤口一起流血。
他拿着匕首又往脖子刺去，身体往前一倾，脸合在兰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