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都退出,灼华拿起斗篷披上,从后面的小门闪出,踏着皑皑白雪出了宫墙。
看到正沿着宫墙走动的周扬,灼华喊道:“扬哥哥!”
周扬转身,虽然撑着伞,发上还是落了雪,忧伤的面容更加凄凉。他看着灼华这样冒着风雪跑了出来,往回迎了几步,将伞撑在灼华的头上,笑问:“你怎么来了?”
“你们刚才的争论我都听到了,你为灾民说的话我也听到了,谢谢你,这样才是灼华的扬哥哥。”灼华笑看着周扬,满是济世情怀的周扬才像在书院时样子。
“这些也是我现在唯独能做的,只可惜人微言轻啊。”周扬叹了口气,备受排挤的他能做的也不多。
“扬哥哥,我知道你心中的苦,先生说过,心中有着信念,有着向往,就不觉得苦。你为了百姓,这份苦吃的值得。”灼华笑着劝慰。
这样颓丧的周扬还想着为天下人谋利,还能记得初心,是最让人感动的事情。
“我知道。”周扬看着已经被寒风吹红的小脸,颇为感慨说:“扬哥哥以前做了错事,做了亏心事,懊悔已晚。但是现在,我只想着做些好事,好来弥补以前犯过的错。”
“扬哥哥,严世蕃是严世蕃,你是你。你之前没有做对,但是并不是错。再说,现在能为百姓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你能这样做,算得上是英雄好汉。”灼华笑着竖起大拇指。
周扬宠溺地拂去灼华帽子上的雪,笑道:“我只想做我自己。”周扬瞧着灼华身后的来人,又说:“后面还有人等着你呢,你早些回去,下着雪冷。”
灼华转身,看着徐睿,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嘟囔着说:“我不想见他,他现在心里只有皇上,哪里还有天下百姓?”
“朝廷之上没有你想的这样简单,他有他的苦。”周扬笑着说。
“你看,你能知道他的苦,他却不解你的苦。别人怎么说你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他是谁?他应该帮着你的,却挤兑你。”灼华说道,满是怒气。
“还跟个孩子似的。”周扬笑着,看着徐睿已经走近。
徐睿手中也撑着伞,并没有靠近他们。
“我要回去了。”周扬做最后的道别。
周扬将手中的伞推给灼华,灼华不接又推了回去,周扬也不强求,转身离开。他与徐睿虽然没有了恨意,但此生也不可能再做朋友。
徐睿走近,为灼华遮挡去风雪,灼华根本不领情,看都不看徐睿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徐睿一把拉住灼华的胳膊,笑问:“怎么不跟我说句话?”
自从那日灼华受伤,徐睿还未见过灼华,徐睿看着明明还关心着他的灼华,却似乎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样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你无话可说。”灼华完全不给徐睿好脸色,但是这样冷言冷语的灼华可吓不到徐睿。
“你跟周扬的道相同?嗯?”
灼华看着徐睿脸上的笑意,心里更是生气,他怎么还能这样开心?是因为他讨好了皇上又要升官了?
“谁心中有着百姓,有着天下,我就跟谁的道相同。”
“我心中也有。”
灼华才不相信徐睿的花言巧语,睨了徐睿一眼,向后退了一步。
“你心中只有君父。”
“不对。”徐睿凄然一笑,“我心中还有你。”
灼华再也不想听徐睿胡说八道,甩开徐睿的手,迎着风雪跑进宫墙。她不知道为什么徐睿还会跟她说这样的话,他明知道她早已经将他忘记了,他明知道她已经打算做裕王的女人,她更懊恼,她的心竟还会为他慌乱。
灼华回到万寿宫,除去一身的雪花,来到精舍。黄锦已经将内阁新递进来的条陈送了进来,灼华看着嘉靖已经不再是眉头紧皱的面孔,就知道新递的条陈深得圣意。
无论灼华喜不喜欢,但是灼华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以前的严嵩严世蕃,还是现在的阶徐睿,都必须揣测圣意,只有迎合圣意,才能得到圣眷,坐稳朝中的第一把交椅。
灼华去怪徐睿又感到不忍心,毕竟灼华在宫中多年,知道官难做,徐睿也是万般委屈的。
经历了最为痛心的嘉靖四十三年,在一阵鞭炮声中,整个皇宫,整个京城,整个大明朝,迎来了又一个春节,嘉靖四十四年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