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书桌上,在黑暗中呆呆地坐着,很久很久,还是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他的哭声,我突然恨想笑,到底谁对不起谁,到底谁该原谅谁?
我亮了台灯,台灯晕黄晕黄的,一种颓靡的光亮,一种腐败浊蚀的颜色。
打开自己的电脑,用滴血的心写下了自己的日记,写着写着,我发现,我竟然还有泪。
“2007,农历12月29。
没完没了的悲伤,记住,这一天,我是这样的悲伤过。
悲伤逆流,成河。
心完全被掏空,然后,撕裂,然后,不停过的向里撒盐巴,最后,连疼痛都麻木了。
这一辈子,我想,哭得最撕心裂肺最恐怖的,就今晚。鬼哭狼嚎般,要多凄凉就多凄凉。原来,我一直都很脆弱,原来,我一直都不坚强。
家庭战争,见过吗?
他想把她打死!然后,我冲上前去阻止,那一刻,我希望,他能立刻把我打死!
后来,他哭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哭?
于是,我也哭了,掏心掏肺地,哭了。
我虚脱了,力气都用完了,缩在墙角抽泣,不停地发抖。
他说,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死了爸爸!
终究,还是这么决绝!从来没想过我们的感受,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哭喊道,告诉你!你今天踏出这个门口,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以后,你跟我就真的一点关系也没了!
真的是喊出来的,伤透心了的喊法。
那一刻,我在心里说,你要真踏出这个家门,我们从此就是陌生人!再也不会有爸爸,再也不会为你而掉一滴泪!从此。
他没走,他亦哭了。
从没想过,他会在我面前哭,这个无情而决绝的人,哭了。
他的哭声把他说的话都淹没了,可我能清晰地听到他说,错都错了,怎么回到从前。
有些事,发生了,就回不去了,感情彻底变质了,悲伤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疼痛变得麻木,看这一夜的一切,都剩黑乎乎的,感觉,是这样冷冷的。
眼泪,一直流,把整个人的水分都要抽干,似的。
把自己关在房内,这样寒冷的季节,我不停地发抖,一张纸被寒风吹起,然后轻飘飘地落下,掉在了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却把我吓了一跳,心跳了一大下,头昏沉沉的,欲要炸开般。
看到镜里的自己,眼睛红肿得厉害,鼻子红红的,冷笑一下,连自己都不得不取笑自己。
有一刻,我很想原谅他,很想抱住他,很想轻轻的对他说,我们以后好好生活。
那一刻,他在哭,在掉泪。
很多事,我们在后悔,在怨恨。可是,都是过去的。
曾经的,忘不了;现在的,在怨,在悔,在恨,发展不了,在悲伤中轮回。
爱渺渺,恨悠悠。
两茫茫。
要怎么,我们才能幸福?”
我的思想飞速地泉涌,我打字的速度很快,力度也很大,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大,这是我发泄情感的方式。
我很难受,写完这日记,便直接拔了电脑的电源。
我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小刀,狠狠地在手臂上划上深刻的血伤,血很疯狂地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无法说出这种疼的感觉,但是,无论这种疼怎样的真实,也抵不过心里的那种痛。
红艳艳的鲜血在滴,我突然露出了绝烈的笑。拿出一张纯白的纸张,用鲜红的血在雪白的纸上写上:
如果,可以爱。
如果,可以幸福。
2007.2.5,疼痛得想要死去。
心裂开般,怎么粘合,都好不了,
伤痕,像粘合的破镜里的,
一条,一条,又一条……
我,泪眼模糊,看不清,也数不清。
悲伤2007.5,农历十二月二十九,
记得,这样疼痛过。
写完,我有说不出的快感,和安心。
我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2007年2月6日,大年三十。
那个疼痛的晚上已经过去,这一天,很忙,大家都准备着迎接着这种该喜庆的春节。
我们都没提昨晚的事,好似,那场“大战”从未发生过一样。
不是忘记了,忘不了。只是不愿意提起罢了,我是这么害怕触痛心底深处的伤口。
我不想提过去,那里有太多“悲伤”的东西。
终于,大年三十,一家人围满了整个饭桌,吃了一顿所谓的我们很久没有过的“团圆饭”。
那一间段,有一种陌生的温馨涌上心头。
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一家人。
2007年2月7日,年初一。
他说陪我们去玩的。他说要给我们以前没有过的幸福的。
可是,他最终在出发之前选择去陪老朋友打麻将了。到底,我们成不了他重要的人。
天空,绵绵絮絮地飘着蒙蒙细雨,冷风,冷雨,到处都弥漫着冷冷的,气息。
湿漉漉的,冷冰冰的,大年初一。
2007年1月10日,大年初四。
过去的每一刻,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他离开这个家。
也许,我太害怕自己轻易地原谅他了。
他改不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今,他的回来带给我们的是,太多的悲伤与烦恼。
如果,是因为他欠下了大笔债务而不得不回来避债的,才让他无奈回来假装跟我们过年的话,我宁愿,不要这种所谓的“幸福”。
时间让我们习惯了没他的日子,习惯了某些人曾经留给我们的某种伤痛。
妈妈说,他太会花言巧语了,树上的鸟儿他都可以哄得下来,撒泡尿也可以烫得了鸡!
也许,我被骗了,中了他的“棉花糖”般的毒!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教教我。
2007年2月13日。
这一晚,我穿着一套纯白舒适的棉布新睡衣站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窗外一片繁华,灯红酒绿。看着街道上亮着朦胧的霓虹灯光,还有路上飞驰而过的车灯,人家的家里透着依稀的点点灯光,这些灯光让我感觉很温馨,也许,别人是幸福的。
烟花,绽放了,盛开得如此绚丽,盛大且繁美,划破黑暗的天空,把它一生中最美的姿态毫不吝啬地展示给世人,果真没让人失望……
那一刻,我是兴奋的。
然而,它的美丽只属于绽放时,的那一瞬间。我的情感,跟着烟花,波动着,那刻,我这么兴奋过。
当烟花落幕后,我流泪了。
天,暗淡了。夜,亦恢复了安静。
真不该看那烟花绽放,太容易触动人的情弦了。感伤了,想要认真的流泪,却在认真的强笑。
2007年2月14日,傍晚六点四十五分左右,我穿着一套红艳艳的新衣服,踏出了家门。就那一刻,一个念头闪过:永远不回来了!
对,永远!
多么倔强的孩子啊!把什么都放下,不负责任的,逃离。
家,要负载太多的情感了,有时,总会透不过气来,很难受很难受,于是,我想到,离家。
晚上十一点多,在家附近游荡。那漂泊的人儿,是不是在心底处深深地挂念着家?
不想回家,不想,不想,真的不想。
凌晨12点多,终归,还是踏进了家门,摆脱不了家,摆脱不了那些复杂的关系,摆脱不了……
真的摆脱不了。
还是不能,离家。
家里的灯是亮着的,妈妈正坐在厅里的长椅上,平时她早睡了的,此时,她在等我,等她的女儿。
我知道,只有一个人真真正正的爱着我,等着我回来。
经过他的房间,鼾声已传来,睡得如猪,呵呵,我冷笑。
躺在床上,偷偷地流泪。
如果可以,我选择,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