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如是倏尔沉默不再说话,姜隐容轻笑了一声,继而言道:“淑妃平日里巧言令色的模样又哪里去了,如今面对各宫指认不说话,可是承认了这罪行呢?”
贾如是蓦地回瞪她一眼,嗤笑道:“你煞费苦心布了天罗地网要拿住本宫,本宫说什么都是多说无益,何必跟你浪费这个口舌?”说罢也看了章璟一眼,于他言道,“臣妾没想到的是,臣妾跟着皇上这么多年,皇上竟对臣妾没有半分的信任。”说着微微顿了一顿,然后又说道,“臣妾一向行事光明磊落,臣妾承认,安嫔的毒是臣妾指使明嫔下的,但是臣妾做错了吗?皇上难道就不怕她日后羽翼丰满私通外戚吗?皇上难道忘记了她初初入宫许久见不到圣颜之时,晋安侯一日日上折子请安的事儿了吗?至于端淑仪,她救过臣妾的孩子,臣妾心下感激她,怎么会对她下手?皇上,臣妾就算真是个蛇蝎心肠的人,也不是没有人性的人啊。”
章璟心里也嘀咕着,贾如是素来倒确实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她既然承认了安嫔的事情,就没道理不承认端儿的事,除非真的不是她做的。想着,眯着眼瞧了纪芙陶一眼。
曲云央看着大殿内发生的一切,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瞧着章璟有了几分动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言道:“当年昭舒皇后何尝不是极尽可能的对你好,结果呢?昭舒皇后的下场呢?既然是个蛇蝎心肠的,还谈什么人性呢?”
曲云央跟了章璟这么多年,心里很清楚昭舒皇后在章璟心中的分量。若说爱,只怕章璟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先皇后,那个药罐子一般的王妃。当年在王妃,她何尝不妒忌呢。现下各宫努足了劲要置贾如是于死地,皇上因为贾如是这一番话有了动摇,那她就只好提起先皇后了。
当年先皇后为何喝了红花小产,又为何选择了结束自己性命。以皇上的智慧,只怕了然于心,不过是碍于种种因素才不得追问。若非如此,她贾如是如今便是六宫之主,而非六宫首位了。
果不其然,章璟听曲云央提及昭舒皇后,怒从中来,呵斥道:“你的性子什么样的事儿做不出来,既然做了,如今又遮掩什么?”
贾如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她万万没有想到曲云央留了这么一手。若是提起了那个药罐子,她哪里还有活路呢。贾如是倏尔苦笑,看了看章璟,摇了摇头,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罢顿了顿,片刻又言道:“臣妾一直都知道,皇上心里是恨极了我的。若不是我,皇上便可以跟先皇后鹣鲽情深,若不是我,先皇后腹中胎儿便不会没了。皇上您那么爱护先皇后,心里一定恨极了我吧。不然怎么会册我为淑妃,连封号都没有,让我成了这宫中最尊崇却又最卑微的人呢?”
贾如是一向高傲,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样子,蓦地撕心裂肺的喊道:“可是皇上,臣妾爱您啊,臣妾一直都深爱着您啊。为什么您的眼光只看着先皇后呢,她到底比臣妾好在了哪里呢?臣妾想了这么多年,臣妾想不明白啊。”
“你,怎能与舒儿相提并论。”
章璟的一句话,彻底让贾如是死了心。我不能,我不配,原来我堂堂贾国公嫡女,堂堂天之娇女,竟不配与她相提并论,傅澜舒,她不过,不过是个三品员外郎的女儿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贾如是没有再说话,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章璟。章璟心下叹了一口气,于众人言道:“这件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元韶音一个俯身,竟然是打断了章璟的话,然后言道:“臣妾斗胆,明嫔要如何处置。”
章璟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片刻说道:“她既肯承认过错,朕也该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曲云央听了一番后,上前了几步,含笑言道:“皇上可愿听臣妾一言。”
“说。”
“明嫔虽有悔过之意,但是残害后妃,其心可诛。况且若是日后晋安侯知道杀害自己骨肉的凶手仍旧逍遥法外,臣妾只怕皇上英明受损。”曲云央含笑看了姜隐容一眼,才于章璟言道。
姜隐容微微眯了眼,也俯身行了一礼,片刻言道:“夫人所言虽不错,但毕竟明嫔知错能改,难道夫人就要赶尽杀绝不给他人留半分后路吗?”
章璟挥了挥手,示意她二人不可再争。自己思忖了好一会儿,传召了外头的宫人,吩咐道:“端明宫锦瑟殿永志馆明嫔萧氏,毒害后妃,心如蛇蝎,为六宫不容,朕之不容。赐白绫三尺,即刻执行。”
那些个宫人在宫里头待的时日久了,自然懂得看主子面子行事,上前就要去拉萧西羡。万青梨一看这架势,赶紧跪在地上求情言道:“皇上三思啊,明嫔虽有打错,但既然已经知道悔改,还请皇上饶恕。”
“本宫险些忘了,华贵嫔你知情不报,又该当何罪?”元韶音一句话,吓得万青梨一个哆嗦,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章璟嗤笑了一声,言道:“既然你们姐妹情。。”说着顿了顿,片刻又道,“长信宫合欢殿通微斋华贵嫔万氏,褫夺封号封位,打入冷宫。”
那些个宫人瞧着皇帝脸色不好,一刻也不敢耽误,没有过多的给万青梨求饶的机会就拉了她出去。
萧西羡也没有再吵闹,殿中她们言语之间,她已经很清楚,后宫之中,再容不下她了。当初姜隐容虽说让她弃暗投明,可如今看来,这也不过是个陷阱罢了。姜隐容,呵呵,好一个懿妃娘娘,真是机关算尽的一个人,可是到头来,你又能怎么样呢。我,会在下面等着你,一定会等着你。
贾如是听了章璟这么处置她们二人,倒渐渐平静了下来,起了身,行了礼,竟是含笑问道:“那至于臣妾,皇上又打算如何处置呢?”
章璟眯了眼看她,好一会儿才吩咐道:“长信宫合欢殿赋柳斋慎淑妃贾氏,暂且禁足,不得出赋柳斋半步。”
宫人带走了贾如是,章璟也令各宫都散了。出了未央殿,曲云央与姜隐容并肩而行,看了看姜隐容,曲云央才笑道:“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也不过禁了她的足而已。”
“不过是暂且禁足而已,皇上毕竟还要顾及贾国公的脸面。”姜隐容说完这句话,也看着曲云央笑了笑,好一会儿才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话,却让曲云央半晌的愣神。只听姜隐容含笑说道:“夫人这场戏,演的也也好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