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曲云央去沉安斋到底是为什么,纪芙陶也不知道,曲云央说了很多话,似乎是说了很多的事情,但又抓不到一个重点,似乎是什么都没说。
元韶音走了一趟央乐斋后,自己也思量了许多,也吩咐人把与姜隐容拟定好的追封之事通报给了章璟听。过了几日,章璟便下了旨意。安嫔徐氏追封为贵嫔,晋安侯府赏赐黄金白银诸多,端淑仪裴氏追封为夫人,加号“惠”,为端惠夫人,裴尚书加封一品国公位,尚书夫人周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这旨意一下,贾国公心中不平,上书请章璟三思而行,这么一来,却也逼得章璟早早的定夺了贾如是一事。
那日章璟赐死萧西羡,将万青梨打入冷宫,如今贾国公因裴尚书加封国公位一事上书,让章璟终于做了定夺,褫夺了贾如是封位封号,贬为庶人逐出宫门去了。
对于没有赐死,似乎六宫心里都很是清楚,没有人多说什么。至于姜隐容等人自然也知道,太后一向袒护贾如是,虽然早下了懿旨说是严惩不贷,但真真拿住她时,太后必定在皇上面前诸多袒护的。
黄海全素日为人圆滑,但这样的事情却丝毫不敢有半分的马虎,这几日走动央乐斋十分的勤快,将丧仪之事一一上报,又奉旨请了法师做法。元韶音知晓姜隐容为她二人丧仪忙碌,便几日不去打扰。那一日早起用了膳后,带了几个宫女去了未央殿。
章璟听了通报时眉头微蹙,却让人应了她入内。
“这么多年你来看朕的次数,加起来也不比这几日。”
“皇上净玩笑臣妾,当初也是皇上指了臣妾协理六宫的,如今嫌臣妾多事了不成。”元韶音含笑行了礼,章璟示意她落座,她才开口言道。
章璟看着手中的折子,摇了摇头,叹道:“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元韶音顿了许久没有说话,片刻抬头看了章璟一眼,才说道:“这一次的事情处置了许多人,处置之后留下了许多事情尚要解决。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万分的要紧,懿妃近日又忙于两位妹妹的丧仪,臣妾也不敢擅自做主。”
章璟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元韶音这才又说道:“第一件便是大皇子的去处,说到底他也是皇上长子,如今也大了也越发懂事了,贾氏此番被废,他心里难免过不去,依臣妾之见,不如送了大皇子去懿妃处,往后便由懿妃养着,也可与五皇子做个伴。”
“宫中妃嫔众多,因何你选了懿妃?又为何不请旨自己个儿养着?”
“宫中妃嫔虽多,但膝下有子嗣的不多,能教养好一个皇子的更是少之又少,皇上比臣妾明白。”元韶音说着苦笑了一声,继而又言道,“至于臣妾,皇上会让臣妾养着大皇子吗?臣妾虽一介女流,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因着臣妾是重晟公主,皇上又怎会让臣妾有子嗣呢。”
章璟一怔,眯眼瞧了她一番,并没有说话。元韶音便又说道:“这第二件,宫里头一时少了这么多人,高位空玄,并不是一件好事儿。臣妾斗胆请旨,大封六宫。”
“大封六宫?”章璟放下了手中的折子,重复了这四个字,问着元韶音。
元韶音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懿妃理六宫事宜多年,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近来虽常有事端,她却处理的都很好,况且这妃位也还是几年前晋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再晋一晋分位。容婕妤自入宫以来安分守己,将宜庆宫事物打理的很是妥当,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她不甚得皇上欢心,可这位分,却总该晋一晋了。再至于下面的几位新晋的妹妹,如今总是很得宠,借着大封六宫的缘由,也可再晋几位的。”
章璟听她只说了姜隐容与纪芙陶,眼眸微眯,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元韶音瞧他这般模样,心下惊了一会儿,赶紧又说道:“还有一位,六皇子生母贵人顾氏。”
“提她作何?”
“当日她虽一时糊涂对敬婉仪用了麝香,但反省了这么久,想来她也是悔过了的。况且六皇子年幼,敬婉仪虽然待他极好,但生母不在身边,对六皇子而言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些。再者说,顾贵人伴君多年,皇上也该顾念些往日情分的。”
“那依你所言,必然你心里有了计算了?”章璟含笑问道。
元韶音愣了一愣,点了点头。章璟看着她,示意她一一说来,元韶音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懿妃不妨位晋夫人,再加一字封号,如此不至于一宫独大。当日贾氏便正因无人牵制,终酿成今日祸端,若懿妃晋夫人位,便可与恭和夫人两宫并立。”
瞧着章璟点了点头,元韶音才稍稍放心,继而又道:“至于容婕妤,为贵嫔为昭媛都可,只是恐她日子久了心里不甘罢了,还是由皇上定夺。顾贵人自然不可复立妃位,依臣妾之见,为嫔位恰是妥当,封号或再拟或仍用着诚。皇上以为如何?”
没想到章璟却只是笑了许久,倏尔言道:“那便依你的意思,懿妃晋夫人位,加号‘襄’,为懿襄夫人。容婕妤既然是多年没有晋封过,且她素日乖巧,便晋为妃位,仍以容字为号。贵人顾氏,便依你所言为嫔位,取诚字为号。”说着顿了顿,片刻又道,“既然是大封六宫,便不该只有她三个。兰常在晋贵人,沈常在为小仪,取宁字为号,至于于音,晋为容华位吧。”
元韶音听闻纪芙陶为妃位之时,不由一愣,心下苦笑了一番。到底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这番晋封却又是什么样的用意呢,她素日不得宠却也晋了妃位,让各宫看去,岂不是她元韶音帝前卖弄了口舌助她列妃位了吗?兰忆平日又比沈止善得帝照拂,如今晋位却不及沈氏,依着兰忆的心眼,日后指不定会如何想。元韶音啊元韶音,你这一番请旨,究竟是好,是坏呢。
元韶音虽然是如此想着,仍旧是起身谢了恩便要离去。章璟却叫住了她:“你既然知晓自己身份,就别让朕过多操心。”
这一句话,惊住了元韶音。这算是,警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