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只因感君一回眸
作者:玲珑。花底淤青 时间:2018-05-17 08:53 字数:2204 字

炽磐将梧蓂抱得过于紧贴,胳膊触及她在落井时留下的未愈伤口,梧蓂分明感觉到有血水渗出来,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生疼地发出一声“嘶——”音。

他闻声,立马察觉到她尚且还属于养癒阶段,看见梧蓂小臂上裹敷的药膏白纱布逐渐染红,眼里酒醉神色散去,心疼得连声道歉,大声喊来守在屋外的小桃,命令她赶紧去弄新的纱布与草药来替换。

小桃端来一盘新药草和白布,默默地站在梧蓂的身边,偷偷瞧着她潮红的双颊,樱桃似的小嘴勾起笑意。炽磐手持盘中陶瓷的磨药樽,将晒干的草药碾成细碎的粗末,油绿的颜色沾满樽壁,药草香郁郁沉沉的散发着,虽为苦涩,却犹清香。

“来。”他伸手轻轻捧过梧蓂受伤的右臂,撩起半截衣袖,小心翼翼地揭开其上覆着的血纱,待到眼睁睁看见血淋淋的伤口,才睁睖着合唇皱眉,心疼的掌心微微出汗,将药草末屑一点一点地撒在伤口上。她闷哼了一声,又觉着疼得很,紧闭着双眼,不自觉得想要抽回胳膊来。

炽磐未有放手,稍稍用力抓住梧蓂的手腕,低头轻轻得吹了两下,痛感稍有好转,再待她睁开眼时,不知他是如何轻巧将纱布已裹敷完好,这下子终于结束了。

再将衣袖慢慢地盖下来,梧蓂收了收手,却未从他手中抽出。他盯着她手腕看了许久,才说:“这花纹,是如何得来的?”

梧蓂低头看了看白皙腕上的朱砂花,幽幽盛开的花瓣似乎是层层叠叠含羞的红颜一般,撩人魂魄,悠悠道:“这腕上,原有一块褐色胎记,出生时便留下的,女儿家未免觉得貌相丑陋,就用桃花汁日复一日的涂抹,想着或许能淡化一些,却未曾想过它竟自己生成这朱砂色,长成了如今这朵花状。”

梧蓂说完,抬起头见炽磐依旧痴痴念念得盯着,疑惑的问:“怎么?是不是它模样难看,叫你瞧着不舒服?”

“不……只是让思及我的母后,她的眉心也有这样一点殷红鲜润的花瓣朱砂。”

她欲告诉他日后她可得拜见这样的王后,却转念一想,早早听说过炽磐的母后,死在了他幼时的皇宫里,为此秦王乞伏乾归恸之不已,将其风光下葬,其唯一的亲生儿子乞伏炽磐也顺势受恩,封为秦国太子。

炽磐如今父损母亡,梧蓂始料未及的触及了他看不见得旧伤。

他用拇指指腹在花纹胎记上轻轻地摩挲,目光慢慢地沉淀下去,许久许久,才说了一句:“你真像母后。”

“额……”她有些微醺。

“除了这点朱砂花纹胎记,母后也最爱吟《诗经》,深宫律重,不允传唱这些俗谣,她便同我嬉闹时唱予我闻……你之前在莲花亭外吟唱的那首《鹤鸣》,母后也曾唱予我闻。”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此时此刻的梧蓂,这才似乎理解他半分半毫的哀痛,空气凝固,不闻呼吸,一切都如结冰般静止着,那朵她从未放在心上的朱砂花,竟使得炽磐看得如此沉重。梧蓂落目看了看腕上伴她生长的胎记,忽然心间悲欢交杂。

突然,门外又响起“噔噔”的敲门声,发愣的炽磐回过神来,将梧蓂的手轻轻地压回锦被下,严严实实得遮盖好,未等小桃迎上去,屋门就被人擅自推开。

“妹妹,看我给你找来什么好东西!”虎台哥哥一边大步跨进来,一边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状物兴冲冲地喊。

虎台哥哥小心翼翼的捧着碗,下意识得一抬头,恰好撞上炽磐不冷不热的眸子,他大概未料及炽磐在梧蓂屋里陪她,眼睛睁得老大,脚下顿了一顿,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又忽略了炽磐,咧嘴朝梧蓂笑说:“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可是好东西,趁着热快把它喝了。”

虎台哥哥靠近过来,梧蓂仔细瞧了瞧他沾满泥灰尘土的衣袍,原本翠青的竹纹银丝长袍再不复光鲜亮丽的模样,斑驳的泥块也贴黏着衣角,干净的手背上多出几条细细长长的血划痕。

她亦惊亦疼得问:“哥哥你这手……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妹妹别问了,先把这个喝了再说。”他说。

梧蓂只好先叫小桃接过热腾腾的瓷碗,她捻起汤匙沿着碗边儿迅速划着一圈,舀了一小勺微微吹凉,这才缓缓递至梧蓂的嘴边。里面粘稠的奶白色汤水散发出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梧蓂自知山珍海味尝过许多,这香气似乎熟悉,当真想想却又想不起何曾闻过,像梨花羹,又像雪脂燕窝。

梧蓂尝一尝,入口香甜即化,咽下去时口感润滑无比,似酒似粥,引人忘忧。

他见梧蓂终于喝完,英眉舒展,才心满意足的说道:“这可是我翻上山崖,同那些不要命的白肚燕子给你抢来的新鲜燕窝!知道你不喜欢燕窝的咸腥,特地加入荔枝、梨汁与甘草末儿祛腥,也微甜许多,熬了一个时辰来端给你喝。”

“哥……”她语带哽咽,再看他衣服弄得脏兮兮,手背上被燕子抓的伤痕累累,不免感动心疼。

虎台哥哥瞧见梧蓂略红的鼻尖,赶紧说:“别,妹妹你可别哭,哥哥没什么能帮忙的,只能给你弄点补品来。对了,御医说这新鲜的燕窝熬汤修复疤痕最好,喝了它,胳膊上的伤应该不会留疤了。”

梧蓂耸了耸鼻子,不服输的打趣儿道:“谁说我要哭了?喏,这里还有我剩下的膏药,你一同拿去敷了吧!”说罢,小桃适宜的将她用剩下的膏药端给虎台哥哥。

哥哥瞧了一眼,双手捂心,故作痛装:“哥哥疼惨了,妹妹竟给我用剩下的药,真没良心!”

梧蓂笑得厉害,牵扯到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一旁的炽磐也忍不住笑,抬起手掩着嘴假装咳嗽。

“疼吗?”哥哥问。

“哪有你疼。”她说。

他伸手刮了下梧蓂的鼻尖,怒道:“再不听话,哥哥以后可不待见你这么好了。”

小桃与她笑作一团,满屋祥和之气,全无规矩方圆禁锢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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