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领梧蓂同鸾妃一同退殿,她到底想做什么!梧蓂闷闷不乐得跟在她身后,鸾妃倒是心情愉悦,走路仿佛带着轻微的跳跃。终于至一处可以更衣的寝屋,大多数侍女退了下去,只留下几个替梧蓂更衣的小丫鬟。她咬咬牙,问鸾妃:“娘娘究竟怎么了,偏偏挑她这默默无闻的小女子伴舞?”
鸾妃褪去了外衣,穿上件墨绿纹花织羽委地裙裾,梧蓂却隐隐瞧见鸾妃玉脂般的肩上有一枚和她手腕上的胎记像极了的花纹。梧蓂抬头看鸾妃,一边丫鬟帮鸾妃系腰带,一边她笑意盈盈得看着梧蓂。
如今梧蓂见到她对自己笑,便犹如羊见虎口一般,到底她是惊艳了一身,梧蓂却哪里还有半分好看。
“本宫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挑你共舞!”鸾妃云淡风轻的说,她更衣结束坐在一旁,留下梧蓂一人呆呆地受宫女们侍弄着。
梧蓂默不作声,许久,才道:“娘娘这是故意刁难臣女。”她背对着鸾妃,宫女给她穿上一件鲜红的及踝金丝锦裙,这料子凉得很,滑在身上冰冰得,其上刺绣了大朵大朵的殷红暗花,花瓣盛开的细末之处皆仔细绣好,衣襟处应该是被沉香熏染过,有淡淡撩人的香味。这合身的锦服裙摆虽不及鸾妃的羽衣大得醒目,却教她与鸾妃在一起比衬时,仿佛是绿叶衬红花,鸾妃一袭墨绿色便丢了一份高贵,而她再涂一点胭脂朱红,平添了几份柔媚,可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照影,简直觉得脊背发凉。
鸾妃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小丫头,本宫是在救你。”救她?仅一面之缘的后宫妃子说她在救她?
笑话。
梧蓂干笑了两声,哑哑得发问:“那还请娘娘明示,您要如何救我?”她突然从背后绕至梧蓂面前,眉目间是猜不透的神色,拉住她的手细细看了看那朵花纹,才故意眨眨眼笑道:“有一些事情,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不说这个了!你可会跳什么舞?”
“臣女只会最平常的扇子舞。”
“那便跳这个了。”鸾妃指指侍女,“还不快去取本宫舞扇来,记得是一把柳绿色,一把桃花色。”小丫鬟应声要走时,老侍女朝她补上一句:“还得记得拿长流苏的扇子啊!”鸾妃闻声欣慰笑笑,自然是服侍已久的老侍女最明白她的心思。
梧蓂对着铜镜细细梳妆,发上簪着白玉制成的金线钗环,镜里的人儿是冷冰冰地模样。
“扇子舞可拿得上台面?”她挣扎半天才问出这句话来。
鸾妃“嗤”的一声笑了,道:“它虽不及大舞典雅,不过也算得上小家碧玉的清秀,何况你我二人容貌相当,再加上这般好的上等舞裙作衬,若是配合的好,扇子舞亦能别有洞天。”
“娘娘说的是……”嘴上这样应着,她心里却忐忑不安。
“扇子来了!”宫女把两把绢丝扇递到鸾妃手里,她熟练的展开其中一把在手心中翻转玩弄两下,扇骨分明,与绢丝浑然天成,长流苏扇坠便跟着迎风漾摆,煞是俏丽俊美之色。
她随手丢给梧蓂一把桃花色的绢丝扇:“喏,你试试看。”她手忙脚乱的接住,一眼就可见其布料极好,于是在手中反复掂了掂分量,果然比平常所用的扇子轻巧出许多来,若当真舞起来,必然比平日里的扇子舞高出三节来!
梧蓂还在打量绢扇,鸾妃过来牵着她的手:“跟我走吧。”
一行人整装回到筵席的大殿里,这条路似乎漫漫无助,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一些事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过。
众人待了一会儿,相互私语打趣儿,皆是笑呵呵的模样。
琴音渐响,鸾妃一抹墨绿握扇进殿,脚步轻得令人动容,一跃而起飘然落至大殿中央,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当今最受恩宠的鸾妃独舞。
梧蓂牵着裙角,看着迷宫一般的皇宫显露出来,雕墙画壁,紫气东来,一曲未央,幽幽深吸一口气,尾随鸾妃身后走了进去,步步惊心。她只知道地上铺的皆是白玉砖,桌子是千年的沉香木制造,有特殊的香气,沁心醒脑,轻移莲步至于大殿中央,一颗心跳得厉害,怕是从始至终亦不敢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