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萧美人与她有何关系?
梧蓂念及炽磐告诫她,在后宫之中只可依赖一人,那便是鸾美人。于是,收回刚才激动的神情,赔礼道:“妹妹记得此事,只是不懂姐姐为何叫我服毒,还请姐姐明示。”
鸾美人亦叹一口气,恨恨道:“那萧美人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一心想要位霸我之上,可惜目光短浅,亦蛇蝎心肠,始终不得大王恩宠。正巧中秋之日,撞见你我与炽磐三人一行,猜忌其中必有猫腻,欲趁机见风起火,便遣人给你送了那张字条,若是你赴约,那当真中了她的伎俩。”
梧蓂哑口无言,睁大眼睛听她一字一句的说出背后真相,竟和炽磐猜测一致。
鸾美人意料之中的看了看梧蓂惊讶得神色,继续说:“炽磐太子通风报信于我,幸而我已做准备,那萧美人不过是想争宠罢了,可如今此计不成便转念想要来加害你。”
她惊道:“萧美人加害我,她岂有一星半点的好处可得?若是失手,亦不过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萧美人并非愚钝之人,她认定逼迫你便是等同于逼我就范,我若出手相救,恐怕会教其他人甚至是大王怀疑。”她气急狠拍了一下桌子,继续道,“我想了想,若是让你患疾,萧美人必定会派遣御医来为你诊治,到那是你悄悄到了那些个汤药浇花,花若是枯萎,御医则是使坏之人,我再当众举报出来,借力打力,还她个以毒攻毒。”
梧蓂听完只道:“甚好!姐姐助我,我定会全心全意助姐姐一臂之力,既可除去害我之人,亦可使姐姐安然无恙。”
鸾美人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眉目间满是于心不忍:“只是妹妹此次要受苦了,而且,我没有事先告知太子……”
梧蓂笑笑,安抚她道:“无妨,仅是忍一时之痛罢了,免叫炽磐担心,能除永久祸患亦是值当!”
“我进来已有些时候了,守门的奴婢只允我见你一柱香的时辰,我告辞了。”鸾美人起身告辞,临走时依旧不忘嘱咐她道,“妹妹自己小心,切记见机行事。”
梧蓂随她送至门口,窃窃私语:“姐姐请放心,妹妹绝不会弄巧成拙,给姐姐惹上麻烦。”
屋外守门的宫女来回踱步,已经是不耐烦的样子,生怕被别人瞧见她们私收银两,竟放了其他人进洞房来。梧蓂瞧着鸾美人整理好修长的裙摆,目送她若无其事的离去,才落寞着掩门回屋。
进宫是晨晓之时,这一坐着便坐到黄昏了。天色暗下来,守门的宫女进来将午时的糕点换成新鲜瓜果和成对的喜糕,点燃殿里所有的灯烛,包括梧蓂面前两只格外圆大的喜烛,燃起来,蜡油滴到莲花状的银托里,忽得变成垂泪的模样。
纸包里的毒药被梧蓂小心翼翼地打开,仔细存了一捻淡黄色粉末藏在尾指指甲里,剩下的药粉被她开窗丢到外面,只等人端来合欢酒,悄悄掠过酒面儿洒进去,再全凭她与鸾美人的相互配合,此事必成。
“唉……”她微微思量炽磐,望他别过于担心,亦勿责怪她独自莽撞行事。
直至夜深人未静,门外响起一群人匆匆脚步声,定是炽磐随人过来了,女儿家的心思倏忽紧张起来,小鹿乱撞似的砰砰直跳。
炽磐进屋走过来,轻轻柔柔地扶起梧蓂,唤她姓名:“吾妻,久等了。”她微微一笑,头低下去,盯着裹敷绣花鞋的足尖。
掌婚人怀抱着几碟栗子、花生、桂圆、红枣、瓜子、杏仁等食物,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吟唱喜词,一边掷撒瓜果:“一撒栗子二撒枣,三撒娃娃满堂跑,四撒事事如意,五撒五子登科,六撒六六双全,七撒七子团圆,八撒大吉大利,九撒九九归一,十撒实实在在。”
炽磐与梧蓂立在一旁静静看着,火红喜服两两辉映,炽热滚烫的情意绵绵,红烛摇曳,粉帐未垂,与她而言,每一幕皆不欲错过,一滴不落地刻在心上,瞬息万年。
掌婚人托着两樽清酒过来,合该相饮合欢酒了。炽磐接过一杯,梧蓂接过另一杯,将饮未饮之时,她的指尖掠过冰凉的酒面,毒药粉末一瞬间便融进酒水之中,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不曾遗漏。
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仿佛有肝肠寸断之感,明知那药不会取人性命,却依旧幻想若是真的毒药,将死于这洞房花烛之夜,亦是美得动人心魄。
有宫女适宜的将合欢酒的空樽收拾下去,掌婚人领其他宫女侍从退至屋外离开,仅剩下她与炽磐二人,似乎呼吸声都闻得清晰。
他俩静视,炽磐先开口:“吾妻今日等久为夫了。”
梧蓂不敢看他璀璨的眸子,目光躲闪的盯住一地滚的瓜果,小声回答:“炽磐忙于觥筹交错,我懂得,无妨。”
他突然凑过来扣住她腰身,闻闻她的发,笑意盎然道:“叫我夫君。”
她不应声扭过头去,脸庞滚烫得烧起来,瞧不见自己也知道怕是脸颊红得滴血。
炽磐见她窘迫之态,自顾自“呵呵”笑了两三声,顺手抚上她高盘的发髻,单手抽解开她的金钗凤冠,瀑布般的乌黑长发一泄而下,直坠腰间,两鬓尚且残留一双金梳,华而不逾,楚楚动人。
“吾妻甚美啊。”他目光幽幽深邃钟情,像是虎豹瞧着可口的猎物,再抬手抽离梧蓂发间一对玲珑金梳,现如今是天然去雕饰,宝玉无雕镂,皙如璞玉,娇若天仙。
话音未落,一阵腹痛猛然袭来,梧蓂苍然扶着桌角,自知药性毒发,绞疼的厉害,霎时间便苍白了一张脸,豆大的汗珠随额头滑落下。炽磐猛地一惊,赶紧扶住她的双臂:“梧蓂怎么了?”
梧蓂费力的摇摇头,捂住肚子颤颤巍巍在炽磐的帮助下移步至床边,半靠半躺着虚弱至极,只给不明所以的炽磐丢下三个字:“传御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