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炽磐扶着腹痛难忍的梧蓂躺下,烛火摇曳一屋子的金黄璀璨,惹人眩晕不已。这大喜之日,她眼见他几步便冲到殿外,衣袍随步风飘扬起来,抖擞着消失在屋扉尽头。我闻见炽磐四处大声唤人:“来人呐,快来人,传御医!”
可是殿外竟空无一人,这满殿红灯笼高高挂起的喜庆夜里,竟无一人守殿!
炽磐情急之下出殿唤人,最先召来露面的,不是宫女侍卫,却是——鸾美人。
炽磐一把抓住鸾美人的胳膊:“你怎么在这儿?蓂儿患了急症,你快快传御医来诊治!”
鸾美人蹙眉,轻轻拂开他的衣袖,缓缓道:“太子勿急,这宫里的宫女皆被我遣走了,我已托人传话给那日偷听的黑影之人,太子稍安勿躁,待片刻就好!”
“再待片刻?蓂儿将如何!”炽磐握紧拳头,声音粗暴:“这是你的计谋?为何不事先告知于我?你可知蓂儿如今有多煎熬!”
梧蓂微微闻见炽磐与鸾美人交谈,刻意咬紧牙关,忍痛不发出疼喊,若是炽磐听见她如此剧痛,恐怕此计要搅乱。
鸾美人身子一抖,被炽磐教训的有许些慌了神色,不过毕竟是见惯风浪之人,一刻间勉强安定,照旧稳稳道来:“梧蓂并未患病,那腹痛是我用药所致,半个时辰药效就会消耗散尽,不会伤及肌肤,到时候可以借此机会,查出幕后黑手。”
炽磐听闻着稍稍灭了火气,松开握紧的拳头,回首瞧瞧殿里烛光通明。炽磐重重“哼”了一声,朝鸾美人道:“我宁可不杀那黑影之人,亦不愿让梧蓂来做此牺牲!何况,你以为那人岂是除此之外的方法,便查不出的?”随后甩袖而去,回殿照料梧蓂。
鸾美人怔住在原地,直到有丫鬟来报,萧美人派遣的御医已经至此等候的时候,才回过心神。
几位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至,神色疑重,行礼时动作僵硬许多,怕是衣袖里藏着萧美人赏赐的金锭子,生怕一不小心滚落出来。
鸾美人幽幽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一句:“还不快去给太子妃医病。”
几位御医颤颤巍巍地点点头,立马快步进殿里。要知道,这若是换在平日里,御医可是要他人求着捧着才晃晃悠悠走来治病的。不料今日被萧美人勉强私下收买,又被鸾美人呼来喝去,却也不敢表露半点儿不悦的情绪,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凉王身边的红人儿,何况鸾美人是大王的宠妃,如今只得忍气吞声的乖乖看病,欲把气全撒在梧蓂身上。
炽磐在殿内照顾她,腹痛未轻反重,梧蓂疼得冷汗直流,手心里揪着被子不放。几位沉着脸色的御医进来,炽磐自觉让开一条路。
有一个御医走上来,一旁随从的宫女适宜解落垂下幔帐,牵出她的胳膊露在外面,梧蓂隐隐看见御医的人影靠近过来,给她搭了脉。
此时,鸾美人也随人进殿,窈窕一身碧绿蜀锦夺目好看,却与满屋的正红喜庆格格不入。
炽磐瞧见她,不曾有一句言语,只是转头定定看着梧蓂。
御医仿佛诊治许久才得知病因,收了手转身跪在地上,向炽磐与鸾美人禀报道:“太子妃似乎是进食了伤寒痛虚的食物,有些轻微中毒的症状,此症虽然紧急发作,但暂时不会伤及性命。微臣写一个方子让人立刻煎一副药来,给太子妃服下便会好转,连服用三日,即可痊愈。”
炽磐点点头:“知道了,退下吧。”
御医合袖退下:“微臣告退。”
炽磐迎上来看她,隔着纱帐皆看不真切。
太医一走,梧蓂心中如重石落地,深深呼出一口气,腹痛似乎也随之减轻许多,却还是隐隐作痛,恼人的很。
他关心切切地问她:“梧蓂可有事了?”
梧蓂答他,声音虚弱提不起力气:“没事,这阵子好了许多,再过一会儿便该没事了。”
她看见鸾美人在一旁站着尴尬,于是冲她笑了笑,道:“接下来的事情,有劳姐姐处理了。”
鸾美人苦着一张脸看着她,仿佛身子比她还痛:“那是自然,今日妹妹受苦了,姐姐的法子未想周到,却害苦了你。”
“无妨无妨,姐姐说笑话,姐姐费尽心思帮我,何来‘害’字一说?”梧蓂说。
鸾美人未回答她,炽磐兀自将梧蓂冰凉的胳膊放回被下仔细掖好,嘱咐她今晚定要好好睡一觉,明早再来看她,道完便拉着鸾美人离开。
梧蓂未作多虑,觉得身子亦疲乏不适,纠葛半晌,终归入了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