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内风吹草动的情报全全收集至炽磐与鸾美人手中,鸾美人恐怕没想到,日日夜夜与她同床共枕之人,竟惜得拿她的清白换自己的计谋得逞。
古训皆说帝王无爱,果真如此。枕边人的风,刺人最痛。
鸾美人嫁去凉王身边已有十年之久,虽然一心一意惦记着秦国太子炽磐,但凉王的好坏她亦看在眼里,他爱她青春靓丽的容貌,爱她娇媚的一颦一笑,予她天下最华丽的衣裳、最良口的膳食。鸾美人的心底难免对凉王有一丝一毫的心动,打动一个女人很简单,只须一年如一日的待她好。
再坚硬如冰的心,亦逃不开融化的命运。
可即便如此,如今再看来,凉王对鸾美人亦谈不上爱与不爱了,不过是一朵花恰巧开得正好,喜欢上,便摘了去,哪有什么情分可言,片刻的不顺心,要杀便杀。
鸾美人若是知道,必定冷意侵袭入骨。
炽磐刻意避开了鸾美人,亦是担忧她知道真相痛及心骨,无论再能言善辩、匹敌雄才,毕竟是个女子。梧蓂分外喜欢炽磐这点懂得体贴人的心思,倒也顺他心意,于是决定不戳破此事。
梧蓂尚有一事不解:“为何断言此事因凉王所起?”
炽磐微微蹙眉,随即一笑:“鸾儿素来受宠,欲祸害她的人很多,自然少不了那些后宫中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谁有害她的胆子和能力?”
梧蓂垂头若有所思:“嫔妃们?”
“不,她们做不到。”炽磐语气铿锵有力,甚为自信满满,“鸾儿受宠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后宫各个寝殿的小主谁能将此事交代给自己的丫鬟,再将此事散播出去?宫人无不害怕得罪鸾美人,即便是位尊鸾儿之上的妃子亦不敢轻易动手,何况没有人会去冒这个风险。”一番话句句在理,推测得当。
“万一偏偏有人做了呢?”梧蓂三番思量。
炽磐解释予她道:“好,假使有人当真做了此事,在后宫之中,鸾儿的人力、财力非其他妃嫔可比,凭她的本事,合该早已探查出来,怎会事已至今日,还无所结果?”
梧蓂终于肯首同意,不由引发其他担忧:“这样看来,似乎大王的嫌疑最大。不过,我们没有证据,这些只是推测罢了。”
炽磐一笑,方自嘲道:“证据有无本就无关紧要,若是手心里握住凉王刻薄于你我二人的证据,又能如何?”
梧蓂心灰意冷,淡淡说一句:“也是……”
炽磐凑近扶着她的肩,玉珠般的双目盯住她的眼睛,嘱咐道:“既是如此,便小心一些,看来凉王并不打算放我们一马。”
梧蓂“嗯”了一声。
炽磐自顾自嘀咕一句:“看来有些事情,要提早点去做了。”
梧蓂抬头看他时,他的目光已转向别处。
窗外照旧是秋光烂漫,树梢渐渐泛上鹅黄,像孩童鬓角的黄发垂髫,似乎未显得老态龙钟。墙角新移植来几株白蔷薇,随灌木盘曲着生长,静悄悄的宛如廊中仙境,一点儿不似笑里藏刀的深宫,梧蓂不由暗暗生了计较。
正如华服之下裹藏的蛆虫,表里不一。
后来,梧蓂找来几个合欢殿的丫鬟们,平日里自己有些好吃好喝也带她们分了许些,特地挑来四个嘴巴较紧的人选,现如今正好可以叫她们去打探打探情况。
梧蓂座上说:“我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如今有一件事想托你们去做,你们可否做得到?”
四个丫鬟齐齐跪地不起,垂首应答:“奴婢伺候主子万死不辞,定当不辱使命。”饶是几句中听不中用的套话,梧蓂未指望当真托她们能成此事。
于是收了收嗓子,轻声细语道:“不需你们上刀山、下火海,只须给我探出流言的来源即可。”
四个丫鬟微微一颤,偏着头面面相觑,立马答应下来:“是。”
虽不指望她们做成什么,倒也是个探探路的好方法,梧蓂端起茶抿上一口,缓缓地补一句,道:“若是此事办不妥,记得将嘴巴闭严实了;若是此事办妥了,金银宝物玉钗绸缎,不会少了你们的。”梧蓂无意蔑一眼她们,着实见着几个小丫鬟眼中有神采奕奕的光,想来钱财能动人,此事也就容易打探了。
一个机灵的小丫鬟当即便膝行至前,跪拜道:“主子放心,主子待我们如同亲人一般,我们自当竭尽全力为主子效劳,只期望能替主子排忧解难。”
梧蓂不曾指望她们过多,只不过一番话倒也听着舒心,于是和颜悦色地赏她们每人三锭银子,遣她们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