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妒花风雨便相催
作者:玲珑。花底淤青 时间:2018-05-17 08:53 字数:3297 字

梧蓂随小桃一刻不停地奔去东宫,路上招来许多奇怪的目光,小桃埋着头前行,仿佛做了心虚的事情。梧蓂瞧着她的神色,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又未做错何事,小桃到底是性子怯懦,生人面前,总是太敏感。

梧蓂亦无时间搭理他们,待到东宫宫门显露眼前,方才将脚步慢了半步,有条不紊地走进去。

此刻,她无心观赏东宫景色,一门心思往虎台那儿奔去,倒是没有扑个空。

“哥哥!”梧蓂粉纱裙一袭,似虹光掠过,无人来挡。

虎台与一陌生女子坐在堂前两个高座上,那陌生女子想来就是从雁公主了。

梧蓂的一声喝,将虎台与从雁的目光皆引过来,而身旁的小桃只努力将头埋得更低,将衣袖贴着她的袖子,梧蓂感觉到她在发抖,心下更横了起来,一眼也不瞧那女子,直奔虎台面前。

虎台仿佛早已料到:“妹妹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梧蓂道:“你既然知道,为何将小桃随意嫁人,竟不告知于我?更何况,你怎不在意小桃的心意?”

虎台顿了一顿,直待她问完片刻,方才将细节道出来:“哪里是我不在意?是从雁瞧着小桃被你丢至我这里,只是觉着她可怜,想给她觅个夫婿寄托余生罢了。未曾想,小桃一气之下竟跑出去了,我当即就猜知,妹妹一柱香内便要过来。”

“你啊!真是够迟钝!”梧蓂抬着手指着虎台的鼻子气道。

虎台愈觉着梧蓂蛮横无理,此番与她对峙,转眼瞧着小桃,愈觉得小桃既矫情又柔弱,不悦道:“小桃不想嫁人,直接说出来便是,我岂会将你强行嫁出去?果然是女儿家,总是麻烦得很!”

小桃差点儿哭出来,躲在梧蓂身后,更是委屈的无从诉说。

梧蓂怒道:“你凶小桃做什么?你难道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小桃她……”小桃立马在背后拉扯她的袍侧,将她的话封住。

此刻从雁迎上来,颇为和气:“两位莫要争吵,此事因我而起,早知如此,从雁便不多管闲事了,竟惹得这般的祸。”

虎台与梧蓂颇有兄妹情义,异口同声道:“不关你的事!”

此刻,梧蓂才将目光落在从雁身上。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叫人第一眼瞧着,便联想到那婀娜多姿的柳木,一头墨发盘着温婉的低髻,斜簪着一支弯月月光石的宝簪。淡淡胭脂下的面容,虽算不得分外娇丽,却有些奇异风姿,格外耐看,尤其是她的目光,如月华,亦如盈盈秋水,可微微眯起来,眼角上挑,有几分像狐狸。

梧蓂再将目光收远一点,见从雁恰好着了一身与自己颜色相同的衣物,那布料与她衣裳比起来虽差一丁点儿,穿在从雁身上却显得恰到好处。梧蓂头一回觉得女子如花,到底是怎个如法,面前似有株承载了烟波浩渺、春意阑珊的桃株,窈窕盛开在眼前。

不过,梧蓂却瞧得出,她骨子里藏了三分狐媚之姿。若不然,怎会走起路来刻意一摇一摆,那笑意不实,从雁眼中虽有光芒,却投射出冰凉的冷意来。更何况,从雁的容貌尚不及鸾太妃的嫡仙之姿。

梧蓂瞧着她,打量一番,奇道:“你就是从雁公主?”

小时候,梧蓂怎不觉得她容貌美丽?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吗?

从雁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姐姐这话说得可真叫妹妹伤心了,我虽没见过姐姐几面,却还记着姐姐样貌呢!”

梧蓂淡淡“哦”了一声,再将思绪移至虎台身上,冷冷道:“哥哥,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不得男子汉大丈夫!”

虎台见话题又套回来,甚是无奈:“我哪里欺负小桃了?”

梧蓂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不是小桃,你欺负我了!你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同我女儿家争辨个什么劲儿。”

从雁听闻,倒是忽地一笑。

虎台将眼睛瞪圆,一时间哑口无言。

从雁此时站出来,笑意盈盈:“姐姐护丫鬟护得也真是厉害,跑来东宫寻哥哥辨理,妹妹佩服。”

这话里藏着刀子,不仅暗骂梧蓂过分护丫鬟,还表明她蛮横无理的模样,最后一句“佩服”,不过是嘲笑罢了。

梧蓂再不若初进宫时般人畜无害,亲手了绝司徒华后,她的心肠便硬了许多,即便不若铁石,至少不会就此轻易击倒。

梧蓂沉着脸色看她:“妹妹嘴上功夫了得啊,这话中有话的滋味,姐姐在宫中也是时常听,耳朵都要生茧子了,你与我初见,倒是将宫中的话学得淋漓尽致!”

虎台再不通情理,此刻也看得出两人火药味十足的对峙场景。只是私下里,虎台与两位妹妹关系皆不错,此刻帮哪一边都是不妥。

从雁赶忙作恕罪状:“姐姐实在是想多了呀。妹妹只是真心实意觉着姐姐这般爱护侍女,想来日后必定也同样爱子心切!”

许久无人再在梧蓂面前提及孩儿之事,此刻从雁好端端地将话扯到这地方,不过是有意揭她的旧痛。

梧蓂心中猛然一痛,将手微微握紧,嫣红蔻丹摩挲着掌心,心想着,这二娘的女儿从雁实在来者不善,与她娘亲一样,心思颇多,全是伎俩。此刻,不知从雁从哪里打听来梧蓂的旧事,似乎,梧蓂对她一无所知,而她已将梧蓂了解通透。

梧蓂隐忍道:“既然妹妹如此懂得我,可知我护犊的结果是何呢?”此话一出,许是从雁忆起梧蓂将司徒华处死之事,眼中好一阵出乎意料的受惊。

梧蓂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又道:“从雁这般喜欢孩儿,又急着帮他人寻个人家,看来妹妹已是春思了然。若不然,将妹妹许给个良家子弟,如何?”

说罢,梧蓂挑着眼眸瞧着从雁,虎台再一旁插不上话,觉得两人皆说得有道理,便默不作声的听着。

从雁倒是分外机灵,却不是个甘心居于人下的主儿,立马择了个梧蓂不情愿、自己不吃亏的人选,道:“姐姐这般容易,便瞧透了从雁的心思呢。”她眉眼微斜,朝着身旁并未看向她的虎台,暗送秋波。

此情此景,再鲜明不过。

小桃在梧蓂身后探出头来,竟瞧见从雁公主对虎台太子有心意,想来自己无一点比得上她,片刻间,眼泪在眸子中聚集,就要落下来。

梧蓂一惊,从雁虽是虎台的妹妹,却是同父异母,不若自己与虎台是亲生兄妹,若是从雁嫁于他,同父异母的兄妹联姻,也并非没有先例。

梧蓂气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虎台满脸迷茫,不知身边三人到底是怎了,怎忽地何话也不说?他挠挠脑袋:“为何不言语了?”

从雁抢先一步:“是梧蓂姐姐知晓我已有意中人,此刻不欲插手我的婚事了。”

“哦?”虎台奇道,“那你意中人是谁,我可认得?”

从雁正欲答,梧蓂狠狠剜了她一眼,目光犀利,堪比刀锋。从雁僵了一下,便旋而笑道:“哥哥不认识的,女儿家心思,暂且还不想太早说出来呢。哥哥莫要多问,从雁要羞得不好意思了。”

虎台付予无知无觉得爽朗一笑。

梧蓂拂袖,袖边金线随日光一闪即逝,面无表情道:“我将小桃领回昶香殿了,你们兄妹好好叙叙旧情!”说罢,旋身便走了。

虎台瞧她气鼓鼓的模样,原想追上去,孰知从雁将他拦住,劝道:“女儿家心思容易更变,哥哥不懂得,还是莫要去打扰姐姐,说不定姐姐一人可消了脾气,最好不过了。”

虎台勉强点头,坐回原来的位置,眉头上已刻着“川”字,从雁倒是万年不变的笑意盈盈。

而昶香公主殿内,一人气煞,一人恸哭。

梧蓂将桌案拍得一阵脆响,其余丫鬟见她脸色不好,皆知趣地退下。小桃一直在抹断断续续的眼泪,听梧蓂道:“她从雁不过是个小小妾女的子嗣,怎地这般猖獗!”

小桃嘤嘤哭泣:“小姐……您生气也没法子呀,大王疼惜亲眷,你是与不是长公主,与大王而言皆是平等对待,哪里占得了从雁公主的便宜?”

梧蓂道:“可她分明不曾将我这长姐放在眼中!”

小桃道:“那也没什么法子,同时公主之位,您也不能责罚她,何况如今虎台太子似乎已与她关系甚好,许是……许是咱们闹去也没有用的。”

梧蓂很久不曾气急败坏了,此刻竟叫这自家的妹妹更绊了一脚,手中轻而薄的青花瓷茶盏几乎忍不住要摔在地上:“她真是好本事呀!果然与她娘亲一个模样!”

小桃胡乱将眼泪拭去,顶着红肿不堪的眼睛,勉强劝慰梧蓂:“小姐莫要生气,小桃这辈子也不嫁人了,我要永远陪着小姐,咱们不与他们计较!”

“唉,倒是无端苦了你。”梧蓂转而哀哀瞧着小桃,心中如利刃划过,刻下鲜明的计较。小桃咬着嘴唇摇摇头,主仆二人相互依偎。

此回梧蓂虽落了下风,但倘若还有下一回,她定要给那蹬鼻子上脸的从雁几分颜色瞧瞧,才能解她心头郁结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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